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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那唐括石歌何其温良,真是笑若春波,颦若秋雾,两节黛墨远山眉,若虚若有,一双善睐隔一酥鼻,珠目乌亮,独含柔情在其中,仿若留白空境,看一眼,意犹未尽,韵味悠长。

「茹妹儿,真是吃亏了,你本不应该招惹那毒女,竟叫你受得如此委屈。」

石歌宽慰之词,让清茹哽咽涕泣。

「要报仇,便要搅的个天翻地覆,你应当站在高处出手,你定要让自个有这个扳倒她的实力,她身后站着的是雍国王和宰相大人!」

良久,她再挨近了清茹:「妹子,你也知道,我亲姊便是圣上最宠爱的贵妃,我便与你说了,她起初嫁给完颜乌带,有多受她那婆母的气,那老夫人尖酸刻薄,处处为难她。」

「如今你瞧瞧,谁人敢让她难受?她那婆母入宫,还得叩拜她。」

清茹乃置碟盘,揽其衣衫扶云鬓,哽咽作泣道:「姊姊,那我该如何?」

「你现在怀了孩儿啊!母凭子贵,待诞下孩儿来,再让大王请诰,这不是美事一桩?」

清茹咬紧牙关,纤长的指甲在绒毯上刮过一道道弧,良久,乃似警醒一般直了背起来道:「姊姊,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我便要当诰命夫人,我要李清雅见了我不敢如此羞辱我!」

「姊姊,贵妃娘娘是您亲姊,又受宠,你们关系这样好,你便帮帮我吧!便请贵妃娘娘多在陛下面前提点我!我这日子实在是过的憋屈。」

石歌喉咙微动,有些后怕说:「妹妹,我固然想求,但大王说了,不许我进宫拜见,为的便是怕圣上……」

她说到此处,便将一颗扭了许多乌丝的的头垂下,红着面容不敢再说。清茹泪而仰面,水波纵横,逐而将头埋在被褥里面泣不成声。

不知过多久,唐括石歌咬了咬牙上前来,轻拍着她的暖被笑道:「妹妹,我帮你,过几日我便入宫拜见贵妃姊姊,您便莫要伤怀了!」

清茹乃毕,将妆泪糊为一团,探出头来,紧抱着石歌许久。

到了那日石歌进宫拜见贵妃,她特地穿了一身低调的碧色钿钗礼衣,玉冠上的垂珠留连于耳畔,碎步走着,竟是秀美出挑,清丽脱俗。

她站在小轩窗前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对着身后的丈夫完颜文笑。

文逐而拨其额前的碎发,叮嘱万千,并弯下身去贴耳听了听她小腹处的声响,并摸了摸笑着说:「和嬢嬢早些回来,爹爹可在家等着你!」

——完颜文还不知她是为了替清茹求事才入宫,他以为她只是思念家人。

「文郎,放心吧!我去拜见了姊姊,中午便能回来了!我回来,便给文郎做好吃的,」十九岁的她,还如孩童一般,轻笑着红着双颊环住丈夫脖子,许久,乃辞去。

到了宫中,她一言一行便就如祗候人一般,谨小慎微,低头回避所有人,直到了唐括定歌的永华宫才算是平复下了一颗心。

「永华宫,」三个字正镶排匾之上,她慢进而拜,见了这满屋的华丽之态,其物之所精美,不可言语比拟。

唐括定歌,扶着丰腴而窈窕的身段,被宫女自贵妃榻上扶起来,她那凝脂般的双颊盖上了丝丝昏睡的晕红,丹唇轻启眼不开,唯有鹂音先来。

两姐妹都是一母所出,却是迥然相异的两种女子,石歌清丽而秀美,定歌艳媚而丰腴。还正道是,贵妃定歌尊贵无比,颇受皇帝宠爱,瞧起来,便如往常不一样,更多了份雍容。

「哈哈哈,便是为这事发愁,你也真是的,为求一个小小的诰命,便就亲自来拜了!其实不必如此,你有身子,直接派人送信进来就是了!」

石歌刚坐在交椅上说起自个为清茹求个恩典时,便引了定歌一

阵发笑,笑她多此一举了。

「你且宽心来着,今儿个,陛下照例宿在本宫这儿,到时候一句话的事儿!倒是本宫好奇,这李石这老匹夫两个女儿,一个是荣华求不得,一个是富贵给不要,真是奇了!」

说到此,石歌有些许疑惑,便顿了好久,定歌起身而转到珠帘相隔的书案前,翻开一摞堆叠的宣纸,指着上面写下的诗词道:「这诗里,字字句句,都是陛下那个心上人!」

「陛下心上的人,不是皇后娘娘和姊姊吗?」

「尽是屁话,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他除了对我这副模样和细柳蛮腰爱不释手,对我个人,他理都不想理,我早便看透了。」

「多少时候他宿在我这儿,晚上便来写写画画,这……都是她的模样!」

石歌逐而翻看那一叠纸,细瞧那画中女子,心中忽而颤动一下,然后陷入了沉思当中。

「宛国夫人……」

定歌点点头。

「陛下多想要她做妃子啊!可惜她不肯,陛下……便随了她,她可不是连荣华富贵都不要吗?」

乃毕,定歌忽地笑起来,便像没发生过什么似的拿起酒桌上的杯盏便大口的吞咽起来,又将杯甩开。

胡乱的唱了什么曲子,又笑着将涂了蔻丹的指甲击在漆红的桌案上打着节拍,在侍女的搀扶下继续躺在贵妃榻上:「你便先回吧!李清茹的事儿,本宫会替你办妥的,不就事一个诰命夫人吗?本宫一句话的事儿,你有身孕,便回吧!」

不知何时,层层轻纱被放下,石歌站在被装饰的碧丽辉煌的空堂中,隐约瞧到贵妃定歌渐伏下去的身姿。

良久,她拜揖跪安,准备回王府。

她依旧是那样小心慎微的行走着,穿梭在冬日的阳光中,余光只瞥,那屋檐上挥下来的丝丝暖晖。

便是这一幕,被远在朱楼上登高望远的皇帝完颜亮瞧见,他见石歌生的秀丽,在这清朗的冬日中,颦笑间,恰似一树挺立的寒梅。

于是,他却手而下楼,在廊上与石歌撞了个面。他轻抚着夹绒大袖,挺立着伟岸的身姿站在落雪曲折的长廊中。

而她没有过多的言语和姿态,见他不惊,上前敛衽,施礼如一,丝毫未因他的出现而变的手忙脚乱。

他便顺着她那坚定的目光,看向她那身上的攒珠礼衣。

良久,他点头微笑,道一句:「退下吧!」

但这一面,便在他心中烙下一掌深深的印,怎么也挥之不去。

于是晚间,他在批阅奏折之余,对身旁的御侍高仙姑提起他此生的大志——其一便是,「国家大事皆自我出」,「天下一家,然后可以为正统」,其二是「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其三是「得天下绝色而妻之」。

其言中,尽显他的野心,想揽国家大权在手,集中皇权为一,想南征宋国,征服四方成为正统,还想得天下绝色,收入宫中。

这便是他此生最大的的三志。

说完这些,他喉结上下微动,想起了今日在永华宫见到石歌那秀美的身姿那一幕。

良久,他笑而摆其双手问:「完颜文那个王妃,叫什么名字?」

御侍掐透了皇帝的意思,乃答:「是唐括丞相的次女石歌,为贵妃娘娘的同母亲妹!」

完颜亮站起,背手而走入帷帘中道:「去传朕口谕,令完颜文之母按都瓜休其子妇,逐送入宫中侍奉左右,若不遵从,朕将必有所行!」

「是!」

——他命石歌入宫侍奉。

乃毕,帷幔被放下,御侍匆匆的脚步渐远。

不知从何时起,他变的如此残忍,不论亲

疏,只要见到略有姿色的女子都要收入宫中,臣子不知其意,也不敢多加打听。

完颜文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如霹雳弦惊,瘫坐在交椅上,望着身旁依旧怀着孕的妻子石歌,满眼绝望与心酸,便就止不住的一时迸发出来。

此时,他们成婚才一年多,可在此之前他们却做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

皇命谁可违?抗旨乃是诛族之罪,这个道理完颜文和唐括石歌都清楚。

所以他别无所选,唯有将心爱的妻子送上接迎的马驾仪仗。

那日,天阴沉的很,空中时不时飘了些雪绒,石歌穿了她最喜欢的碧色衣裳,哭红了眼睛,杵在府外的马驾前同丈夫告别。

完颜文早就如被剔去了骨髓一般,只剩一副皮囊挂在她面前。

「文郎,我要走了,你便要和婆母好好照顾自己。」

「娘子……」他已然哽咽不能语了。

挥洒的雨雪霏霏,纷纷落下,落于这离别人的乌发上,不远处那名管事将眉头皱了一皱,显是对他们的拖沓,已然忍耐到了极致。

在风雪中,完颜文清楚的瞧见了马驾驱走,目送着那队人离开。

好久一段路,他还见着妻子探出的头,听见她嚎啕大哭的心碎。

「文郎,文郎……」

直至这声音消失在街市的嘈杂中。

皇帝当日不顾群臣反对,乃下令——唐括石歌,秀丽温良,淑慎端庄,封为柔妃,是为唐括柔妃,赐殿「华清宫。」

当夜,皇帝召幸新妃,以她身怀有孕误了进御,令保和大夫开了一方堕胎药将石歌的孩儿强行堕去。

她与完颜文的爱情,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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