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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一望,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过来一人,这人一身灰衣,三十多岁年纪,目光炯然,周身散发着一股杀意。生花嗅到危意,正襟危坐,凝神戒备。
流万年恍如未觉,端着酒碗等我说话。见我话语中断,接口道:“今天咱们就不醉无归!”我笑道:“刘大叔”一语未毕,流万年截口道:“莫叫我大叔。老汉我痴长几岁,今日你我十分投缘,你就叫我一声大哥便是。”
这种旁人自降辈分的事我倒是十分乐意,既然他不愿自居大叔,那更合我意,反正又不是要进行结拜,叫一声哥又何妨?我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小弟恭敬不如从命。流大哥,今日这酒,我看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流万年瞪眼道:“却是为何?今日咱们如此投缘,一见如故,为什么不喝了?嗯?你莫不是看不起我?”我笑道:“我要是看不起你,你刚来之时就早看不起了,何必等到现在才突然看不起?”流万年脸色发红,笑道:“你说的也是。我酒量大不如你,今日是舍命陪君子。我看你神色不变,酒量颇深,为何竟然草草收场?”
我小声道:“一会儿可能会有事发生。今日咱们相聚深欢,豪兴不浅。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已然尽兴,小弟不便留客,他日江湖相逢,自当再把酒言欢,一叙短长。流大哥,你还是先走一步吧。”
流万年已然有了七分醉意,斜着眼睛道:“有什么事发生?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再喝一杯。”
该来的终究会来,要走的强留不住,顺其自然就是。我举起酒碗和流万年一碰,再饮一杯。白郁聪也一饮而尽,小燕举碗抿了一口放下,生花却酒碗未动。我轻轻放下酒碗,缓缓说道:“来吧。”
厅内忽然刮起一阵强风,吹的盘歪碗斜,风中竟然带有沙尘之色,黄雾蒙蒙,瞬间各人眼前都是模糊一片。厅内众人纷纷躲避,我也站起身来闪到一旁,眯眼四望。眼前只见红衣一闪,我只觉手上一紧,原来是小燕在一旁拉住我手。
这风虽然来的古怪,但大家只道一时半刻就能过去。谁知这怪风携沙,竟然越来越是猛烈。庭内众人已纷纷逃出庭去,或逃去二楼。我喝道:“生花,白贤弟,咱们也走!”
白郁聪应道:“好!”生花却未出声回应。我叫道:“生花,咱们走吧!”仍是未听到生花说话,却听到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说道:“哪里走?”
我听这话里意思,又是冲我而来。我拉了拉小燕,便欲转身逃走。还未转身之际,忽见前方拳头、长剑、单刀、长枪,各式兵刃纷至沓来,这所有兵刃的形状,都是黄沙组合而成,苍茫橙黄。
这刹那之间,拳头向我轰来,长剑向我劈来,单刀向我砍来,长枪向我刺来。蓦然一人立起,双拳齐出,如柱擎天,硬生生托住拳头,封住长剑,架住单刀,挡住长枪。这人威风凛凛,正气浩然,正是生花。这生花,一直凝神聚气,就是为了关键时候挡这雷霆一击。
长风继续,黄沙再起。忽然如沙场点兵,所有黄沙隐隐约约汇成千百人形,手持枪戟,凌空俯冲而下,一时间层层叠叠,铺天盖地。生花衣袂一振,双拳再出,拳风飒然刚烈,拳头前面仿佛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沙兵触及者,折枪断戟。
黄沙如海,似无休止。前面沙兵折损,后面便即补上,一层一层,一浪一浪,前赴后继,如浪撞堤,惊涛拍岸,撕岩裂石。
眼看这黄沙沙兵的浪头就要崩决,我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大堤,挡住浪头。这道堤既大且小,黑干朝瘦,背后一看,正是流万年。
我料不到流万年修为如此之高,竟然能在生花之后筑好一道堤,不由脱口叫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流万年身形虽小,但这时看起来却如亭临渊,似中流砥柱。这沙兵忽又变幻,突如丛林一片,继而百虎齐啸,千狼同嚎,瞬间全都向前冲来,仿似万马奔腾,地动山摇,这景象越来越近,为首猛虎面目狰狞,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便噬了过来。
流万年顺手抓起一张椅子甩了过去,“咔喇喇”一响,椅子四分五裂,这只猛虎化作流沙一闪而逝。
这顺手抓椅子的动作颇为眼熟,正是我在现代社会中经常使用的以无招胜有招的精髓:摸起来就打。如此熟悉的画面令我不由触景生情,看着后面虎阵狼群仍向前猛扑,我也禁不住摸起一把椅子,单手提起,用力掷了过去。只听“哎呦”一声,不偏不倚,生花头上中椅。
生花扭头四顾惊疑不定:“谁?谁用椅子扔我?”我一看准头失误,忙陪笑解释道:“生花,刚才我看你跟人打架有点累了,给你扔把椅子让你坐着歇息一下,你也不好好接住了。”生花道:“原来如此。”眼珠乱转,还是有点狐疑。
流万年一声暴喝,这大厅之内忽然一亮,只见一道剑光自他身前升起,如拨云见日,一瞬间大放光明。只听他喝道:“滚!”剑光映照之下,黄沙群兽溃不成军,片刻不成形状,只余雾蒙蒙一片。
就听刚才那道声音气急败坏道:“流万年,你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我?”流万年哈哈大笑道:“关你屁事!”那人气道:“怎么不关我事?你好赖不分,阁主让我助你擒人,本应是你办的事,现在我替你来办,你不帮我也就罢了,怎么竟然吃里扒外,反助外人?”流万年笑道:“老夫行事向来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何必一惊一乍,大惊小怪?”那人道:“你行事忽正忽邪,颠三倒四,大家自然知道。但你这般临阵倒戈,我看你如何向阁主交代?”流万年道:“那是你的阁主,又不是我的阁主。你把你那主子当个神,在我眼里他也就是个屁。又有什么交代不交代的?”
那人道:“哼!我回去便将事禀报阁主。纵容钦犯,那是与钦犯同罪。你自掘坟墓,可怪不得旁人。”流万年大笑道:“回去禀报?那你也得回去再说!”那人惊道:“流万年你”流万年笑道:“既然已经与钦犯同罪,那就也不差再多一桩了,哈哈,今日你就不用走了。”那人怒道:“流万年,尔敢”
如电光一闪,流万年身前剑光再现,风歇沙散,渐渐露出厅内的本来模样,窗明几净,一沉不染,刚才黄沙大风恍如一梦。那人一身灰衣站在门侧,手里握着一把黄沙,正簌簌不断从他指缝洒落,零零散散落飘到地上。灰衣人抬头望向流万年,恨恨道:“柳万年,你好”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刚听到流万年之名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似曾听说的感觉。那是段天择受伤遁去之时,说的一段话,他说的是:“哈哈哈,千古一刀断,万年长流传,今日你杀不了我,你们终究会……”
我淡淡问灰衣人道:“阁下姓传?”灰衣人冷笑道:“一捧黄沙传天下,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传天下。”
垂千古,一刀段,流万年,黄沙传,原来是四个人。垂千古,段天择都已出现,现在流万年和传天下也正在此处。
流万年,也是来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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