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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阖闾门沉默的看守着铜驼大街的尽头,穿过这道天下第一门就是皇宫大内。阖闾门宽逾十六丈,两边又附带突出的角楼,合计有二十四丈之宽,凡有戎祀大事,朝廷都会在此耀兵。
作为皇宫的正门,负责守备阖闾门的是卫尉府麾下的公车卫士。今日值守的是公车尉由成。由成年介四十,作为并非名门出身的武夫能做到这个从七品上阶的位置已经算是难得,所凭借的无非是恪尽职守而已。
本来阖闾门主官是公车司令宣平安,不过今日司令阁下家中有事,就委托由成这位公车尉代为主持阖闾门防务。替主官守岗本来也不是什么事,由成也没少担当,但当他看到远远摇曳而来的甲杖旌旗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摊上大事了。
由成看着不断接近的甲兵,心中判断着这支队伍的来历——‘人数应该有上千,看旗号似乎有中军府,有淮南国,有吴国。。。’
当先一骑飞快驰近高声喊道:“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速速开门!”
由成听的莫名其妙,心中暗想:‘你叫城就叫城,何必这么文绉绉的?难道凭你文采好,我就能放你入城?’他眼看对方有备而来,人多势众,立刻吩咐左右迅速关闭各门,并派人通告各处。
那当先一骑此时已到城下,他眼看城上并无开门迹象,于是再度高喊:“我乃淮南王麾下淮南王卫士令封云,司马伦作乱犯上,我奉命入宫护卫圣驾,城上何人?还不速开城门!”
听得城下大喊,由成明白自己摊上了什么事,他心里哀叹一声;‘我一个小小的公车尉,屁大点官怎么这么倒霉?司令官怎么就这么命好今天不在?’
由成心知此时自己身负这一次兵变的胜负所在。如果放兵入城,淮南王胜了他是大功一件,败了怕是这脑袋就没了。如果拒兵入城,淮南王胜了他难逃一死,败了他也是一件不小的功劳。
没什么犹豫的时间,由成几乎本能的选择了恪尽职守,他高声对城下喊话:“公车卫奉命守卫阖闾门,没有相关文书手令断然不能让任何人随意出入!”
由成喊完话之后满心焦躁,不过城下那人没有与他纠缠,而是打马回去复命了。很快由成就看到城下的上千甲士转了头沿着城墙向东去了,他只能目送淮南王的队伍离去,心里默默的祈祷这一次的选择不会让自己没了性命。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
上千人高喊着一路滚滚而去,气势直吞万里,由成却把心绷的更紧了,这是虎狼之师啊。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
太学门外,几个正入学的士子相互看看,其中一人奇怪的说:“这是什么声音?”,另一个说:“你们看!是宿卫军!”
“报!大人!听到号令了!”巡城的南宫卫士一边喊一边飞快的向南宫卫士令吴仲跑去,吴仲一挥手说:“弟兄们,淮南王奉旨讨伐叛贼,锦绣前程就在眼前,大家跟我去讨伐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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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习习,犹自炎炎。
治觞里酒香弥漫,飨堂门前的紫色帷幕蘸了酒香又涂星辉随着炎风缓缓舞动,内里的贵人们正自畅谈复畅饮。
夜光杯映月光如波,司马允已经面红耳赤,他提杯对着吴仲说:“老吴啊,什么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吴仲猛然将酒杯和司马允的酒杯一碰,然后慨然说道:“什么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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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百南宫卫士纷纷附和吴仲,他微微一笑,然后分派人手去召集今日没有当值的部属,同时整顿已经结集的人马,甲上身,刀跨腰,整装完毕后两百南宫卫士立刻一路向北,追着那高亢的军号声而去。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东掖门处,昂扬的军号声响彻四方。数名巡城的右都卫士卒听到传来的喊声,其中一人立刻叫道:“快去报告都侯!”
不多时,右都卫两百士卒也赶赴淮南王麾下,右都侯赵柄骑马奔驰到司马允车驾前高声喊道:“末将赵柄参上!”
司马允仰天大笑:“哈哈哈!赵都侯来的正是时候,随本王一同成此大业!”
淮南王司马允的军阵一路狂飙突进,“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的喊声震动四方,当这支队伍行进到东宫时,正在东宫值守的东宫卫士也纷纷猜测起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左卫主将陈徽侧耳倾听,那震天的喊声实在是没法听不清楚,“大人,我们?”他的手下问他,陈徽想了想说:“稍安勿躁。”
与陈徽一样侧耳倾听的还有后卫主将宗朗,他听了一阵,然后振臂高呼:“司马伦图谋篡位!如今淮南王奉旨讨伐叛贼,封妻荫子就在今朝,尔等随我一同出兵平乱!”
乱哄哄的吵闹声里,东宫侧门洞开,后卫值守的两百五十卫士随同后卫率宗朗直驱淮南王所部。宗朗本人不过片刻就疾行到司马允驾前,他在马上抱拳行礼:“王爷!末将宗朗参上!”
司马允看到宗朗率部来汇,再次大笑:“哈哈哈!宗将军来的正是时候!随本王一同破贼!”这话说过之后他又低声吩咐:“宗将军你可分派人手召集人马?”
宗朗策马在司马允车驾旁跟随,他马上答道:“王爷放心,这件事已经安排下去。只等夺取武库,就可以整备我后卫两千五百精兵。”
司马允看了一眼宗朗,心道一声‘好见识’,然后给了他肯定的答复:“说的不错,本王正是要抢下武库。”
东宫前后左右四卫配有万人兵马,不过每日值守不过用兵五百就够了,其余九千人马并不披甲执刃。今日值守的是左卫率陈徽的两百五十人和后卫率宗朗的两百五十人,宗朗的后卫两百五十人已经出战,而左卫隶属于陈徽的两百五十人仍在按兵不动。
看着离去的后卫人马,左卫主将陈徽皱眉思索,手下再次问:“大人,我们?”陈徽挥手打断了手下的问话,他原地徘徊片刻后吩咐手下说:“传令把战鼓都搬到墙根底下,命令将士们击鼓。”
手下奇怪的问:“大人?击鼓?”
陈徽笑着解释说:“我料想淮南王事发仓促,必然是精兵简行,未必多备战鼓这东西,我们击鼓给他助威。”
手下还是没有完全明白:“不出兵?”
陈徽再次解释说:“你能确定胜负吗?这样做说的过去,就凭我是颍川陈氏!”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
司马允行军极快,几乎是马不停蹄的直奔武库,排山倒海一样的喊声呼啸着向武库滚滚而来。
武库令捷亮听到久违的声音,面上大喜过望,他立刻吩咐左右,“打开武库,准备派发兵器!我等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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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觞里的夜色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味,总是不变的挑灯看月看美人,也总是千金散去酒未尽。
飨堂的厢房有两重隔断,第一重是上好花梨木镂空雕琢的墙壁,第二重则是绘各类图案的壁纸镶嵌在上好的金丝楠木墙壁上,此时房间里的湘妃竹帘幕已经卷帘悬挂,食府外的夜色在灯火的熏烤下分外明快。
司马允做出一副遗憾的神态说:“捷亮你的才能屈居武库令这是屈才了。”
捷亮连连谦逊说:“哪有?哪有?我就是一个滥竽充数的水准,王爷您太高看我了。”
司马允一笑略过不提,只是说:“不说了,来干!”他举杯和接亮碰在一起,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几十盅下去,司马允喝的头昏脑涨,捷亮也参差仿佛,司马允借着酒性再次问捷亮:“我说老捷呀,你就真不想再进一步?”
捷亮醉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淮南王,司马允在他眼中已经有三个脑袋,他慷慨的说道:“王爷你有话直说,我捷亮不是个没担当的人!”
司马允一拍桌子,大笑一声:“好!”然后又低声说:“如此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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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库令捷亮迎着司马允的车驾行礼——“末将恭迎王爷大驾!”,司马允大笑着下车扶起他说:“微卿,本王何以成大事!”
扶起捷亮之后,司马允立刻分配人手,他首先对武库令捷亮说:“捷亮你在此分派武器。”
捷亮双手抱拳应声道:“末将领命。”
司马允高声喝道:“赵柄、吴仲!”
赵柄、吴仲两人齐声应道:“末将在!”
司马允说道:“你二人召集本部人马协助捷亮守备武库!”
赵柄、吴仲两人拳应声道:“得令!”
司马允高声喝道:“逮明、封云!”
逮明、封云两人齐声应道:“末将在!”
司马允说道:“逮明你为前锋直取相国府,封云你率别部绕行敌后,给我包抄了司马伦老贼!”
赵柄、吴仲两人拳应声道:“得令!”
先后分派完捷亮、赵柄、吴仲、逮明、封云之后,司马允最后对东宫后卫率宗朗说:“宗将军你先在此整顿兵马,本王要你后卫两千五百精兵如数出阵!”
宗朗抱拳应道:“王爷放心,我所部后卫两千五百人马必定如数出战。我先在此整顿,每凑够一个营头就派一个营头去王爷麾下效力。”
事发仓促,此时各路兵马还没有汇聚,司马允麾下能够用以进击相府的兵力不过淮南精兵千人而已。然而武库太过重要不容有失,所以他宁可留下南宫卫士、右都卫、东宫后卫足足六百人马胁助守备。
淮南王司马允最后扫了一眼身前的将士,他的目光在每一个战士身上略过,武库令捷亮、右都侯赵柄、南宫卫士令吴仲、王府卫郎将封云、义从郎将逮明、东宫后卫率宗朗、义从都护薛光、义从都护冀岳,每一个人脸上写满了慷慨从容,司马允胸中豪气勃发,他纵声大喝:“此战得胜之后,我与诸位共富贵!”
“万死追随王爷!”,“万死追随王爷!”,“万死追随王爷!”一声胜过一声的高呼响成一片,上千精卒簇拥着淮南王司马允的车驾向相国府杀去,上千人的军阵行进中不住高喊着——“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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