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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离子闻言,默然不语。
因轩辕怀最后动用的奇特手段,似乎跳出三界之外,不在神通法门之内,故而有此一说。
但是她与轩辕怀的比试,说好了是论“实战之胜负”。比斗潜藏的预设条件,对轩辕怀而言也算不上公平。故以此而论,她终究没能奈何得了轩辕怀。
换言之,当今元婴境中实战的第一人归属,不问可知。
须知孔雀一族九十九大神通妙诀虽然不凡,但是未必能胜过龙族“神变”之法。以此推论,若是接下来由轩辕怀主动进攻,进入拆招应变的领域,更有何人是他的对手?
轩辕怀平静言道:“来罢。”
话音一落,其身形已如纸鸢一般飞起,瞬息间就漂渡至十余里之外,迎着瀑布垂落之处,轻轻一坠。
御孤乘微微一怔。
若是没有会错意,这两字正是对他而言。心念一动,引动遁光,紧随其后。
席乐荣、李云龙对视一眼。
自与席乐荣交手的那一刻起,在场诸人心中有数,这位“轩辕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定是要与四人一一交手的。
但是前三人之交战,皆在众目睽睽之下,依次进行;未曾想到了御孤乘这一役,居然远远避开了。
三人略一踌躇,终于并未跟上。
瀑布之底,光彩幽暗,宛若黄昏之时。
一块十五六丈高、三四十丈宽的突兀奇石之上,御孤乘、轩辕怀相对而立。
御孤乘淡淡言道:“不知轩辕道友有何见教?”
一连数度交手,最终轩辕怀却唯独对自己区别对待。其实御孤乘心中,亦有三分异样感觉。
轩辕怀笑言道:“与之前那三人交手,只是兴之所致。我这一回前来,主要是为了寻你,御孤乘道友。”
御孤乘眉毛微挑,道:“寻我?”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寻我何为?”
轩辕怀一点头,正色道:“天干物燥,晴日朗照,柴薪堆积如山。所欠缺的只是一点火星而已。某见之心喜,索性赶来,将其点着。”
御孤乘眉头微拧,沉思不语。
轩辕怀又道:“你与玉离子之间的事,我亦听说了。汇同道术,也算有缘。但是在这漫漫道途之上,你与她终究不算是同路人。若是‘一剑破万法’之道修炼到了尽头,你与她之间,或当分道扬镳了。”
御孤乘哑然道:“无怪乎阁下将本人拉倒一旁;原来是挑拨离间来了。”
此时御孤乘心中,浮现出一丝奇怪的感觉。
若轩辕怀一直都是如此面容,那么他的相貌气度,都很接地气,倒也看不出丝毫不妥。但是自御孤乘见方才轩辕怀脱困之举,那宛若线条一般抽象的“轩辕怀”现世,便觉得此人当是一个冲淡恬漠、凛然无情之人。
现在他与自己一应一答,十分健谈。看似融洽自然,其实反而不谐了。
轩辕怀摇了摇头,微笑道:“方才交手,想必阁下已然看出来了,又何必故作不知?玉离子,与你的道不同啊。”
御孤乘默然无语。
轩辕怀续道:“妖修之法,在近道以前有本力之盛,人所共知。而近道之前的破境积蓄,经历一转蛰眠,此力散尽,方才拉回到同一层次。这雌凤虽对当世第一之名号看得甚重,但她显然非是短视少谋之人。否则如何能修炼到今日境界。御道友以为呢?”
御孤乘心中微动,终于肃然道:“道友之意是……”
“她的这一战法,足够维持到近道之后?”
其实刚刚那一式出现,御孤乘已生出这一念头。
从道理上说,轩辕怀之言,当是“疏不间亲”;但实际上比照前事,御孤乘已信了七八分。
轩辕怀摇头道:“不止如此。”
“某剑心动时,能观人前路曲直。”
“你与李云龙、玉离子二位,看出某之来历之后,皆自然生出一种警惕与敌意。看来,主客之间,距离真正摊牌之时日,已并不遥远了。”
御孤乘眸中微光闪烁。
这是龙凤二族联合巫道、圣教祖庭的甚深谋划。当年覆灭腾蛇一族,也不过是这一谋划的预演而已。如此一盘大棋,几乎一个照面就要被此人揭穿了。其剑心朗照,通识敌我善恶,真是恐怖如斯。
只是对于圣祖降世这终极筹码,对方是否有应对之法?
好在轩辕怀并未就这个话题积蓄发挥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想来对于我东南道术,道友也当略有耳闻。”
“譬喻而言之。”
“吾辈之道术,自元婴境一步成功。与上境之间,几乎便是一张薄纸。似乎咫尺天涯,十分难渡;但难易相成,火候到了,又未必不是一步过关,一点即破。尔等所涉猎的之道术,唯巫道、阴阳道与之相近。”
“至于其余仙门诸法,经历小境三转,实为舍近求远、以曲为直之路。与上境之差别,看似遥远,实亦遥远。几乎便是一堵厚墙横亘。”
“再说各部妖修,吾亦有所目见耳闻。其三转之变与人修相同;而大道之隔,实如天堑。所以非得以天赋性灵接引不可。所谓‘蛰眠’,正是此类手段。打通这一道天堑,不可不付出甚深代价。故而妖族本力之倚仗,自此消散终结。”
御孤乘面色不变,静静等候着最终的答案。
轩辕怀洒然笑道:“以我剑心观之,这只雌凤,与上境的距离……不是一座山,亦不是一堵墙;甚至不是一张纸——充其量,只是一道吹弹可破的水泡罢了。”
“甚至较御孤乘道友你,还要有所胜过。”
御孤乘闻言一震。
轩辕怀的话,字字如锤:“你该当明白了。这位风族天骄,不知以何等秘术,明照慧心,打破了上境天堑。所以,近道境之后,她的妖族本力之优胜,不止是维持旧观而已;甚至有可能以秘法祭炼,变得……更强了。”
“待其本力之优胜攀升至一个新的高度,更能对诸般道术,构成制约。就算是我,想要战胜这雌凤,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御孤乘低声言道:“不是轻而易举……那就是还能做到。”
御孤乘此时,浮想联翩。
轩辕怀战胜席乐荣、李云龙,并不算太过艰难。面对实力跟进一步之后的玉离子,尤有胜算。则彼此之差距,已经相当可观了。
轩辕怀淡然道:“当今之世,掌握剑术真流者,除我之外,尚有二人。”
御孤乘心中一动,道:“一位是归无咎……另一位,莫不是阴阳道秦梦霖?只是这位秦道友虽然精擅剑术,但似乎并不以此道为根本手段。”
轩辕怀摇头道:“我原以为是她。只是略观其法门,却又将她排除了。不过,这位秦道友,虽然根本不落于剑术,但却意外掌握了另外一种奇妙大道。若是发扬光大之,可谓尽得道术三味,不可小觑。”
“至于另一位窥破剑术真流之人,虽非秦梦霖道友,却同样当与归无咎有甚深关联。不是他的朋友,就是他的弟子。”
轩辕怀闻言微微一愕。
隐宗归、秦;乌兰天瀑玉离子、席乐荣、李云龙和自己;今日再加上这不速之客轩辕怀。天下第一流的人物,依旧未尽?
这位归无咎的“朋友或弟子”,又是何许人也?
轩辕怀正色道:“吾之手段,你已经见识了;那雌凤的虚实,我亦告知于你。再加上归、秦和另外一位踏足剑术真流之人,群而论之。六人之中,唯有道友一人之手段未入真流,当真是太可惜了。”
一阵沉默。
终于,御孤乘慨然叹道:“创立《空蕴散神经》之法的这位前辈,几乎将‘一剑破万法’之道推演至前无古人的最高峰。最终亦破界飞升而去。论其道术,绝不亚于今日圣教的二位。无论何人得之,都当是至高无上的大机缘。如今却得了‘未入真流’之考评,真是如梦如醉。”
轩辕怀笑言道:“道友也不必气沮。所谓‘未入真流’,其实与近道境、道境中的战力无涉,亦与将来道途潜力无涉;至多不过是多走上数千数万年弯路罢了。我东南之地,有一位驻世道境大能,以草木为引,道术近似于实相剑术一道。论法诀精义,决不亚于人道前古纪元的‘一剑破万法’之道。从根本上言说,同样是‘未入真流’;但是论战力之强,本宗剑主亦不敢小看了他。”
“若非这一世实在特殊,应运而出之人高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是否要在近道之前望见真流,其实并不打紧。”
“但是有人至了,旁人便不可落后。”
“否则……便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差点一点要紧的东西。”
轩辕怀悠然道:“我可以助你,踏出一步。”
御孤乘双瞳之中,幽芒一闪。
但轩辕怀又道:“但这要看御道友,是否真的万事俱备。若是道友力所不逮,那倒是本人一厢情愿了。”
轩辕怀不紧不慢的道:“道友精研一剑破万法之道,可有什么要紧的感悟?不妨言之?”
御孤乘眼皮一跳。
随即转过身来,慢悠悠的言道:“剑道唯识,剑术唯心?”
轩辕怀双目一亮,道:“想不到道友连后四字也得了。果然论天资之高,本来足堪领受;只是差了一把‘钥匙’而已。”
话音方落,剑芒乍起。
轩辕怀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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