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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芯桥友谊小学的操场上,戴着红领巾的少年们站在春风里,目光追随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镶嵌着黑白分明的眼眸。
小书今年十四岁,读六年级,她升完旗继续回办公室罚站,因为和同学打架,小书被老师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
小姑娘倔着脸,并不服气,老师请来了家长。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两人并排站在墙角面壁思过。
小男孩儿约莫九岁左右,上三年级,是学习最好的小朋友,因为没写作业,一起被罚站了。
张家祥下了班,第一时间赶到学校解救小书。
面对老师的批评他虚心接受,表面不痛不痒的说了女儿几句,上学的时候他就是挨老师批评最多的学生,如今亲闺女上学,他还得接着挨批评。
“爸,别告诉我妈。”小书可怜兮兮的求援,张芳一贯对女儿严厉,要是知道她打架,估计有顿好果子吃。
张家祥敲了敲女儿脑袋,没忍心下重手,他目光转向角落里面壁思过的小男孩:“那这两孩子,我都领走了。”
“张嘉澍也是你家孩子?”嘉澍的班主任走过来问。
“这是我小侄子,回回考试第一名,咋也闯祸了?”
“这孩子聪明,就是不学好。”班主任语气又爱又恨:“上课喜欢睡觉,现在作业也不交,催他三四回了。”
“孩子上课睡觉还能考第一呢,我家嘉澍就是争气。”张家祥的语气略带着自豪的神情。
“话不能这么说,孩子现在能第一,以后学习难度提升了,还能保持吗?”班主任拿着教案:“对学习要有基本的敬畏之心,这孩子没有,父母也太不负责了,我给他家长打电话没一次打得通。”
张家祥听了这话心里可疼,这可比骂他闺女还叫他难受,但考虑到嘉澍,张家祥忍下白眼,耐心解释:“老师,还请您对我们嘉澍多照顾点,他妈妈是做科研的,常年在山上手机没有信号。”
“工作不还是为了孩子吗,家长对孩子的教育也不能落下,嘉澍,你这次把作业给我补上来。”
站在角落的嘉澍没应声,脸上的情绪很平淡。
“老师,我一定盯着他写完。”张家祥帮忙打了圆场:“请问这个作业是什么?”
“一篇作文——《父爱如xx》。”班主任看着工作表上的记录。
张家祥骑着摩托带两个孩子回家,在心里把嘉澍的班主任骂了几千遍,这是什么傻逼题目。
小嘉澍记事起,就没有关于父亲的印象,那个男人只是墓碑上的一个名字,关于名字他都没有认真看过。
每次去祭拜扫墓,他都是不情不愿的作揖,只知道坟冢里躺着的男人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
对小嘉澍而言,那是个陌生人。
小家澍跟着小书一起写完了作业,张家祥和张芳敲门进来的时候两个孩子趴在桌上看平板里的动画片。
张芳瞪了女儿一眼,小书收到指令乖乖的把平板收了起来,不忘拉出弟弟顶罪:“是嘉澍想看动画片。”
张芳看着嘉澍,脸上的表情立马无比宠溺慈爱:“嘉澍,作业写的怎么样,要不要大妈教你呀。”
“妈,你是不是学过京剧,变脸好快哦。”小书在一旁嘟囔。
“你要是有嘉澍一半懂事儿,能挨这么多骂?”
“嘉澍也不写作业,他作文还是抄我的呢。”小书理直气壮。
“就你那半桶水,嘉澍考第一你考倒数第一,两个第一全落我们家了。”
两母女斗嘴,一来一回,吵起来基本是没完了。
一旁的嘉澍默默把书包收拾好,缩到了一边。
张家祥冲他招了招手,带着他去外面躲个清净:“嘉澍,这个作文,你不想写的话没事儿,回头大爹去跟你们老师说说。”
“不用,我已经写完了。”张嘉澍背着小书包:“大爹,你送我回家吧。”
“这么乖,怎么写的?”
“随便写的。”
小家澍的爷爷奶奶(周老六、张富英)相继去世,他跟着妈妈生活,但妈妈工作很忙,常年在山上。
年幼的小家澍早熟,他独自站在板凳上学会了炒菜和做饭,小书姐姐一家对他颇为照顾些。
张家祥摸着小家澍的脑袋:“嘉澍,这段时间你妈在山上下不来,看见小书姐姐房间里新买的上下床没有,以后你睡下铺,姐姐睡上铺,好不好?”
小嘉澍懂事的点头:“我妈她这次在山上待多久。”
张家祥算了下时间:“估计得半个月。”
半个月呐......那小嘉澍十岁的生日,就回不来了。
晚上两个孩子躺在床上,小书心情开始期待:“嘉澍,爸爸说周末带我们去景区玩。”
家澍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你不想去吗?”小书又问。
“没意思。”语气平淡。
第二天上学,嘉澍终于准时交上了作文,老师这才放过了他。
《父爱如伞》
父爱如伞,为你遮风挡雨,父爱如路,伴你走完人生。
我的爸爸在派出所上班,他是一名光荣的辅警,坏人看到他胆子都吓破了。爸爸不仅是大英雄,他还会神奇的小魔法,口袋就像百宝箱一样,里面盛满我的小心愿,时不时变出一个个美味的小零食。
但每次我们总要偷偷的,因为我爸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我老妈。
......
课代表把作业发下来,作文的结尾老师评了一个“优”,嘉澍小脸面无表情的把这一页作业撕了下来,一道n抛物线落在教室背后的垃圾桶里。
周末,张家祥夫妻两带着孩子们去山上踏青,临溪山的游客络绎不绝,他们是本地人,熟悉地形,一般会挑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攀登。
小书眼巴巴的望着游客大厅。山上有索道缆车开通,她还从来没坐过呢,好想玩呐。
小书的性子被爸爸和奶奶惯的有些娇气,张芳一贯要求女儿吃苦耐劳,这些事儿上不大纵容她。
家里的财政大权握在妈妈手里,卑微的老爸是没有发言权的。
这次小书还没开口耍无赖,便得到了四张缆车票,她开心的手舞足蹈,喊了句老妈万岁。
四人坐在观光的缆车上,山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在半空中,两个小朋友好奇的扒着玻璃窗户,小书眼尖的指向远方一个红色的小点,惊奇出声:“嘉澍,这里能看到我们的学校。”
嘉澍性格内敛沉稳些,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夫妻两人循着小书指引的方向望去,那里是小学的方向,但他们的视力逐渐退化,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
小书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在这所学校长大,她忍不住好奇:“爸爸妈妈也在这里上学吗?”
这句话仿佛勾起了几十载前的光阴岁月,张芳回答:“那时候还没有这所学校。”
下了缆车还需走一段路,小书牵着爸爸的手一蹦一跳,时不时冒出一个天真的小问题。
嘉澍的影子跟在后面,他抱着自己的小水壶,一言不发。
张芳心思细腻,她牵起小家澍的手:“嘉澍,一会儿带你去看看大妈的学校。”
大妈的学校在哪呢?
游客中心的展览区,一副摇曳的秋收画卷不起眼的挂在墙上。
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画上是五谷丰登的金色山河,在饱满的穗粒田中,一串身影朦胧的小豆丁穿梭其中。
张芳指向田野间融为一点的小牛棚:“这个是我们小时候的学校......”
她的指尖缓缓移动,一一对着女儿介绍:“画里的最高的那个身影是爸爸,落在最后的是你小六姨......”
她的指尖经过在一个牧童身上,看着小家澍,停顿在了画卷的落笔留名上——张诚年。
“这是,我们小嘉澍的爸爸。”
“他是灯芯桥友谊小学的设计师,也是这个游客中心的缔造者,山上的路线、风景的规划、小镇的建设都有他的参与.......嘉澍,你长大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身影。”
嘉澍仰头看着画,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烁。
小书听的似懂非懂,她表情神气:“可是我的爸爸,最高哎。”
小书记事起,爸爸和妈妈就是中年人的模样,头发里掺着银丝,脸颊上刻着皱纹。
不得不感叹时光的魔法神奇,原来父母竟也是一个个小娃娃长大的。
旁边的小朋友端着一桶炸鸡经过,小书砸吧嘴,口水几乎要流了出来。
爸爸会偷偷买给她,当妈妈从不肯她吃这些,说不健康。
张芳今天一反常态的大方,几乎对女儿有求必应,小书咬着炸鸡觉得提心吊胆,她左右别扭的开口:“妈妈,你先骂我一顿吧,不然我吃着害怕。”
张芳坐在一旁,她掰开两个鸡腿分给孩子们,看向女儿:“这是勇敢的小朋友应得的奖励。”
啊?小书听的一头雾水,张家祥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闺女儿,干得漂亮。”
小书在学校打架的缘由,是为了保护弟弟。
嘉澍的成绩很好,但性格孤僻,在学校独来独往,不大合群。
随着农村城镇化的进程,村子的规模和人口比从前大许多,大家的沟通却变少了,家家户户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不知从哪道听途说的同学,心直口快的问道:“嘉澍,你爸爸是不是死了?”
小孩子的世界直白而又单纯,他或许不明白这句话造成的伤害,仅仅出于好奇的心理开口。
班级刚刚午休完,教室一片寂静,几个醒来的小朋友看着嘉澍,他们的眼神里也写着明晃晃的探究。
小小的嘉澍表情冷静,语气如常的否认:“没有。”但在桌子底下他暗暗攥紧了拳头,守着心中脆弱的心理防线。
“我听说了,你撒谎。”同学为了论证自己的话而举例:“那你怎么不写作文?”
几个小同学开始窃窃私语,嘉澍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他埋下头看书,课本上的字却在他眼里模糊了。
可是啊,这个世界上,
不是所有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们嘉澍就没有。
小家澍十岁生日是在小书姐姐家过的,看着生日蛋糕上跳跃的蜡烛火光,嘉澍配合的挤出一个微笑,心里却无限失落。
吹灭蜡烛前要许一个愿望,这是小书最喜欢的节目,因为她许下的愿望总能成真,但小家澍避而不语。
面对期冀的目光,懂事的孩子不忍拂去这一番心意,嘉澍开口:“我想长大。”
想要长大?
这个愿望可怎么实现呐?
夫妻两人头疼。
大妈循循善诱:“嘉澍长大了,想成为科学家吗?”
嘉澍摇头,没有回答。
大爹继续问:“那想做设计师吗?”
嘉澍继续摇头。
小书在一旁眼巴巴的羡慕:“嘉澍,你可不可以把你今年的愿望让给我啊。”
张芳瞪了女儿一眼,她刚要开口训斥,小嘉澍已经点头:“好。”
小书轻轻抽动鼻子,闻了闻香甜的蛋糕,许下了一个心愿:“希望嘉澍十岁快乐。”
两个小朋友凑上前,一起吹灭了蜡烛。
在一片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灯光骤亮的刹那,小家澍看见长沙外婆、外公还有妈妈神奇的出现在他眼前。
嘉澍的笑容扬起,他轻轻舔了一口嘴角的蛋糕,甜滋滋的,融化在了心里。
小书姐姐每年许的愿望都能成真,这次也不例外。
十岁的生日,还有另一件事。
外公和外婆告诉他,因为妈妈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他,以后接嘉澍去长沙上学。
他虽然跟妈妈聚少离多,但去了长沙见面次数更少,不想......跟妈妈分开。
嘉澍思想早熟,点点头沉默的接受了。
比起分离他更不愿意成为妈妈的累赘。
即将离别故土,母子两坐在山谷中,妈妈陪他欣赏着夜空中的星星。
嘉澍更像个小大人,他不放心,妈妈是个胆小鬼,每次生病都不肯去医院。
小孩子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已经能从妈妈的眼神里捕捉到伤心的情绪。
周颂枕着头,她的目光追随天上一闪一闪的星光:“嘉澍,也许爷爷奶奶也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天上的星星忽而明亮,忽而微弱,嘉澍屏息:“他,也在吗?”
这是嘉澍第一次主动跟妈妈提起那个男人,母子两心有灵犀,周颂听懂了:“爸爸在的。”
“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嘉澍说:“题目是父爱......”
什么是爱呢?
爱有很多种,他的字典上最常翻的一页已经泛黄。
嘉澍——好雨,及时雨。
“那个人”留下的书里有一张笔力遒劲的字条,纸张已经发黄——我们相遇在一场东南季风效应落下的雨中。
这是妈妈的字迹,她曾写给那人的纸条,他保留了好多年。
原来父亲的爱,藏在儿子的名字里,砌在他生活的一砖一瓦中。
嘉澍跟着外公外婆启程,回了长沙的家。
外公老眼昏花,他下象棋的时候,常常把小兵看成飞炮。要是输了就像个小孩一样爱耍赖,真是臭棋篓子。
嘉澍看着棋盘上乱七八糟的走法,沉默了。
嘉澍摸着兜里装着弹珠,弹珠是小书姐姐送给他的,两块钱一大包。
“外公,吃糖。”嘉澍捏着弹珠,在他面前虚晃一招。
外公眯着眼瞅,这次倒是看清了:“这不是糖。”
果然,是装瞎。
外公拿着就要含在嘴里:“这是巧克力。”
嘉澍一着急,伸手拍落了外公手里的珠子。弹珠在地上弹了几下,晃晃悠悠的钻进了门缝。
嘉澍四处扫了一眼,如果他弄丢的话……
唉,女生哭起来很麻烦的。
嘉澍轻轻推开了尘封已久的门,锈迹斑斑的锁已松动,杂物间里弥漫着灰尘,味道有些呛人。
他打开灯,他看见书桌旁的小弹珠,过去捡了起来,揣进兜里。
门外是一跛一跛的脚步声,外公拄着拐杖跟了过来,他双眼已经浑浊,声音颤抖。
“小礼?”
外婆手里拎着菜刚进门,笑话他:“你这个老糊涂,这是嘉澍呀。”
两个老人一前一后走进多年未涉足的房间,触目有些感伤。
外婆拿起桌上一张积灰的全家福,表情略带怅然的擦拭干净。
她戴着老花镜左右观察,脸上的表情动容。
上面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与眼前嘉澍的小脸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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