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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清卿到得将军府门口,便看见里外身影来来往往,皆是些手忙脚乱的侍女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清卿下了马,随手拉过一人,扯着嗓子问道:“府里面出了什么……”
还没等清卿半句话问完,便听得“哇——”一声啼哭,划破夜空。
许是清卿方才焦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神情堪比钟旭,眉目好似李逵,那问话间的模样险些将那侍女吓得拔腿就跑。此刻见清卿听得哭声,侍女才微微迟疑着,低头道:“沈将军离开不久,夫人就肚疼得厉害,府里人赶忙喊来了郎中。折腾了整整两个多时辰,这才见了动静。”说到此处,那侍女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毕竟,小小的生命降生于世,即便是危难当头,人们的喜悦之情也会油然而生。
而沈府上上下下,都沉浸在夫人得子的气氛中,无人意识到山雨欲来,风平浪静。
清卿顾不得跟这女子赔个不是,松了金马的缰绳,只身推开众人就冲入房中。果然是人人满面笑容,便是平日里与清卿并不相熟的下人,此刻也不由得相视一望,喜笑颜开。
秋儿侧躺在榻边,有个年纪稍大的接生侍女不断擦拭着秋儿额头上的汗水,而另一旁,两个年轻的姑娘把那新生的婴孩抱在怀中。见清卿闯进来,秋儿顾不得头发粘在额角,便疲惫地向清卿伸出手,嗓子微哑,轻声道:
“少侠,你快来看,我给玄茗……生了个女儿。”
可清卿哪里顾得上去看看那女孩儿的模样?只是匆匆向着那年轻侍女的怀中瞥过一眼,便扑到秋儿榻前:“夫人,时间紧迫,我送夫人和孩子出西湖去!”
见状,秋儿却不紧不慢地问道:“去哪儿?”
“夫人且先上马,待得离开西湖地界,自有可靠之人接应。夫人身子虚弱,只是如今事不宜迟,还夫人请坚持几刻,速速离开!”
“那……”秋儿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玄茗跟我们一起走?”
“沈将军他……”清卿一时语塞,“清卿护送夫人先走,沈将军稍后便到。”
一听这话,秋儿垂下眼,却甜甜地莞尔一笑:“劳烦少侠一番好意,只是外子不走,为妻绝不独自离开。玄茗如果离不开这西湖,那秋儿便守在这儿,等着玄茗回来便是了。”
看秋儿神情,多半是猜到了瑶光殿中情势凶险。如果沈将军今日当真脱不开那一死的罪名,秋儿便也决心跟着去了。此刻看着沈夫人苍白的面颊,只见她神色平静,毫无大难临头之感,反倒多了几分初为母亲的祥和安宁。
见状,清卿无奈,只得咬咬牙,缓缓地道:“夫人,清卿在立榕山上九死一生,本就是沈将军为我捡回一命。如今西湖,人人皆道东山弟子是戴罪之身,唯独将军与夫人不惧自家为难,收留清卿于此。此等再生的恩情,清卿粉身碎骨,不敢相望。今夜无论沈将军结局如何,清卿拼上身家性命,也要将夫人和孩子……送到安的地方去!”
说罢,清卿紧紧握住秋儿的手:“夫人,好秋儿,咱们快走吧。”
还不等清卿说完,便听得门外阵阵马蹄声传来,人吼马嘶鸣之杂乱,不过转瞬就将整个将军府堵了个水泄不通。清卿心下暗叫一声:“不好!”只听门外一人高声嘹亮,大叫道:
“奉掌门和先生之命,扣押罪人沈玄茗家,一个不留!敢出门一步者,格杀勿论!”
成王败寇,玄茗输了。
清卿甚至来不及想,十二位将军的老小家眷,是不是皆成了如此光景。只是沈府上下方才还沉浸在夫人得女的喜悦中,不过片刻,院中鸡飞狗跳,尖叫哭喊之声不绝。想都不想,便只知道是那些西湖官兵亮着家伙,从门外径直闯了进来。
想都没想,清卿一把从两个惊慌失措的侍女手中,将那睡得香甜的婴孩抢了过来。
转过头,果然见玄茗
夫妻二人的屋内,还有不少术器被挂在墙边架子上。清卿快步上前,挑出一把轻便趁手的长剑,挂在腰间,护在秋儿身前。只是听得不知谁人厉声尖叫道:“不好了!血……夫人是血!”
顺着那声音望去,果真看见那接生的年长女人将秋儿的被子微微掀起一个角,下面血流如注,顷刻之间,将满榻都濡湿了。清卿吓得睁大了眼,看着榻角变得鲜红,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再看向接生的年长婆婆,也只是垂下眼,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秋儿抬头看向清卿,或许是看着清卿怀中的孩子:“少侠你看,果然是天意如此,秋儿和玄茗,永远都分不开呢。”听得这句话,清卿再也克制不住,泪水奔涌而出,一时间泣不成声。
“秋儿……不过是一介平民女子,当初回眸之间看见玄茗第一眼,就在菩萨面前许下心愿,此生能嫁玄茗,死而无憾……不想秋儿真心得报,能得玄茗一心相待,更是感激上苍,无以为报……当初,外子和我说好了,要相守偕老,永不分离……”秋儿明明虚弱地笑着,可两行泪水一下子划过脸颊,“啪嗒啪嗒”地落在孩子的小手上。
那女孩儿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忽然在熟睡之中,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双手胡乱在空中抓个不停。秋儿用尽力气,轻抚着孩子的小脸,眼神中满是不舍。随即慢慢地,一字一句地接着道:“清卿,秋儿要随玄茗去了,可这孩子才初来人世,不该和她的父母一般受苦……秋儿求求你……”
只见秋儿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却拼命挣扎着想支起身子,清卿见状,再也听不下去,赶忙将将那孩子的襁褓紧紧抱在怀里,用额头抵在秋儿的乱发前:“夫人放心,清卿肝脑涂地,粉骨碎身,也容不得外面的人伤害了这孩子分毫!”
秋儿听闻此言,闭起眼,点了点头:“正菊花开后,橙子黄时……玄茗,你我第一次见面是金秋,如今永不分离,却是长嬴仲夏……”
说罢,声音渐渐细小,随即偏过头去,再不出声。
便是此刻,那些仍守在秋儿身边的侍女们再也克制不住,“扑通”跪倒,纷纷嚎啕大哭。“夫人——不要丢下我们走……”秋儿本是庶民侍女出身,平日里对待下人宽和友善,甚是能体谅他们的苦楚。故而最后关头,坚守在屋内的侍女们仍是乌压压地跪倒一片,号哭不止,丝毫不顾屋外兵荒马乱。
清卿在众人的悲伤恸哭中站起身,擦干泪水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偏是屋外那冷了血的西湖侍卫,顾不得屋内血腥气和哭声交缠在一起,径直闯进了门,踏在趴在地面上的人群的躯体便走了过来。清卿放眼望去,只见今夜来的,一半是掌门的人侍卫,一半是天客居的黑袍弟子。不过那些天客居后人中,清卿并未望见安歌、思渊或是其他人的熟悉身影——
想必是他们料到清卿会留在此处,早都远远地躲开了吧。
一个眼尖的侍卫看见清卿怀中的襁褓,大踏步上前,厉声道:“这是谁的孩子?!”
清卿偏过头盯着他,一言不发。那侍卫见清卿不答话,更是火冒三丈,上前来一把伸出手,就掐住了清卿脖子:“不说话?寻思是吧!快说,这究竟是谁的孩子!”
清卿裂开嘴,眼露凶光,展开个扭曲的笑容。口中却淡淡地道:
“这可是沈将军的亲骨肉。”
“好啊!”那人微微一愣,立马回过神,张松开清卿的脖子,反手便要来争抢孩子的襁褓。谁知清卿将这人来路听得仔细,回身避开,还不偏不倚地拨开那人手腕,让他自己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再看清卿,已然奔到了门口。这侍卫恼羞成怒,急了眼,一边追着,一边口中大喊:“快来人呐,罪臣的孩子要跑了!”
清卿在门外横冲直撞,看见有人出声,不敢硬拼,只是左
躲右闪,勉勉强强到了府门的大门口。还没待得自己抬腿踏上台阶,便觉得脚腕一疼,一股酸涩的痛感顺着足底蔓延到了整个大腿。清卿皱紧眉头,低声道:
“苍天负我!如何这般时候,被这满身的旧伤害得脱不得身?”
越是着急,清卿便觉得那阵疼痛紧紧攥着自己的腿骨,逼得自己连一步也迈不出去。眼看后面便要有人追过来,万般危急之中,清卿忽地听闻大门之外,一声尖厉的马鸣声透过人群,远远地传入清卿的耳中。
那鸣声清亮,清清楚楚便是那金马守在门外。清卿大喜,赶忙高声叫道:“星星!好星星!”
金马听得主人呼唤,一刻也不敢耽搁,撒开蹄子踹在几个侍卫的头顶,喘着粗气,急忙忙便奔到了清卿近前。清卿怀抱婴孩,攒足最后一丝力气,翻身上马,一路将那长剑攥在手,左冲右突,总算是从将军府中闯了出去。
最后一刻,清卿回过头,看见那块金亮亮的“沈将军府”牌匾也夜空下发出长长的呻吟。在西湖侍卫的一片棍棒吆喝之中,那牌匾骤然坠下,轰然倒地。
原来,君心难测,竟是这般艰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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