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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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一瞬间，全场十一只手缓缓举起。

老任脸色更阴沉了，他将扇子一收，大步走回他的座位，高高地举起手。顾初的手指一个个数去，落到摇扇子的男人那里，略微一顿，见老任一下踮起了脚，将手举得更高了。

见他那高高举起的手，顾初差点笑出声来，便将他也纳入了计算中“好！全部十二位老板都想分这块饼的。可惜，饼只有五块……”顾初微微一笑“这就是《超售骗局》想讲的故事。各位，如果你们是客人，你们现在已经上钩了。”

众人大吃了一惊，脸上都有愠色。只有大老板哈哈大笑“好！这个剧本好！”

顾初按着遥控，淡定地展示各种盖红章的合同。“从头到尾，目标群体就是一些想赚钱的商人。因为，资本家根本不识货……”她捏着那只旧笔，扯下了《反诈》的封皮，剩下的剧本慢慢放进旁边的碎纸机里。

光影在顾初冷漠的脸上变化着。她抬起黑色的睫毛，低声说“牛嚼牡丹。”

顾初看得出老板们的脸色很差。尤其是大老板，几分钟之前才说剧本只是一个道具，听顾初在陈述事实，却又处处讽刺，他的脸上像挨了一巴掌，坐立不安，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其他人也仿佛被嘲讽了似的，脸上挂不住，但谁也没有吭声。显然，老板们不会跟钱过不去。

老板们心情越差，她的心情就越好。顾初感觉自己像一个拿着胡萝卜慢慢走在前面的人，不管她说什么，后面的驴都会跟上，就为了啃上胡萝卜一口。

“正如我所说，”顾初慢声说“我手里有五份合同……以我的看法，价高者得。你们看怎么样？”

这一下，大老板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一拍手“好！”

其他老板却不愿意了。起初，他们窃窃私语，大约是商量着不要鹤蚌相争，让她这渔翁得利。在一个信奉丛林法则的原始地方，合作往往比竞争更困难。顾初相信，他们一定会打破头疯抢。

顾初深呼吸一口气，将手里的《反诈》封皮高高扬起“来，看看这一部。”众人几乎一看名字就笑了。底下人说“哈哈哈，诈骗公司拍反诈，有点意思。老钟，你怎么说？”顾初清晰地看到大老板的笑容凝固了，于是她继续往下说，她已经知道这些人爱听什么。

“主演是郭西川，导演是王导。”

果然，众人一下子静了。

有人伸长了脖子问“哪个王导？”

顾初还没回答，另一个人已经迅速反驳“还有哪个王导？国际大导演！”

有人却发表了质疑“我知道王导。他不会用郭西川的，他出了名不要流量演员的。”

傅小舟的拳头暗自攥紧了。

顾初“人是会进步的，包括郭西川。不信，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老任拖长了声音“不用查。我跟王导吃过饭，他确实要拍诈骗题材的电影，还托我给他找找关系。”其他人都笑了“哈哈！太逗了。老钟，你要不要也上个镜？”

这话说得大老板的脸色一沉，显然这里面也有鄙视链。诈骗是最底层。他不紧不慢地来了句“行啊，下次我让顾初写一个军火贩子暴毙的电影，找你本色出演！”

那老板也不恼，反而猖狂大笑。

讨论完了王导，众人又热切讨论起郭西川来“找郭西川演，那票房才稳！现在是粉丝经济，懂不懂？一帮老古董！就知道喊打喊杀，跟上点时代！”

老任“你有多少份额？我都要了。”

捏佛珠的老板皱着眉头说“你吃独食不好吧？”

“除了我，还有谁要这剧本啊？”“怎么没有？我要了。”“我也要！”“平均分吧！老板们争先恐后地举手了。

顾初望着被她捏皱的《反诈》封皮，再抬头看看底下一群诈骗老板一个劲跟风抢购，像看了一出黑色幽默剧。这些人好像看不到这剧本上的字，只看到了遍地黄金。只要能挣钱，尽管骂！骂得好！骂得再狠一点！

顾初几乎想笑了，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好笑。她突然明白了，其实根本不需要写好作品给这些人看。他们只要看到赚钱的可能性，就会兴奋得发狂。

直到被傅小舟推了一把，她才如梦初醒“那开始拍吧！起拍价100万。”

老任举起扇子“500”

“800！”

“1000！”

一下子，炸窝了似的，人人开始乱叫价。当初说好了不争不抢的人，全疯抢了起来。大老板显然对她极其满意，还没结束就对她点头，竖拇指。

谁知，就在争抢得最激烈的时候，门外响起一声高傲的女声“你们现在投钱，还不如把钱丢进海里！”

人们朝着声响处望去。

韩双颜就站在门外，抱着双臂。她剪了头发，也晒黑了。

来者不善。

顾初皱了下眉，还没说话，大老板已经招呼手下，充满警告意味地看她一眼“把她带走。”只见韩双颜笑着拨开了指着她的枪管“我是来帮你的，老板。”她指着傅小舟“放着一个大金矿不挖，却相信这个女人。”

顾初心里一惊，下意识去看傅小舟，见他也有点愕然，眉头紧皱，但不发一语。

韩双颜索性大步踏上台来，伸手就要扯傅小舟的脸。顾初毫不客气狠狠打掉了她的手，只见韩双颜的手背一下子红了，疼得她“嘶”一下收回了手，脸色变了“你敢打我？”

顾初冷笑说“你都敢碰我的人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我就是打了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她冷冷地瞟了韩双颜一眼，转头望向台下的人“老板们，把她弄出去吧，我们继续谈正事。”

大老板一抬下巴，手下们一拥而上，将韩双颜的头按在桌上。她动弹不得，却久久沉默，好一会，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来。

顾初这才意料到不对劲，一回头，见黄毛趁着混乱也从后面跑上台来，轻手轻脚地朝着毫无防备的傅小舟走去。

“傅小舟！”

她还没说完，下一秒，傅小舟脸上的口罩已经被人一把揭开了。

骤然，全场坠入黑暗，一束光打在了傅小舟的身上。口罩缓缓掉落在地上。一下子，全场的喧闹都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脸上。

黑白分明，他是全场唯一的光辉。

他微微错愕地抬头。光一瞬间浸透了他的轮廓，照出了那张不染人间烟火的脸。这短短一秒钟，全场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叹。郭西川在镜头前倾倒众生，谁能想到他的真人更美上百倍。

他是一帧电影里的美人剪影，风华绝代，让人心尖一颤，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是郭西川。

顾初其实早就有预感，但当真相在眼前揭开的瞬间，她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黄毛举着手电在郭西川身上照来照去“大明星，你为什么自己送上门来？”韩双颜嚣张的笑声仿佛灌满了整个会场。“郭西川本人在这里，这项目还怎么继续？我看，那五份合同也是假的。”

站住电闸旁的弥勒佛也惊呆了“他是郭西川？怎么可能？”

他当即把电闸拉上去了。瞬间，灯光大亮。

顾初呆住了。倒是郭西川似乎早就认命了似的，反而笑了一下“既然知道我是郭西川，那你应该明白，那五份合同一定是真的。出品方的老板是我。”

“傅小舟，你给我闭嘴！”顾初咬牙，感到太阳穴突然发疼起来，熟悉的高热感觉排山倒海一样袭来。

要死，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想也知道，郭西川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顾初不肯屈服于那种高烧状态，用力抓住了桌角，尖锐桌角深深压迫着皮肉，痛感传来，让她清醒了一些“你们问其他人就知道了。他之前不长这样，他知道我喜欢郭西川，就特意去整成这个样子……”

她喉咙嘶哑，声音很小，仍然迅速引发一阵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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