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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场风波算是暂时平息,陈冰心中却被长兴县城中那被掳走女子之事所牵挂。这些时日来她心心念叨的始终是这些,就连在西院做自生火时,亦会想的出神。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柳志远却一点消息都未传来,陈冰心中更是焦躁,而她此举却是引起了李芸娘的担心,好在陈冰善会调整自己心情,反倒安慰起了李芸娘来。而这段时日孙七娘亦是住进了西院厢房之中,帮着一起做自生火。
孙七娘为人甚为聪明,许多事情说了一遍便能够掌握,如今在做自生火环节之中,除了方子之外她已能部独立完成。而她也是个惯会做事之人,众人在西院内的吃食也都被她包办了,行事之麻利,陈冰看在眼里心中亦是暗暗赞叹,原本对孙七娘还有些忌惮的李芸娘,面上虽仍不对付,可背地里对她尽是夸赞。
这日刚过了午时,阳光甚为毒辣,陈冰与李芸娘已把今日所有装的自生火包入了布囊之中,正闲坐于西院屋檐之下,二人正聊着一些趣事时,孙七娘手提一只篮子,从院外匆匆跑来,对着她二人神神秘秘的说道:「二娘,芸娘,不知是何人,把村西二娘老宅边上的那块大空地给买了,现今正有人在丈量着地呢。」
陈冰和李芸娘听闻后皆来了精神,陈冰觉得在自己家老宅边上更是应该知晓清楚,便忙问道:「七娘,你可知是谁买了那片空地吗?」
孙七娘摇摇头,说道:「我问了边上的那人力,他也不知晓是谁买的,我说那你总知道是谁让你来此丈量的罢,他摇摇头,只推说自己也只不过听命行事罢了,甚么都不知晓。我寻思如此问定然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陈冰忙点头道:「确是如此,那后来如何了?」
孙七娘说道:「二娘你别急,听我道来。我便换了个方式问他,我说那你可知晓此处丈量完之后是要作甚么的吗?那人力却是说道,这地丈量完后,是要盖一座三进院子的。」
陈冰和李芸娘听后均是一呆,同声问道:「三进院子?」陈冰接着又问道:「七娘,你莫不是听错了罢?这花湖村就是一穷村子罢了,谁会来此处盖如此规模的院子啊?」
李芸娘亦是附和道:「是啊,这花湖村里也没听谁家发了大财啊。」
孙七娘一拍大腿,说道:「对啊,我初时听了也如你二人这般,呆呆地,怔了怔神,我寻思这花湖村也无甚特别之处啊,更是没听说朝中有哪个大官祖辈是居于此处的。我思来想去却仍是觉得无甚道理,正想再问那人力一些时,边上走来了一内知装扮之人,那人看着年岁不小,我便上前问他,他说他其实也不知是谁买了这块地,但却肯定不是本地之人,不过应当亦是这两浙路的的人,至于到底是哪个州的,却是不知了。我问他为何如此肯定?他说来请他丈量之人说的并非本地长兴口音,但说的却是吴语,因此断定是两浙路之人。」
陈冰点点头,随后问道:「七娘可有问清楚,这内知是何人?」
孙七娘却是得意道:「自然问清楚了,那人并非谁家的内知,只不过是管着这些人力的,是长兴县人力行的李大头。」
李芸娘向来胆小,她在自小出生在花湖村,哪里见过什么三进院子如此的阵仗,便有些担心道:「二娘,你说这会不会有甚么不妥啊?」
陈冰却豁达的多,闻言后却是笑道:「能有何不妥啊,不过就是有人买了块地,盖了一座院子罢了,有甚好奇怪的,好了好了,都不必去猜测了,等盖好了自然会有住进来的,到那时便知是何人了。芸娘,七娘,待会儿你我三人把剩余的自生火都装妥当了,方孟山和葛东家都催的紧呢。」
待陈冰做完了自生火之事,回到家中时已是傍晚时分,她食过了饭,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便回到了西屋,而叶美娘与陈兴
祖一同去了邻村鼋头村,而陈廷耀则与李四郎去了村口听伎艺人说史。因而西屋内便止有陈冰一人。
陈冰卷起帘子,倒了杯茶水,双手捧着站于窗前,她极目远眺太湖边上那连成片的芳草地,此时已是过了申时,太阳也已收起了自己旖旎的阳光,偷偷躲入了身后的大山之中,而在这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之上,仍是有着不少孩童在玩着斗草,在追逐嬉戏,似是还在享受这春日之尾夏日之初的美好时光,更远处的鸥鹭却盘旋在一艘艘归来的渔舟之上,等待着渔人手中的漏网之鱼,好能大快朵颐。
而她对于如此美景并未看在心上,心中却又想到了那件案子,可线索只有这些,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颓然的摇摇头,坐回到了床边。自从那日同柳志远分别以来,已有月馀,柳志远竟然毫无音讯,也未差人前来告知柳无忌回华亭查探的如何了,她心中颇为气那柳志远,可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个乡野之人,更是个渔家女子,自己凭什么要让他对自己上心,为自己送来案件的线索?
念及至此,陈冰苦笑着摇摇头,从床头翻出自己仍未缝完的荷包,看着上头歪歪扭扭的线脚,她苦笑一声,自语道:「娘之前送我的荷包也不知在何时给弄丢了,怕娘知道了责骂于我,害的我都不敢告诉娘了,哎,只得自己重新缝制一只,这是我这糟糕的女红手艺,和娘比起来差的太远太远啦。」
此时,陈冰身后窗户处发出「啪」的一声微响,似是有人从窗口钻了进来,陈冰心头微惊,只道是有贼人突的闯入了家中,她右手运起兰花手势,忙转身低声喝道:「是谁!」
「是我。」
陈冰举着的右手凝滞在半空,整个人呆呆地望着说话之人,忽的面露一丝极喜之色,似是盼来了心中所期盼之人,可转瞬之后立马黑着了脸,冷冷的道:「你来作甚么?你怎的能擅闯女孩儿的闺房?你无教养的吗?这成何体统?」所来之人正是陈冰日思夜盼的柳志远了。
柳志远站于窗边,也不气陈冰的冷声冷语,歉疚道:「是我大意了,真对不住。我今日前来是……」
陈冰打断了他的话,仍旧冷冷地说道:「是甚么?你这一个多月来音讯无,我去德贤楼送鱼,柳掌柜亦说没见过你,我还以为你出了甚么事,心中替你担心不已。」
陈冰见他衣衫甚为脏乱,心口处甚至有些破口和斑斑血迹,他面容憔悴,似是清瘦了不少,而头发散乱,眼圈发黑,右手手背更是有一道血痕。陈冰看了极是触目惊心,更是着实心疼不已,心中难过,便不再对他冷声揶揄,忙拉过柳志远,眼圈微微有些发红,极是关切道:「你,你怎的如此憔悴?发生甚么事了?你这身上的伤痕,还有你这心口衣衫的破口,到底怎么了?你,你快说啊。」
柳志远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心头更是一热,摇摇头,微微笑道:「我没事,这一个月来,我和无忌二人查探到了安胥余孽的一些线索,便从两浙路追到福建路,又从福建路往西追到了荆湖路,本来探听好了,想要一举下手,没想对手着实狡猾,又跑去了江南路,我二人一路又追至江南路,可仍是被那二人跑了,便跟着又回到了两浙路,此二人武艺极高,又极是狡诈,在广德军我和无忌遭其伏击,险遭毒手,好在我二人武艺亦是不错,堪堪化险为夷,身上这些伤口,便是那时候留下的。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于昨日晚间,在四安镇将他二人擒杀。做完这事后,我便马不停蹄的赶来花湖村了。我之所以未遣人来找你,是因为柳家上下,除了无忌,无人知晓我在追杀安胥余孽,就连柳福和柳禄都不知。因此我便无法差人前来,还请二娘见谅。」
陈冰拉着他衣衫,左右看了看,忙问道:「知行,你当真没受伤吗??可你身上的,身上的这些血迹是怎么一回事情?」
柳志远低头看了看陈冰捉住自己的胸口衣衫那白皙柔嫩的双手,心中微动,淡淡笑道:「哦,这血迹是那二人的,不是我的,二娘放心罢。」
陈冰松开抓住柳志远衣衫的双手,微微叹口气,转头看向了窗外,此时太阳已完隐没于太湖之下,而远处的湖边的芳草地已有些暗淡不清。陈冰摇摇头,觉得自己适才有些失态了,便深吸了两口气后,心情略有平复好转,而后转过身,看着柳志远不咸不淡的说道:「我并非要你听我甚么,你莫要误会了,我只想你能平平安安的当好德贤楼的东家,我亦能安安心心把鱼卖给你的德贤楼,那样便够了。」
陈冰原本还想添上一句,想说人心险恶,这江湖之事,今后能不管便不要再去理会,可转念一想,那安胥是他的杀父仇人,自己凭什么让他放过那些个仇敌?自己未经历过的,便没了资格去说道,去评判。
柳志远仍旧浅笑道:「好,你陈家的鱼有多少我便收多少,今后我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德贤楼上,其余闲事让无忌去做便是了,二娘,如此可好?」末了他在自己心中默默加了一句:「只收你西屋之人送来的,其余人拿来的,我一概不收。」
柳志远这话陈冰听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味,似是与自己所想并不相同,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见他衣衫上的破口颇大,便笑吟吟的说道:「知行,你这衣衫破了,快脱下来,我与你补一补罢。」说罢,陈冰将未绣完了的荷包放回原处,拿出叶美娘平日所用的针线,却见柳志远仍旧呆呆站着原地,白了他一眼,说道:「快脱啊,不脱下来如何缝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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