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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柳志远的马车渐行渐远,此时,茶肆二楼紧着窗口处坐着二人,一白衫男子对另一灰衫男子说道:「你可看清楚了?」
那灰衫男子说道:「看清楚了。你要我怎么做?」
那白衫男子微微一笑,俯身贴近灰衫男子,耳语了一番后,说道:「呵,知道怎么做了吗?」
那灰衫男子点点头,说道:「好!我会按你要求去做,不过事成之后你该给的一文都不能少!」
那白衫男子哈哈笑道:「你只要把该做的都做好了,这钱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可若是做不好的,哼,吴大哥虽是心善,可也不是散财童子,他的手段你可都是知道的。」
那灰衫男子面色微变,冷哼道:「哼,这些我都理会得,只要你说话算话,这买卖我就同你做了。」说罢,你也贴近了那白衫男子,低声说道:「另外,劳烦问问吴大哥,我何时可以回昌国?」
那白衫男子回道:「回昌国?好罢,我得了空回去后便去问问吴大哥,看看吴大哥是甚么意思。你只要安心替吴大哥做好事情,吴大哥自然会记得你的好。都这许多年了,吴大哥可有亏待过你?」
白衫男子也不待灰衫男子说话,端起了茶盏,说道:「好了好了,你只须把事情做漂亮了,其他的吴大哥都理会得的。来来来,先把这盏茶吃了,好好想想事情该如何的做。其他的,有我!」
柳三拍拍自己有些鼓胀的肚皮,心中颇为快意。他草草用过了早食,踱步出了马厩,见一小厮端着一盘切好的甜瓜出了正房,他忙上前,从盘内迅速掏出两块甜瓜,那小厮急道:「你作甚么!这是二郎君的!你偷吃他的东西,就不怕被他打断腿!」
柳三笑道:「你瞎咋呼甚么,你刚从二郎君正房里头出来,当我没看见嘛。再说了,二郎君不爱食这些甜腻腻的东西,教你拿出去了也都便宜了你。嘁,怎的,我就不能吃几块了。去去去,滚回厨房去!少在我跟前碍眼!」
那小厮气的直瞪眼,可自知自己在柳家的地位远不如柳三,只得端着盘盏远远地朝地上啐了柳三两口,也算是出了胸口恶气。
柳三颇为得意,吃着手中的甜瓜,到处闲转。这转着转着便转出了柳宅,上了后巷。他心中无聊,心想既然转出来了,就去外头走走,今日二郎君也无甚事情,应该不会外出。念及至此,他一口吞了手中半块甜瓜,双手在腰间抹了抹,便进了后巷。
他转出了后巷,绕过了西街,经过一处宅子时,忽从宅子里头传出阵阵掷骰子的声音。
柳三忽的顿住了脚步,这骰子之声就如同那猫抓一般,直挠他的心间,让他心头麻痒难当。他摸着腰间挂着的两贯钱,心想自己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了,再跑去赌,以自己那烂的出奇的手气,怕要越欠越多。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便欲离开。
宅门忽的被人推开,从内出来一身着灰色长衫的男子,他见了柳三,忙拉住了他,眉开眼笑道:「哟,我当是谁一直站在门口怔怔出神呐,原来是三哥啊,今儿怎的有空来我这里耍呀?」
说话的是这杜仁赌坊掌柜杜仁了。在大楚朝,这赌是违律的,因而明面上是不可以赌的,这赌坊便也在暗处了。柳三平日好赌,因而亦是这处赌坊的常客。
柳三本不愿去赌,更不想教赌坊里的人瞧见了自己,他心中叹了口气,暗道一声晦气后,转过了身子,陪笑着说道:「是杜兄弟啊,哦,今日天气好,我是出来走走的。不巧正好走到了你处。呵呵。」
杜仁却仍是笑道:「嘿嘿,我说三哥,闲逛也能逛到我这里,这也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呐。来都来了,在外头干看着作甚么,进来玩两把,说不准赢了几贯钱回去,也好打几角酒弄两个小菜吃吃呀。」
柳三拗
不过他的热情,心想身边也只带着两贯钱,就算输了也输了不了多少,玩就玩会儿,大不了两贯钱都输了。他一咬牙,把原先的戒赌之心统统抛诸脑后,跟着杜仁踏进了他的赌坊之中。
坊内昏暗,赌客众多,除了掷骰子的,另有打马吊的和推牌九的。柳三对此也已习以为常。他不爱马吊和牌九,却对掷骰子情有独钟,他拨着人众,熟门熟路的走到赌骰子的桌旁。那掷骰子的小厮认得他,笑道:「哟,是三哥啊,今儿是刮的甚么风,竟是把你给吹来啦。」
柳三白了他一眼,从腰间解下一贯钱,往桌上一抛,说道:「少废话,我投豹子!快快快,快些掷!」柳三赌瘾甚大,不同于常人,他一上手便玩了个大的。
陪在柳三身旁的杜仁对那小厮微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会意,乐呵呵的在双拳中各呵了口气,将盖子盖好,双手捧起骰盅,举在半空连投了三下,而后放下骰盅,大喊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边上一汉子摸出了十几枚铜钱,在「大」字上一甩,喊道:「连开了七把小,我就不信还能再开小,这把我就压大!」边上十数人纷纷应和,把手中的铜钱压在了「大」字上。
那小厮看了一圈众人,口中倒喊「三,二,一」,双手压在木盖上,却未打开,众人纷纷伸首围挤在骰盅四周,那小厮大喊「开!」双手迅速打开木盖,众人见了里头的点子,哀号遍地,那小厮又喊道:「三个一,豹子!小!」那头一个扔铜钱的汉子大骂道:「贼老天!怎的又是小!你娘的!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柳三一呆,喃喃道:「豹子?豹子?!豹子!」直到他喊出最后一个「豹子」时,柳三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这一把是通吃了。
杜仁乐呵呵的搂着柳三的肩头,亦作惊喜道:「三哥厉害!头一把便通吃,即便是我庄家,也是很难做到啊!」
柳三心中狂笑不已,心道:「哈哈哈哈,我柳三亦有今日啊!老天啊,你待我不薄啊!」
杜仁唤来一小厮,把柳三赌赢的钱用线穿好,对柳三说道:「今日三哥旗开得胜,当真是可喜可贺呀。我这赌坊开了这许多年,还从没有谁说能在第一把上就搏出一个豹子的,三哥,你可是第一个啊!来人啊,给三哥上一坛好酒!」
柳三心中狂喜,可面上仍是腼腆道:「杜兄弟你也太客气了。」他话虽是这么说,可小厮端来的酒他也毫不客气,抓起便往嘴里灌,似乎不多灌些好酒,自己便会吃了亏。
那穿钱的小厮穿好了钱,对杜仁和柳三说道:「东家,这里拢共是八贯三百二十文。还请东家查收。」
杜仁摆摆手,笑道:「这钱你别给我啊,给三哥,那是三哥的。」而后对柳三拱拱手说道:「除却一贯的本钱,三哥这一把便赚了七贯钱呐!」
柳三抱着钱,心中乐开了花,他酷爱赌钱,偶也会赢一些,也多是几十文,上百文的,可还没哪一次能如今日一般赚那么多的。
杜仁又给柳三倒了碗酒,劝道:「我说三哥,今日手气这么顺,何不多来几局呢?万一又赢个七八贯的,那也说不准呐。」
柳三心中却有了些退意,他抱着钱,犹豫不决道:「可是,可是……」
杜仁哪里会放他走,连忙说道:「还可是甚么,如此热旺的手气,要是放过了那就太可惜了。我说三哥,再来两把,你带回去的可不止八贯钱,兴许是八十贯呢……」
柳三被他这么一说,也动了心,他大喊一声,说道:「好!杜兄弟说的对!手气这么好,放过了就太可惜了!」说罢,他把手中的钱部压在了「大」字上,又道:「这把我压大!」
杜仁对掷骰子的小厮又使了眼色,那小厮笑嘻嘻的对众人说道:「好好好!」他又如方才那般,
投了三下骰子,大声喊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这回有了柳三这大红手了,众人也趋之若鹜般的跟着一齐压在了「大」字上,希望让庄家来个通赔。
当掀开盖子时,众赌客一片哀嚎,柳三自己也呆住了,那小厮瞄了一眼,暗笑一声,大喊道:「三个三!豹子!小!」
杜仁「哎哟」一声大喊,一拍自己大腿,懊恼道:「怎的会这样!三哥!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柳三呆若木鸡,自己带来的两贯只剩下一贯了,而赢了的钱又统统输了回去,他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得说道:「杜兄弟,我,我这,这输了,哎,我就,我就回去好了。」
杜仁怎肯放过他,说道:「三哥,再来一局,说不准就赢回来了。」说罢,他解下自己腰上的五贯钱,交予了柳三,说道:「我这里有五贯钱,三哥尽管拿去用,输了算我的,赢了就给三哥!」
柳三心中大动,外加边上众赌客一阵起哄,他把心一横,说道:「好!再来!」..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柳三耷拉着脑袋,与杜仁一齐进了赌坊二层小阁之中。
杜仁坐于案前,面上并无任何表情,对着柳三说道:「三哥啊,这下可有些麻烦呐。」
柳三哀叹道:「哎,这,这些钱我都会还上的,杜兄弟就宽限我些时日,我一定想法子去筹钱!」
杜仁有些为难道:「我的钱给你就给你了,我不会说半个不字。可你今日输了的七十贯里头,有六十五贯是问这典当行借的,典当行的规矩,这钱须一个月内还清,我也没办法呀。」
柳三急道:「那可怎么办呀。六十五贯呐,便是去抢去偷,我也一时半会儿的筹措不齐啊!杜兄弟,你就想想办法罢,帮帮我罢!便是做牛做马,我也愿意啊。」
杜仁睨眼看向柳三,故作半信半疑道:「哦?你说的可当真?」
柳三忙道:「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
杜仁嘴角一勾,说道:「那好!」言罢,他俯身靠近柳三,语气甚冷的低声说道:「有些话我要问你,你家二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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