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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见陈冰一脸警戒的模样,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你就是二娘罢?呵呵,我叫陈兴忠,是你的堂叔。」
陈冰一怔:「堂叔?」
陈兴忠乐呵呵的说道:「嗯嗯,没错,我是你堂叔。许是我常年居住湖山村的缘故罢,你不认得我,可是我认得你呐,你爹爹成亲的时候,我还前来贺过礼,吃过喜酒呐,呵呵。」
陈冰半信半疑仍是一脸戒备道:「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寻我爹爹吗?爹爹已出太湖捕鱼去了,你若是要寻他,就去太湖边的码头等着便是了。」陈冰对他并不信任,也不想让他进屋,言语中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陈兴忠面露窘态,只得挥挥手,说道:「不寻他,不寻他,我今日是来寻你翁翁的,他没跟你爹爹一起去捕鱼罢?可是在家中?」
陈冰心中一个激灵,却是笑吟吟的说道:「原来是寻翁翁的,翁翁在,婆婆也在,都在正屋呢,堂叔可自去正屋寻他。」
陈兴忠谢过陈冰,提着篮子便往正屋而去,才行出没两步,陈冰却在其身后说道:「翁翁腿折了好多年了,堂叔不知道吗?」
陈兴忠一惊,忙会回过头,见陈冰仍是那一副笑吟吟的模样看着自己,心中稍宽,干笑一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带着鸡蛋来看他了嘛,那我,我就先去了啊,你一个在院中好生玩啊,呵呵。」言罢,他不敢在院中过多停留,低着头,加快脚步去向正屋。
陈冰心中冷笑,对她来说,寻翁翁的便和自己无关,也就不再去理会于他。端起托盘便回了自己的西屋。回到屋中后,陈冰先把粥碗放在桌上,而后暗暗运气兰花手势,在叶美娘小腹穴位上轻轻拂揉。
「适才院中来了何人?你怎的同他说了这许多时候的话。」叶美娘颇为关心的问道。
陈冰回道:「那人自称陈兴忠,说是我的堂叔,我问他来作甚么,他说是来寻翁翁的,我说翁翁在正屋,你去寻他便是,其他也没同他多说甚么了。对了,他说爹爹成亲时他来吃过喜酒,娘可认识他?」
叶美娘摇摇头说道:「陈兴忠?我不记得有这个人,成亲那日事情繁多,许是来过了,我记不得亦是有可能的。」
正在往木箱子里装着书的陈廷耀抬头问道:「堂叔?娘,我陈家在两浙路还有亲戚?」
叶美娘点头说道:「你翁翁有两个弟弟,一个在及冠之后便去了福州,便再无音讯,另一个却一直留在了花湖村。你翁翁成了汰兵回到花湖村后,不知道因何缘由,他二人竟是反目成仇,他弟弟一气之下便离开了花湖村,自此再无往来。你说他自称陈兴忠,想来是那人的后人了,不知他今日寻上门来是为了何事。」
陈冰心中冷笑道:「呵,这消息传的好快啊,连这等几十年未曾有过来往的亲戚都寻上门来了,往后怕是会麻烦不断。」他也不去多做理会,端起桌上的一碗鱼片粥说道:「不去管他,他爱寻谁寻谁,只要不来寻爹爹的就好。娘,我方才在厨房熬了一锅鱼片粥,是特地用来给娘补身子的,牛郎中说娘要多食一些荤腥,可家中并无肉食,只有鱼最多,既然同正屋的已经分家,我就顾不得卖不卖钱的了,宰了条白水鱼做成了这粥,娘,趁热吃!哦对了,哥哥,桌上还有一碗是给你的,你也别忙了,快快吃罢。」
陈廷耀放下手中的书,在腰间抹了抹双手,欣然端起桌上的粥碗,转着碗边哈了两口气,吸了几口热粥,暖暖的热粥下肚,顿觉腹中舒爽无比,他又连连吸了几口夸赞道:「这粥又香又鲜,二娘这手艺,当真没的说!赞的哦!」
陈冰喂着叶美娘吃粥,闻言笑吟吟道:「哈哈,那是自然啦,等老宅子修缮完了,这家中的饭食我包了,包管吃的舒心又适宜。哥哥,你方才的夸赞,我就不客气的收
下啦。」
此时,院中忽的传来阵阵呼和怒骂之声,陈冰与陈廷耀对望一眼,陈冰使了个眼色,陈廷耀会意,掀开帘子,探头张望了一番后,缩回身子,低声说道:「不知是何缘故,婆婆把方才进家门的陈兴忠赶了出来,还拿着根木棍在后追打着他,二娘,你看会不会是那人冒充堂叔,却被婆婆瞧出了破绽,故而婆婆一路追打着他?
陈冰摇头冷笑道:「不会,如娘适才所言,翁翁是回村后就与其弟决裂的,距今至少也有三十年了,因而至今还知晓此事的人怕是不会多,所以以那人的年岁来看,应当是堂叔无疑,至于他此番豁出面皮不要,也要寻来此处的,呵,想必也是为了钱财罢,看来翁翁得了五百多贯的事情,此时怕是已经传遍整个太湖周遭了。」
陈廷耀恍然大悟道:「原来他此行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这些钱!」
陈冰冷哼道:「哼,他连翁翁折腿之事都不知晓,可见平日两家之间并无来往,更可见其对我陈家亦是毫不关心,以婆婆如此精明之人又如何看不破呢,呵呵,那自然是要将他乱棍打出了。」
叶美娘嫁入陈家十几年,吃足了罗三娘的苦头,如今能分家,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故而说道:「都已分了家,你翁翁和婆婆的事与我等便在无干系,这陈兴忠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你二人就当是看一出唱赚,理也莫要去理会。虽说分家之后这家中的日子会过的困顿一些,可我相信凭着你我四人的努力,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陈廷耀和陈冰皆是点头称是。陈冰更是用手指着叶美娘的小腹,粲然笑道:「娘,不是四人,而是五个,你忘啦,你肚里还有一个呐。」
叶美娘亦是笑着用手指虚点了陈冰的脑门:「就你话多。」
陈冰趁机依偎在叶美娘怀内,说道:「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以后就是吃糠咽菜又有何妨。」
三人笑了一阵,陈冰端着空碗出了西屋,见院中一地的碎鸡蛋,心中冷笑道:「呵,以后这样的人只怕是会越来越多,哼,看翁翁和婆婆将来如何招架。」
这日子一日一日的过着,转眼间已到了中秋之日。这日清晨,天仍有些蒙蒙亮,氤氲升起的薄雾正笼罩在整个太湖之上,结伴而飞的鸥鹭轻易地刺穿了这层雾气,停留在岸边柳树的枝条上,梳理着身上的羽毛,静待渔舟的出航。
此时西屋内的四人也都起了床,草草吃过陈冰做好的蒸饼后,把这几日已经整理好了的家什逐一搬到院门外,早早等候在门外的张六郎将这些物什一样样往自己的驴车上放,装完最后一包袱衣裳,陈冰扶着叶美娘上了驴车,她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转身看着自己住了快有一年的家,她心中感慨,自穿越到此后所经历的种种,如画卷一般一幕幕不断涌入她的脑中,陈冰苦笑一声,心道:「今后此院自己怕是不会再来了,希望翁翁和婆婆能过好自己所向往的日子罢。」
身后忽的传来陈廷耀的呼唤之声:「二娘!还看甚么呢,要走了!」陈冰应声后,也不再看向院子,转身几步跳上了驴车,笑吟吟道:「六郎哥,今日可要多谢你了。」张六郎不敢多言语,笑着摇摇头,驾着驴车便离开了陈家。
与此同时,院子门板后面,陈廷弼怔怔的蹲在那里,他背靠门板,身影孤单,双手卷着自己的衣袖,口中不断呢喃着「二姊,二姊」,肩头更是上下起伏,却早已是泪流满面。
这西院的厢房虽是十分的简陋,但胜在无了拘束,叶美娘对此是十分满意的。四人搬了家什也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布置,不过厢房中原本就有一张床,加之这回分家,陈兴祖连原来西屋的床也拆了过来,因而他和陈廷耀便不用在打地铺睡觉了。
李芸娘和孙七娘亦是跟着帮了不少忙,众人一忙活就忙到了申初时分,李芸娘要
回去同自己爹娘吃团圆饭,便先离开。陈廷耀几次想出言留下她,却始终没敢开口。
陈冰想去厨房做些简单饭食垫垫饥,却被孙七娘挡在了外面,而她却端出了与李芸娘早就备好了的饭食,言道自己受了陈冰许多的恩惠,该当做些饭食请吃一顿的,陈兴祖见是如此,也不好推辞,便领着家人上了桌,饭食虽也简单,但也有鱼有肉,孙七娘落座后,抱出早已备好的酒坛子,言道今日中秋,当浮一大白。给陈兴祖,陈廷耀和陈冰各满了一大杯,叶美娘有孕在身,便只满了一杯茶,以茶代酒。陈冰本不想吃酒,但却不过孙七娘的盛情,加之这顿饭吃的氛围极好,因而也多饮了不少酒。
酒足饭饱之后,叶美娘和陈廷耀把醉意甚深的陈兴祖搀扶回了房内,陈冰帮着孙七娘收拾完后,想到自己答应了陈廷弼的事情,便出门去了太湖边上,采了一些野花。..
随着几声悠长的鸟鸣,最后几只贪食而离了群的鸥鹭展翅向南而翔,太阳早已收起了自己旖旎的阳光,偷偷躲入了大山之下,满月却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了枝头,尽情的向着人间洒着她醉人的银光,清风徐来,携着太湖的清波卷向岸旁,而码头上拴着的渔舟,正随着这阵清波舞动弄浪。
许是饮的酒甚烈,加之采花时吹了一些冷风的关系,陈冰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他心道不好,只是酒劲上了头,忙把采好的花塞入自己怀内。她就近寻了棵柳树,身贴树干慢慢坐下了身子,曲起双腿,抱紧双膝,心中懊恼自己明明不爱喝酒,却是贪了不少杯。
此时一阵微风带着湖水的气息和泥土的芬芳轻轻拂来,陈冰深嗅一口,心中为之一振,又深吸了几口气,胸中顿觉舒适无比。她今日本就心情不错,虽是不喜饮酒,可那也不过氛围所致,如今被微风吹散了不少酒意,心情更是大好,便放开歌喉唱道:「太湖美呀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
她一曲唱完后,回头看了眼户户亮着灯火的村子,心中忽的有些怅然,她重又坐好身子,仍旧抱着双膝,只是这回却是将下颌轻轻搭在双膝上,轻声喃喃道:「若是他在就好了……」
一灰影忽的跃至陈冰身旁,他腰间佩着宝剑,轻鼓双掌,笑道:「这歌唱的真是好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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