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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冰一挥手,吃了口米汤,但觉入口绵柔,爽口回甘,心中啧啧称奇,她忍不住又多吃了两口,说道:「这米汤好吃的紧,钰娘好手艺呐。」
杨钰娘面色微红,摇摇头说道:「二娘谬赞了,这些都是穷人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哪里称得上好的。」
此时张六郎已把劈好的木柴码放齐整,他一男子,也不便进入女子闺房,更何况还有陈冰陪同在杨钰娘身边,他更是不能逾矩了,可又想同杨钰娘多说说话,因而在屋门前面左右徘徊有些犹犹豫豫的。
陈冰似是看出了张六郎的窘境,便起身打开屋内的窗户,而后开门见山的对张六郎说道:「六郎哥,我有一些话想要同你和钰娘说。」言罢向着张六郎招了招手。新
张六郎和杨钰娘对望一眼,二人均是一怔,杨钰娘朝他点点头,张六郎会意,便进了屋内,坐在最远处的木椅上。
杨钰娘转过身子,又给陈冰碗内添了些米汤,心中寻思自己过去信了张二嫂的鬼话,同陈冰结了梁子,虽说她救了自己的性命,可这谣自己也是帮着一起造了,深怕陈冰以此来问罪,便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娘,你说有事要对我而说,究竟是何事?」
陈冰认真看着他二人,说道:「我有一事,确是需要麻烦二位。」于是,便把同柳志远一同制酱油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最后她吃了一口米汤,说道:「这制酱的前景柳东家亦是十分看好的,因而在月柳园后园子里,辟了一块地,用来制酱。可是这制酱也不能由我一人来完成,我也做不到,因此,我想着多带些村里人帮着一起做,这钱也能大伙儿一起分。六郎哥在村中人脉颇广,平日村人也贯会听你的话,这酱园就由你来管罢,钰娘,六郎哥,你二人觉得如何?」
陈冰并未问起过去的事情,这让杨钰娘心中稍定,她并非很有主见之人,便转头看向张六郎,张六郎心下也有些踌躇,心想:「方孟山这些时日出手是愈来愈阔绰了,他和二娘做的甚么东西,应该赚的不少,看来二娘颇会做买卖,不论这制酱会做的如何,就凭她救了钰娘,我也要答应她。」念及至此,他一口答应道:「好!二娘的话我信得过!这制酱的活计,我做!二娘,今后但凡要用到我张六郎的地方,你只管开口!我绝不说个不字!」
陈冰欣喜道:「好,六郎哥,那你我便一言为定了。钰娘,你呢?」
杨钰娘思忖一番后,说道:「听你方才所言,我亦是觉得这制酱是个前景很好的买卖,不过适才听你说,似乎要做上百缸之多,这许多的酱缸,就我和六郎哥,似乎做不过来,而且,而且也有些些不妥罢。」
陈冰知其心中的顾虑,对张六郎道:「六郎哥,柳东家前几日已把酱缸等物置办妥当,不如你这就去月柳园看看,熟悉熟悉罢。」
此时,屋顶发出极轻微的「咔嗒」之声,而屋内三人却都并未注意。
张六郎不疑有他,道了声别后便离开了杨钰娘家。
待得张六郎出去之后,陈冰对杨钰娘说道:「钰娘,我今日是前来是特地找你的,如今六郎哥不在,有许多话我便好同你说了。」
杨钰娘心中一凛,低着头,微红着脸,低声说道:「二娘你是,你是为了过去,过去我中伤,中伤你的事情罢。」
陈冰摇摇头笑着说道:「只要你今后不在对我泼脏水了,过去的事情我便不会再去追究。」言下之意便是将来你若仍是冥顽不灵对我造谣污蔑的,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杨钰娘听明白了陈冰的话中之意,心中松了口气,心下更是有些欢喜,便问道:「当真?」她见陈冰点点头,却又问道:「那你今日是为了?」
陈冰说道:「好,那就开门见山的说罢,我今日前来,所为的便是你当日中
毒之事。」
杨钰娘心头一震,正想捧碗吃米汤的手也为之一顿,她干笑数声,说道:「呵呵呵,我这身子好都好了,还去想那事情作甚么,没的多添烦恼,二娘,还是不要,不要去管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就多给我说说你那些制酱的事情,我也好心中有个底。」
陈冰不动神色的望着她,并未被她跟着她所扯开的话题所带偏,心想对付她不能说的不温不火,否则以她的性子,甚么都不会承认的了。她心中有了底,便淡淡的说道:「你中毒那日,为了救你,我和柳东家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我学过医,为了能保住你的性命,我费尽心力,不停的研看医书。我耗尽精力,在你穴位上扎了许多银针,只为了延缓毒气流入你的心脉,我根据你所现之症,断定你是毒物入腹所致,为了尽早驱尽你身上的剧毒,我更是和柳东家一同到了你家,翻寻你中毒的线索,我和他冒着中毒的危险,终是寻到了那害你毒发的蘑菇,寻到了毒源,便有了解毒之法,幸而柳东家家底殷实,所藏药材丰富,这才堪堪配制出解药来。」
杨钰娘抬眼吃惊道:「甚么?你是说你和柳东家当日来过我家?!」
陈冰点点头,说道:「不然呢?我又不是神仙,难道让我凭空猜出你中的是何种毒物吗?」
杨钰娘摇摇头,低声说道:「不是,那你,那你有否看见,看见……」
陈冰眯眼望着她,身子略略向前,紧紧问道:「看见甚么?」
杨钰娘微闭双目,如释重负道:「那就好,哦,没,没甚么,呵呵。」
陈冰见她有些坐立不安,略略思忖,便已明其心中所念,心中叹息,却仍旧不咸不淡的继续说道:「所幸解药配制的十分成功,你身上的毒也因此得解。就在六郎哥等人庆幸之余,我和柳东家却发现了许多疑点。」话毕,陈冰并未继续言语,紧盯杨钰娘双目,似是已经直传其内心,看穿其心事。
杨钰娘被她看的心中发毛,僵着身子,硬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低头垂目不敢去看陈冰,轻声问道:「是,是甚么疑点?」
陈冰轻叹道:「一般村人家中多会养只狗用以看家护院,可我同柳东家来你家时却并未见到有狗,当时心中便有了些起疑。而后我和柳东家挨个探查,发现鸡笼内有才生的鸡蛋,却没有鸡,东厨中锅碗摆放齐整,锅内也被刷洗一新,屋内明显有被收拾过的痕迹,干净的一尘不染,没有留下一丝印迹,我二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后来在茅房里搜到了死狗和死鸡,经我查看,确定同样是中毒而死,且中的是与你相同的毒,毒物我亦在茅房中寻到了,因而我二人便认定这毒物是有人故意下给你的。」
杨钰娘心头巨震,「豁」的站直了身子,瞪着双目看向陈冰,不可思议道:「甚么?!你说是有人故意下毒害我?!这,这怎么可能!他,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对了,二娘,这鸡和狗中毒就不会是自己误食了毒物所致?这,这六郎哥怎的,怎的也不对我说起此事?!」
陈冰心中暗自点头,心想张六郎果然没对她提起,说道:「不错,确是有人想要毒害于你,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罢。那毒物是蘑菇,鸡和狗确是会有误食毒物的可能,可是鸡狗无手,其又是如何打开茅房的门自己进去的呢?那定然是行凶之人为免暴露,故意将鸡狗丢入了茅房之中了。」
还想在说甚么的杨钰娘听后登时语塞,她又怔怔的坐了回去,双眉紧锁,双手紧攥着胸前衣襟,目视身前茶碗,眼神中流露出的尽是黯然伤心之色。陈冰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明了,她继续说道:「发现这一点之后,我和柳东家心中便有了底,既然我已知晓是何毒物,那么当务之急便是先替你解了这毒。于是,我二人又回了月柳园,配好解药,待你服下之后,我二人悬着的心这时候才算落了下来。
我二人经过商议,便决定再去你家查探一番。而这番探查又和上一回有所不同,上回旨在寻到毒物,便只是粗粗查过,这回却是里里外外细细的寻查了一番。结果还真教我二人寻到了些东西。」
杨钰娘硬着头皮问道:「寻,寻到了甚么?」
陈冰说道:「我二人在屋中桌上寻到了两只茶碗,床上摆着两只石枕,踏牀里侧有一双男子布鞋,衣箱内更是发现了两件男子的衣衫。这茶碗还好说些,可这石枕,男子布鞋和衣衫,却又如何说呢?哎,钰娘,实话实说罢,你是否和这男子姘居在了一起?」
杨钰娘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说道:「哎,既然你已发觉,我也就不隐瞒了。不错,我是与人姘居在了一起。」
陈冰没想她那么容易的就承认了,心中也有些急了,忙问道:「此人是何人?现在何处?」
杨钰娘却并没有回答陈冰的话,反而带着最后一丝丝的期盼之色,做着垂死挣扎,她问道:「二娘,真的,真的是有人想要毒死我吗?真的吗?啊?」
陈冰叹息道:「哎,我知你想要从我嘴里得到否定的回答,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事实便是事实,你确是遭人算计,被人下毒,这又何必否认呢,难道你否认了,这些事情便从未发生过吗?」
陈冰见杨钰娘低头不语,心中略有些焦躁,便接着说道:「如今此人尚未抓到,若是他去毒害他人了,那该如何?倘若他又对你下手了又该如何?钰娘,不为他人着想,你也要为了自己啊。至于你与他姘居之事,我和柳东家并未告知六郎哥,因而他并不知情,望你能明白我二人的做法和苦衷。」
杨钰娘捏着自己的袖角,嗫喏道:「那二娘你要答应我,这事情绝不能宣扬出去的,也不可告知了其他人。我是个寡妇,若是此等丑事,让他人知晓了,那我,那我也只有投河一条路了。」
陈冰知她说的均是实情,便十分认真的答应了她。
杨钰娘见她点头,叹息一声,满面羞愧的说道:「同我姘居之人,你也认识,就是一直喜欢你的梅德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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