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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莳怔忪,爬起身。
柳如颜见她无碍,继续往前走:“先带你回客栈换一身干净衣裳,此后你想去想留,随意。”
秋莳跟在后面,小声问:“你当真没有怨过我?”
柳如颜想了想:“有恨过,但见你落难,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秋莳嗤笑:“原来这世间,还真有傻姑娘。”
回到客栈。
柳如颜捧出一件新衣,尔后,掩住门,退了出去。
秋莳留在房里,看着桌上的衫子出神。
石榴红,是她最爱的颜色。
秋莳心里一柔,将这件衫子换上,最终扬长而去。
乌衣巷。
邹充刚哄完娘子入睡,他蹑手蹑脚地爬起,遁出府宅。
城里头戒严,邹充也跟着清心寡欲,许久没逛过青楼,如今宵禁刚免,他便念起了楼里的几位姑娘。
他走在半路,四下里无人,却隐隐约约传来歌声。
那歌声婉约清丽,是青楼的曲调,别有一番小桥流水的韵味。
他循着声音,拐进一条石巷。
几步之遥,有位姑娘身姿款款,独自一人走在小巷,红裙包裹住她婀娜的腰身,竟是个美人儿。
待离近了,他看到那姑娘似乎不胜酒力,歪歪斜斜地倚住墙壁。
邹充喊了一声:“小娘子——”
那姑娘靠着墙,对他漾开笑,顿时媚态横生,看得他失魂落魄。
邹充赶忙走近。
那姑娘转过身,摇曳生姿地走出小巷,随手将一条帕子挂在拐角处的树梢。
邹充跟了过去,心领神会地摘下手帕。
暗道这小娘子有心幽会,他又岂能辜负了美人。
邹充尾随而至,拐过一个弯,却见附近荒凉,哪来的美人。
他正纳闷着,继续往前赶,在路过一座荒废的宅子时,他瞥到一位红衣姑娘。
那姑娘静静立在废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邹充立即上前,一把将人儿搂住,调笑道:“小娘子邀我前来,莫不是想共赴巫山云雨?”
美人含羞带怯,垂下臻首,身子软的像条蛇。
她抵住男子胸膛,让他躺下。
邹充起先有点不愿意,嫌这里又脏又冻,但随着红衣姑娘骑到他身上,醉意微醺,最是诱人。
美色当前,他选择躺平。
那姑娘伸出手,解开他腰封。
指尖慢悠悠地划过胸膛,男子当时便起了反应,随着裤带被解开,他轻声哼着,心里愈发觉得难耐。
衣裤被剥落,一股凉意渗入,冻得他打了个激灵。
邹充掀开眼,当即给吓住。
眼前的姑娘指甲鲜红,脸白如纸,正伏在他下半身,拿刀子比划。
他慌忙坐起。
红衣姑娘仍在笑:“邹郎,你怕个什么?”
邹充听这声音耳熟,他定睛看了眼,眼底浮现出震惊之色:“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你究竟是人是鬼!”
秋莳猛地凑近,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淌下两行血泪:“玟儿,你爹来了,地下冷清,他要陪着我们俩母子。”
邹充转过脸,但见他身后,是一只纸扎的小人。
他吓得慌乱爬起,无奈身上的衣服都被剥了个干净,他唯有光着身子,跑出这片废墟。
“邹郎——邹郎——”身后的呼唤一声比一声凄厉。
他片刻不停地跑回府宅,半路遇到几个路人,只当是他得了疯病。
府邸。
邹充煞白着脸,哆哆嗦嗦地套上衫子:“是梦,刚才看到的都是梦……”
他来到夫人寝屋,脱掉鞋子上榻。
沁香迷糊中醒来,关切问:“郎君方才去哪了,怎么脸色这样差?”
邹充揭开被衾:“在书房看了一会书。”
他仰面躺下,蓦地,感觉枕头睡不平坦。
邹充在枕头底掏了掏,摸出一件物什。
沁香看着它,奇怪:“床上怎么有小孩儿玩的拨浪鼓?”
“爹送你一个拨浪鼓,喜欢吗?”
男童嗓音清脆:“喜欢——”
邹充头皮发麻,把手里的拨浪鼓扔到床底。
他蜷起身,一张脸惊恐地望向床周。
这间房,四娘和玟儿也睡过。
“房里不干净,快,快换间屋子!”他慌乱道。
夫人纳闷:“每日都有奴婢打扫,哪里不干净了?”
邹充两眼充血,喝道:“让你换屋就换屋,问这么多做什么!”
沁香怔住,她何时见过邹充这番模样。
这一晚,两人搬到远处的厢房,终于挨到天明。
第二天,邹充去武侯铺当差。
他本是个乡野书生,借着机敏好学,在武侯铺混了个文职,俸禄也可观。
处理完事务,邹充打算早些回府。
街使冯铮,突然叫住他。
冯铮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今晚我做东,邀请一甘兄弟们吃酒,邹公子可否赏个脸?”
邹充脸色微变,推却道:“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惜我家娘子让属下早些回府,不得不从啊。”
冯铮笑起:“既然走不脱,我也不便勉强。”
邹充作礼:“属下告辞。”
待人走远,几个兵卒凑了过来,冲冯铮挤眉弄眼的:“这个邹充可真听夫人的话。”
冯铮意味深长:“你们几个哪晓得,邹充的老丈人是谁?”
“谁呀?”
“大理寺卿,朝廷三品官员!”
邹充晚上坐轿回府。
一进门,他又唤来两个护院,几乎是走哪带哪。
夫人笑语盈盈地迎上前:“我让厨房做了些滋补汤,郎君趁热的喝。”
邹充应了声,抬脚走向厅堂。
霎时,院子上空泼来一阵血,淋了他满头满脸,腥臭味扑鼻。
夫人当场受惊,尖叫道:“来人,快来人!”
血水不停淌落,邹充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模样委实可怖。
他费力睁开眼,忍不住地反胃。
邹充想去唤夫人,谁知对面的娘子捂住脸,也被吓得不轻。
护院拔刀,紧紧盯着上空:“谁在那里,快给我滚出来!”
院子一角,传来动静:“咚咚——咚咚——”
邹充躲到护院后面,目光警惕地探向那处角落。
一颗圆溜溜的球从墙根里滚出,一路滚到邹充脚边,他当时矮下身,看到竹编的手鞠球中,赫然是一颗人头。
人头双目圆瞪,张开嘴,舌头已被拔下。
邹充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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