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先说断，后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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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过，既然你下了决定，为师也要和你约法三章。”

“师父请说，徒儿定当遵从。”

凌虚道长无语，这会子乖顺还有什么用，方才那倔强固执的样子早就暴露内心了。但他此刻也不想计较了，他想起友人寄来的信，下定决心的举起三只手指：“一，从你走出清泉观大门那刻开始，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你是清泉观的弟子，我听说你你这几天找其他弟子帮忙买了几身凡人的衣物，但通关文牒肯定没有解决，这个为师帮你想办法，且你还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告知为师，只要不过分，为师一一答应。但你记住，至此一次。”

无过心中大喜，露出松口气的表情：“多谢师父。”

“二献花礼结束后，你必须在三日里启程回到观内。三即便没有得到解药，这也是你最后一次帮助妙法，不管事情成败与否，你只可一人回到清泉观。”

凌虚道长举起手掌：“如何？可以的话就击掌为誓。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这是极重的誓言，一旦成立除却生死不能反悔。

无过想到自己写在清单上的待办事项，许多都是超过自己能范围的，而今尽可以交给凌虚道长。清泉观历史悠久，虽说刻意回避皇权，私下盘根错接的关系数不胜数，定能将那些事情全都解决好。

只是这誓言……无过亦有一瞬间的动摇。

不过也只有一瞬间，犹如被风吹动的烛火，摇晃瞬息后重新定住，金黄色的火焰笔直向上。那些条件，就算不用上契约，等到事情结束妙法拿到丹药总也是离开的。

现在妙法会识字了，等恢复法力外面花花时间迷乱人眼，哪还会想跟着自己回到枯燥无味的清泉观呢？

他垂眸，举起手掌，再没有迟疑的和凌虚道长击掌三下，誓言成立的一瞬间，两人手腕上多了一圈浅浅的白光，而后没入身体里。这是只有他们两人才看得见的誓约束缚，若有一方违背，束缚就会将惩戒落下。

击掌为誓达成，凌虚道长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一半，他身上那股霸道凌人的气场收了起来又恢复到了慈爱老头模样。

“你有什么需求尽可以去找你的大师兄，把这块令牌给他看，只要不过分尽可以满足。”

无过手里多了一块黄玉牌，上书凌虚道长四字，他低头弓腰收入怀中，此行的目的基本都达到了，他也该告辞了。

出得自然居，无过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找守珏，还未到午时，这个时间守珏多在练武场指导师兄弟们剑术。要不说守珏是清泉观第一弟子，未来的掌门人呢，度厄剑法一共十层，八位长老基本在第八层，凌虚道长练到了第九层，大部分弟子都是五六层。

唯有守珏，轻轻松松的就突破了第六层，直升第七层，别看只有一层只差，可迈入第七层的意义非凡，许多弟子修炼一辈子也就只能到达第六层。所以，守珏这种脑门上就差刻上“天才”两个字的弟子，让人心服口服。

更不要说清心诀的修炼，和度厄剑法相辅相成，他也是个中高手，现在就算来二十个普通弟子围攻切磋，一时也拿不下他来。

练武场和往日差不多，先是两个时辰的练剑，然后是一个时辰的对练切磋，期间弟子们可以任意指名切磋对象，包括守珏。只是很少有这么头铁的会指名守珏，当然也存在个例。

无过来到练武场时，恰好看到守珏双手背在身后闪躲剑光，他步伐轻盈灵动，如风般潇洒，就是苦了和他对练的师兄，气喘吁吁的挥了半天剑，度厄剑法三十八式使了个遍也碰不到守珏师兄半片衣角。

无过安静的围观了一会，结局早已定下来了，他眼看守珏还出脚指点了几个剑招的动作，最后周璇时间差不多了，就抬脚一下把人踹出了练武场中间的圆台。

清泉观内部切磋，出了圆台就算输，这是规矩。

那人趴在地上缓了一会才站起来，无过心知守珏那一脚并不重，只是那位师兄追逐的时间太长了，体力耗尽才起不来。

这时站在无过身边的那位娃娃脸师兄一拍无过肩膀，自来熟的笑笑：“无过师弟来了，找大师兄的？现在他有点忙，一会守德师兄帮你叫他！”

无过所有想说的话都被这位守德师兄抢着说完了，他除了点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身边的守德师兄还在侃侃而谈，无过花了几秒钟才想起，这位师兄不是凌虚道长的弟子，是凌虚道长师弟若云子的徒弟，有一次年夜饭就坐自己身边。并非完全不认识的师兄，无过也放松下来露出得体的微笑。

守德师兄一手亲密的揽住无过肩膀，发现无过竟还要比自己高上几寸，有些挫败不由得踮了踮脚，他手指向刚才被打下圆台的那位师兄道：“刚才那个被你守珏大师兄菜到台下的，隔三差五就要去挑战你的师兄，每次都被打得落花流水，也亏得他五大三粗的扛造啊。对了，他是我师弟，守行。”

无过这才回忆起，曾经有一位师兄提出用刀剑磨针磨炼心智，就是这位守行师兄……

“什么师弟！老子是你师兄！”

无过和守德回头，就见脸上肿起一块的守行师兄站在他们身后，手上拿了块冷毛巾正用力压在肿块上。气息还有些不匀，目光也凶神恶煞的。方才在切磋时离得远无过没有注意，现在守行师兄站在眼前，他才察觉这位师兄用“五大三粗”显然是不够的，这简直壮得跟头熊一样，高得无过都需要抬头看他，身上的肌肉一块块都鼓囊囊的，站在一众弟子里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意思。他浓眉斜飞入鬓，双目炯炯有神，挺鼻厚唇，与其说是俊，不如说是周正硬朗。若是妙法来看，定会说也就这张脸还算符合你们清泉观的招弟子条件。

“哟，回来啦？脸上的肿包是冰敷，不是用力按，你到底会不会啊？”守德师兄嬉皮笑脸的指着守行左脸的红肿。

“烦死了，我又不是娘们。”这时守行的目光看到身边的无过，一挑眉：“无过？”

“是贫道。”

无过颔首。

“你怎么还是这样瘦小，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无过失笑，自己都算瘦小的话，那身边还没有自己高的守德师兄算什么？他好脾气的笑笑，没有反驳。

“还是没有习武？”守行又粗声粗气的问。

“是，资质愚钝。”

无过倒是心平气和，反而是一旁的守德忙朝守行摆手使眼色，意思是说话不要戳别人痛处。哪知道守行根本不在意，一嗤鼻子：“那可不行，就算是偷也要偷学，男子汉就是要强大起来才像话。”蒲扇似的大手拍了拍无过，拍得无过肩膀生疼。

“都跟你似的，次次都输，次次都要挑战守珏师兄！你怎的不去挑战师父？！”守德师兄讥讽道。

“越挫越勇你懂不懂啊？再说了，是我不想赢吗！是这劳什子的细剑着实难用！按我说就该用赤手空拳！看老子砂锅大的拳头……”

“今天守珏师兄是赤手空拳啊，你也照样输。”守德师兄抢白，无过眼看着守行师兄黝黑的脸上腾起一点红。

“那是我没有赤手空拳，我就不该来这清泉观！”他一拍大腿，长叹一声。

无过这时认同的点头道：“的确，守行师兄不适合剑修，或许去武修比较合适。”他脑补了一下守行师兄使用流星锤和双板斧的画面，怎么都比这剑顺眼合适。

守行重重点了几下脑袋，双手握住无过的肩膀，大有知我者无过师弟的意思，“无过师弟说得对啊！我家老娘就是个屠户，那菜刀舞起来虎虎生风，我本意也是继承这门手艺。没想到老娘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说清泉观个个都是谪仙，让我到这里来修炼，不在清泉观史上留名不准回家。”

“所以你就挑战守珏师兄？”守德师兄用胳膊捅他的腰腹，他腰腹上都是硬邦邦肌肉，也不怕痒。

“嗯呐。守珏师兄不是以天才之名在清泉观史上留名了么？老子打败他，不就出名了，不就可以回家了吗？我想我那老娘啊，也不知道我爹如何了，有没有被老娘欺负死啊。”

“哈哈，你家真是有趣。”守德师兄抽了抽嘴角。

“无过师弟来了？怎的不来叫我？”

守珏悄无声息的站在他们身后，吓得守行整个人都蹦了一下：“哎哟，你这人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啊！吓死老子谁负责。”

守珏笑了笑，直接忽略这句话。

无过愣了愣，在清泉观守珏大师兄地位超然，仅次于八位长老和掌门，居然有人敢这样和守珏师兄说话？守珏师兄还没生气，简直神奇。

“抱歉，守珏师兄，是师弟我许久没见到无过师弟了，就多聊了两句。”守德站出来认错。

守珏摆手表示无妨，招了无过一起离开。

走出练武场，守珏掩唇笑了笑：“守德和守行两位师弟都是好相处的人，无过师弟觉得呢？”

无过微微弯起眼：“是的，他们……”他想了想措辞，也笑了：“很有趣。”

“无过师弟，你和以前不一样了，若是换了以前哪还会站着同他们寒暄，巴不得早早的叫走我，就差在身上挂上‘生人勿进’的牌子了。”守珏师兄轻拍无过肩膀：“你改变了，我这个做大师兄很高兴。不要局限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你也二十有六了，该出来走走了。趁着下山的机会，多去看看这天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