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村头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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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虎子不知何时来到薛青青身后，水汪汪的眼睛蓄了半满的泪：“庄稼这怪病出现两年了，村里最有资历的爷爷都治不了，只怕你也……，姐姐，我怕。”

众人见虎子这样说，也相互交头议论。

“你看虎子都对他姐没底气，她别是忽悠我们玩儿吧。”

“嗯……有点悬，可是，眼下也没更好地法子，不如信她一回。”

“不，我觉得这闺女不像骗人，总感觉她今天与往常不一样，像是戏里唱的脱胎换骨、浪子回头。”

……

薛青青敲了敲木门，沉闷厚重的声响震得众人安静下来。

“大家放心，吃过午饭只管来找我，我一定说到做到，教大家救治庄稼。”

得了承诺，众人应声散去。薛青青正要关上大门时，见角落里的“肉墙”迈着憾山震地的步伐走过来，对着自己嗤笑一声。

“就你个黄毛丫头还想教大家治庄稼怪病，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腰！”

薛青青：“走着瞧好了。”

……

日头高挂正南，该吃午饭了。

薛青青熟练地掀开粮缸，舀米，淘洗，生火，煮粥。

趁锅里咕嘟的工夫，薛青青背上方才准备好的谷米，推开了落魄邻居家的院门。

“在家吗？你好？大哥？公子？”

无人应答。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昨日那只小灰狗，听到薛青青的声音，颤巍巍地过来，亲热地摇着尾巴。

一阵风吹过，晾在院中的几件衣服落在了地上，小灰狗兴奋地冲过去。

薛青青下意识地赶在小灰狗前面，将衣服捡起来，抖了抖灰尘，重新晾在竹竿上，还顺手抻了抻变皱的前襟。

余光扫过衣服后领，竟发现有一处不起眼的刺绣。

细细看去，是两个隶体的字——王唐，颜色虽不显眼，针法却精致高超。

“王唐……王唐……”

舌尖跳跃，薛青青反复念着这两个字。

偏远山村里，遍地都是“柱”“旺”“富”……难得有个文雅名字。

可惜人不在家，薛青青只好背着谷米回去，继续带着弟弟妹妹喝粥。

刚喝了几口，只听“噗通——”一声，院中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薛青青端着碗赶过去看，是隔壁落魄邻居，跳过垒了半尺的墙头，手里还稳稳地端着个碗。

“给你。”

是爆炒菌子！

薛青青隔着半丈远就闻到了香味。

“多谢王公子，”她接过来，给虎子和燕儿先吃，自己却往厨房走，“我拿点谷米给你。”

“你如何知道我姓王？”

薛青青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方才去你家找你，你晾的衣服绣着，王唐，好听。”

王唐并未理会恭维，只问：“找我何事？”

薛青青举了举手中的谷米布袋，笑道：“为了跟你换菜，到底是换成了，给你。”

王唐后退一步：“不要谷米。”

薛青青：？！！

难道您竟是乐善好施的菩萨心肠？

“我要你治好庄稼怪病的法子。”

“这个好办！”薛青青拍了拍胸脯，“我配一种药水，午饭后到村头打麦场，一并教给大家怎么用。你家几亩麦地？”

王唐：“没有。”

“没有麦地？那你还巴巴地问法子？”

却见王唐不肯多说一个字，只嘱咐了句“菌子趁热吃最鲜美”，熟门熟路地越过半尺高的墙头回去了。

有了炒菌子，薛青青酣畅地吃了两碗粥，稍作休憩后，配好了够全村人使用的浓缩药剂，准备拎着往打麦场去，免得大家久等。

临出门前，她忽然想起来，能证明她是丞相千金的那半枚铜钱还压在褥子地下，若有人趁她不在家给盘搜了出来，就麻烦了。

为防万一，还是藏到稳妥地方为妙。

掀开褥角，薛青青愣住了。

空空如也，半枚铜钱和红绳一起不见了！

哗啦——

薛青青将整个褥子掀起来，使劲抖了抖，飘落的棉絮簌簌满地，再无其他。

回身看床上，也只有光秃秃的床板，并无铜钱影子。

“姐姐，你找什么？”燕儿嫩声问道。

“嗯……燕儿有没有看到半枚铜钱，用红绳穿着，有这么大。”薛青青伸手比划着，努力压住焦急的语气，“如果丢了，可能给姐姐带来一点小麻烦。”

燕儿想了片刻，茫然地摇摇头：“没看到这个。”

薛青青叹了口气，心中飘满了担忧。

偏偏此时门外又有人高喊：“薛家闺女，全村人都在村头打麦场等着你呢，快来呀！”

薛青青回过神来，方才只顾着找铜钱，差点耽误了正事。

她一边回应道“就来了”，一边快速归置好床褥，蹲下耐心地叮嘱燕儿，“姐姐到村头一趟，你和虎子乖乖等我回来。”

“姐姐，”燕儿抱住薛青青的腿，咕哝道，“不气不气，爹爹在的时候说，丢失的东西会连晦气一起带走。”

“但愿吧。”她拎起药剂，匆匆而去。

她要去打麦场教大家救治庄稼，同时还要见一个人。

一盏茶的工夫，薛青青就到了村头打麦场，远远望见打麦场上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薛家闺女来啦”，人群中间缓缓裂开一条缝，大家自觉给薛青青让出了一条三寸有余的小道。

她提着药剂桶走到人群中间，村民重新一圈一圈地紧紧围住她，密匝匝的。

外层的人看不见中心处的情形，急得跺着脚高喊。

里面中心圈的人纷纷蹲下，又有力气大的人把三个石碌碡放一块儿立起来，扶薛青青拎着桶站上去。

大家都能看清楚了，便自觉安静下来，等她开口。

迎着大家朴实殷切的目光，穿书前见惯了大场面的薛青青竟生出几分腼腆，她清了清嗓子，先问了句“都来齐了吧？”

大家纷纷点头，说头一个时辰，家里就派人来轮流占位置了。

外层有几个细心的农妇，高声提醒：“没见憨柱家的人来，是不是忘了？”

另一边，立刻有人高声解释：“他们家铁了心不来，头晌午全家人就去田里侍弄麦地了，要跟薛家闺女斗法呢！”

人群里轰然一阵，吵闹起来。

薛青青拿起舀子敲了敲桶沿儿，大家才重新安静下来。

她挺直身子，先让大家记下药剂与水的冲兑比例，随后一手拿舀子，一手往里兑药剂，每个步骤都演示得精确到位，仿佛回到实验室给师弟师妹示范实验步骤一样。

再告诉他们如何给麦苗用药，以及用药之后如何护理等一些繁琐的细节，好在大家求知心切，听得很认真，一个下午便学得差不多了。

最后，薛青青根据每户麦地的多少，分给他们相应的浓缩药剂。

当夕阳收起最后一丝余晖，打麦场的人陆续带着药剂满足地回去了。

薛青青拎着空桶从碌碡上跳下来，捶了捶酸痛的肩膀，看着眼前稀疏的人影，她忽然想起来，没有见到那个要见的人！

“这位婶子，”薛青青拉住一个面善的农妇，“今儿下午您看到红娟没有，她来领药剂了吗？”

里，红娟与薛青青一样，都是流浪儿，也被村里一户良善人家收养了。只是后来饥荒凶猛，红娟无奈之下投身秦楼楚馆，备受□□。

如今，薛青青来了，自然希望能靠种地良法，帮她摆脱不堪命运。

可是这农妇却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拍着手道：“她这会儿正在往京城的路上呢，怎么会来领药剂？”

薛青青心头一震，那日相府婆子来时，门口一闪而过的纤细身影，还有莫名失踪的半枚铜钱……若隐若现的真相呼之欲出。

“谁能想到，她竟然是相府流落在外的千金呢！”婶子拍了拍薛青青的手，感慨道，“还记得你俩一起流落到我们村，村里娃儿独得很，不带你们玩，你俩就整日作伴儿，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薛青青点点头。

本想看在红娟幼时陪伴过原身的份上，帮她摆脱悲催命运。谁承想，红娟自己骨子里就是个好逸恶劳的虚荣本性。

如此也好，红娟替她成为了相府千金，那么，她就能安心留在村里种地致富了。

次日，天气雾蒙蒙地，天亮得很晚。

薛青青没有一大早就下田，而是等到快晌午雾气散了时去自己地里察看麦苗。

恢复得很好，意料之中。

一边慢慢往回走，一边低头留意路旁，她想顺道采点野菜回去炒了吃。

刚走几步，就被扛着锄头耙犁的一家人热情的围住。

“薛家姑娘，真是多谢你！今早我按照你的法子，给麦苗洒了药水，方才去看时，已经开始支棱起来了！”

“对对对！”旁边山沟里窜出一对兄弟，弟弟将手中的几片青翠麦叶给大家看，“昨日我家麦苗还是蔫黄的，你们也见过，今夜鸡叫头遍我就摸黑来洒了药，才几个时辰，麦苗就会恢复成这样了！”

哥哥则憧憬道：“再有一两天，我家麦苗就能完全摆脱怪病了！多亏薛家妹妹，等收了麦子，请你来我家吃饺子！”

“那我用新麦磨了面，给薛家闺女烙油饼！”戴着草帽的干瘦嫂子爽朗道。

“我家婆娘擀面条一绝，到时候薛家闺女一定来尝尝！”

……

叮——

系统：宿主完成帮村民救治庄稼任务，奖励100积分。

薛青青咧嘴一笑，不止因为获得了丰厚积分，更是因为大家脸上绽开放的灿烂笑容。

身后，往日承载着唉声叹气的田埂上，现在却充满了大家对收获的憧憬，还有淳朴的欢声笑语。

猝然间，一堵熟悉的肉墙撞过来，薛青青趔趄着倒退了几步才惊险避开。

是憨柱娘，没有了往日的神气，垂头丧气地，宛如失了魂的公鸡，嘴里无力地嘟囔着：

“完了，全枯了，完了……”

几个扛镢头的老爷们儿路过，看到憨柱娘，一个同情道：“唉，何苦呢，为了跟薛家闺女较劲，把家里所有的粪都浇进了麦田里，以为麦子就算病了也能窜一窜，今早一看，全被肥力烧死了。”

另一个则是个事后诸葛，叹气道：“唉，这都是命啊，注定她今年收不到麦子。”随即慢悠悠地走开了。

又过来两个年长的农妇，停下脚步，劝慰道：“憨柱娘，别难受了，今年麦子没了就没了，你家还有余粮，不碍事，明年跟着薛家闺女好好种就是了。”

憨柱娘仍旧呆呆愣愣地，只是听到麦子时，厚肿的眼皮底下冲出两行泪。

薛青青虽不喜欢憨柱娘趾高气昂的样子，但看到她为了粮食这么难受，又有几分恻隐，便随着农妇一起劝慰她：

“嗯……明年我会研究出更好的种子与药剂，我们一起种出更多的粮食……啊——”

薛青青双手一紧，原来是是憨柱娘冰冷的手掌紧紧攥住了她，满脸都是纵横的泪水。

“薛家闺女，先前是我对不住你，这茬麦子就是老天给的惩戒。往后我们老两口就安心种地，再也不敢为那个不争气的孽子祸害旁人了。”

薛青青点了点头，哼着欢快的小曲儿，迈着轻盈的步伐往家走。

村里的麦苗怪病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大家只需照常除草、施肥，麦子的丰收便指日可待。

厨房里，她熟练地搅动着锅里的小米粥，却仍旧不会炒菜，正寻思着下午苦练厨艺学个硬菜，明天再去征服一下隔壁邻居的味蕾，刷点儿积分回来。

恰好隔壁王唐家又飘起了诱人的饭菜香味，勾得她肚子咕咕叫。

“姐姐！”清脆的童声适时响起，两个活泼的身影窜进院子，双双坐在屋门前的台阶上，尽情地嗅隔壁的饭香。

燕儿搓着手，咕哝道：“隔壁叔叔吃不完的饭菜分我们一点该多好。”

虎子点了点她的小辫子，道：“你想得真美。”

薛青青端着粥锅进屋，三人分别盛了粥，刚喝一口，只听院中又是一声熟悉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