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没人可以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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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睿言一下坐起了身子，满头都是汗，病房里并没有人，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泽的电话：“市二医院，你去查一下有没有骨裂的孩子在治疗，叫安盛锦！”

林泽愣了下，又是这个名字，上次不是说了不找了吗？

“现在就去问，现在就去，我等下要知道结果！”韩睿言哑着嗓子说道！

韩睿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间，这种来回拉扯的感觉太难受了，这种无助，这种什么都无力改变的感觉，自己一定要尽力摆脱，绝不能让他们拖了自己的后腿！

韩睿言一直看着手机，但林泽给的消息却依旧是没有，近一个月连相近的病例都没有。

韩睿言用力的锤了一下床，从小到大自己何曾这么无力过，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就连当初将父亲直接赶回家，全面接管韩氏，都没有遇到一丝的阻碍。

所以到底哪里不一样呢？依旧是自己，只是一个家庭的变化，真的就无法改变了吗？

他长舒一口气，再次躺回床上，想要在睡梦中回去，想要和安盛锦再好好的聊一聊，蒋丽担心的是什么他已经知道了，若是没有这些担心呢？她是不是也能做出改变？

但这次一觉到了天亮，他并没有回去。

接下来身体恢复进入了正轨，他满脑子都是公司的事情，也开始着手再次让父亲从公司里滚出来，安盛锦那边的事情，渐渐的也被他抛诸脑后，一切就真的像是一场梦一般。

直到一次酒会，他多喝了两杯，在车上因为醉意闭上了眼睛。

又是那顶斑驳的墙壁，似乎已经许久都不曾见过了，他坐起身，门边的电扇，床头的玻璃柜都没有了，房间似乎突然空了出来，但实际并没有，一摞摞的书籍堆在地上，难道是准备换个新的书架？

“你，还是你吗？”安盛锦的声音传来，他扭头看去。

却觉得眼前的小孩似乎高了些？

“不然呢？”他抬手揉了下额间：“那天是不是挨了挺重的打？胸口好像不是很疼了？是不是又过了些日子？”韩睿言随口问道。

“一年了，你上次离开，已经走了一年了。”安盛锦的声音有着些许的哭意。

一年？从上次回去，到自己在酒会的记忆，也不过就一个月而已，这边居然过去了一年？

“那有什么变化吗？还挨打吗？”韩睿言漫不经心的问道。

安盛锦听到这句话，直接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

韩睿言觉得他状态不对，但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站起身拉开了门，曾经那个拥挤的客厅现在倒是空旷了，只有几个椅子和一个用木板临时搭建起来的桌子，剩下什么都没有了。

他转头看着安盛锦：“东西呢？家里发财了？准备换家具？”

安盛锦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低着头。

看到他这模样韩睿言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说话，不是有嘴吗？我都过来了，你总得让我知道我可能会面临什么吧？”

安盛锦抬起头，眼中全是泪，却忍着没有滑落，当看到韩睿言的眼神中除了生气，还有一丝担忧后，他终于忍不住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爸爸欠钱，东西，东西都被卖了……”

韩睿言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他们家的东西本来就很破了，居然都到了要靠卖东西还钱的地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沉下心先安抚了一下安盛锦，才将这一年的事情全全本本的问了出来。

原来那一次不仅是抓了安永志，他平时能去打牌的点也被缴了，他一下就无所事事起来了，之前认识的牌友就带着他去别的地方玩，但却不再是打打牌这种小玩意了，输钱的金额也越来越高，仅靠着蒋丽已经不可能负担起了，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还经常会有人上门要钱。

韩睿言理清了这些，直接闭上了眼睛，自己之前的决策确实做的冒进了，其实认真想想，就算蒋丽不去赎人，金额不高很可能也就十几天就出来，然后呢？

自己还是不管不顾的去做了，其实真的是想要救安盛锦吗？还是觉得只要解决了眼下的问题，自己就可以不用再和这边有牵扯了？

自己压根没有分析过可能会发生的走向，也没有认真的去了解这个家里的几个人，对于事件会做出的反应，只是我行我素的去做了。

做完了自己直接烂摊子一丢就回去了，而这边所有的苦难都直接降临在了安盛锦的身上，怪不得这孩子的眼神相较于曾经更加的畏缩。

他抬手却依旧是碰不到人：“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安盛锦当时是生气的，但随即生活再次发生了剧烈的改变，而这个人却再也没有来过了，生气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他只想要他再次回来，陪自己说说话。

此刻听到他的道歉，更是委屈的扑了过来，想要抱住他，却什么也触碰不到。

这一刻他才真实的明白，从来都没有人可以救自己，当初想让他留下，想要全部依赖他的自己本就是不对的。

他抬手随意的擦了把眼泪：“上学吧。”

韩睿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点点头就跟着他出门了。

晚上放学，所有的学生都还在班上坐着，安盛锦却让他收拾书包回家。

“为什么，他们不是都没走？”韩睿言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没有交补习费，我成绩好其实上不上都可以的。”安盛锦有些窘迫的说道。

韩睿言却一下就明白了问题的重点：“没钱？你妈原来不是给了你一张卡吗？她拿走了？还是被你父亲知道了？”

“卡里还是有点钱的，但，我不能用，补习真的不重要。”安盛锦固执的说道。

“那些钱就是你妈想让你出人头地攒出来的，你说不重要？”韩睿言气的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当初的自己只要有学习的机会，才不管会花多少钱呢，只要能充实自己，让他们花点钱怎么了？

“哟，小破烂王就又来了啊，是又要去哪捡破烂啊？”这时候边上正好传来一阵嬉笑的声音，安盛锦的头垂得更低了。

韩睿言一开始还不知道说的是自己，等到他看到他们的眼神，还有安盛锦的神情瞬间就明白了，他不仅是没有上补习班，他是还会在课后去捡废品，贴补他们那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家。

韩睿言什么都没说，只是直接转身离开，安盛锦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紧张的看了下四周，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跟上，但犹豫了一会还是鼓足勇气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