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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议事厅时,沈润忽然对晨光说:“我们去林子里走走吧。”
晨光微怔,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想了想,点了点头。
二人向山中走去。
日近黄昏,释放出的阳光比白日里柔和了许多,蔚蓝的天空中已经晕染出霞光,山林间升起一股朦胧的淡烟,萦绕在萋萋芳草旁,潺潺流水边。
沈润的步子略快一些,走在前面,晨光不急,提着裙摆,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钱昌此人不必查了,他是康南伯的人,康南伯的第三房妾室是钱昌的姐姐。”沈润忽然开口,他**看她,淡淡地说。
晨光不意外他知道,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仅是“哦”了一声。
沈润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剑眉微蹙:“你知道?”
晨光摇了摇头:“不知道。”
康南伯她倒是知道,御史中丞夫人的哥哥,也就是沈润舅母的兄长。
“你是因为这个才答应我跟来?”他眉心微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他不得不这么怀疑,平常她单独行动时从不会让他参与,现在与赤阳国结盟这么大的事,她如此轻易就让他参加了,或许是因为她另有目的,比如让他亲眼看到康南伯府的罪证。
晨光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他,像是根本就不能理解他问话的含义:“不是你自己非要跟来?”
沈润望着她,他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他嘴唇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转身,继续往前走。
晨光跟着他走,一言不发,她在心里想运送私盐的事。据那个送货的商人说,这一批私盐之所以少,是因为补货,正常走货时,那是一支人数不少的商队。
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又是官盐,这样的交易,在赤阳国接货的又是什么人?她怎么都不相信接货的人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一般的商人没这么大胆子,她猜测,对方必是有官方背景的。
话又说回来,那姜途也太小瞧她了,居然敢在跟着她的时候暗中去和商队交易......究竟是小瞧了她,还是故意为之呢?
想到这里,她秀眉微挑,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为何不杀关山?”沈润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晨光回过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了,就没必要死了,也许日后还有用处......”
她说得意味不明,沈润目露狐疑,她**解释的意思,他也不愿追问,沉默了一会儿,他道:
“你真大胆,在此地处置一军将领,若是军队哗变......”
“一个连我的侍女失踪两天都会心慌意乱的将军,没那个胆子。”晨光轻蔑地笑。
沈润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问:“你觉得,刚才关山帮姜途求了一句情,是真心的么?”
晨光闻言,“呵”地笑了。
这一声轻笑让沈润懊恼,她最会识人,哪里用得到他来多嘴。
他不再言语。
晨光笑看了他一眼:“你不问我如何处置康南伯府?”
沈润回眸,神色平静:“你已经决定了,不是么?”
“不为你的舅母说句话?”秦夫人虽脾气暴躁,但人不坏,沈润的母亲死后,秦家一落千丈,那个时候,康南伯府的地位比秦家高,尽管如此,她也**仗着娘家对自己的丈夫趾高气昂,这也是秦显如今肯让她三分的原因。作为舅母,她对沈润兄妹也是竭尽所能地照顾,她一力促成将秦朔送入宫中给沈润做了伴读,那个时候,秦朔常带一些母亲亲手做的鞋袜书袋还有一些女孩子用的送给沈润兄妹。沈润感念她的心意,得势之后经常出入秦家和康南伯府,登基之后两府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这也是秦夫人敢在宫宴上跳起来的原因。
“我的话可以改变你的决定?”沈润平着脸问。
“那要看你说什么。”晨光笑吟吟地回答。
沈润沉默地往前走,背影冰冷茕漠,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晨光以为他不打算再说话时,他忽然开口:
“你是凤冥帝,你不会因为与我的关系就改变你想要肃**堂的决定,而我,**什么东西可以与你交换。”康南伯的小舅子在昆安兴风作浪,箬安却迟迟**收到消息,八成与身在御史台的舅父有关。他甚至有了怀疑,舅父被革职后又被官复原职,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消了气的缘故?
想到这里,他笑了一声,笑得有些自嘲,他凉凉地补充了句:“再说,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关系。”
晨光仿佛没听见他最后那句话,她捡了一根花枝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康南伯府抄家,康南伯削去爵位,作为活命的交换,康南伯府和秦家的人从此退出朝堂。秦朔可以留下。”
沈润愣住了:“你不杀他们?”
“你希望他们死?”晨光狐疑地反问。
沈润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又敛下双眸,沉重,而严肃:
“若是从前,此类案件,即使有亲,我亦杀之,如今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最先想到的自然是那是舅母家,你在位,与我看的不同,想法也不同,你只需按照你的想法处置,不必顾虑我。”
晨光望着他,眼光逐渐嫌弃,她撇了撇嘴:“你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无趣!”
厌弃的语调忽然就在郁闷的沈润心中点起一把火,熊熊的怒火噌地烧了起来:“我在理解你的无情,你居然嫌弃我无趣!”
晨光笑出声来,他怒发冲冠时向来生机勃勃。
她转身,继续向前走。
沈润知道,在她手里,还有命在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他跟上她,又问了一遍:
“你是因为知道了昆安的事才答应让我跟来的?”
晨光瞥了他一眼:“不是你自己非要跟来?”
沈润语塞,他犹豫了一会儿,用试探的语气,轻声问:“你是因为我才放过他们?”他知道,一旦他问出这句,他在她面前就又矮了一截,这个问题失颜面,又幼稚,可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他的语气里藏了一丝期待。
晨光摇晃着手里的花枝,噙着笑,漫不经心地反问:“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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