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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副吊架做好后,大家一开始使用都有些笨手拙脚,不过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工程进度加快了不少。在实践中,吊架也出现了一些问题,不过因为大家都谨记计工头的话,很关注吊架出现的任何变化,所以这些问题也很快得到了解决。

在这个过程中牛大角牛小角姐妹功不可没。

计安平在某一天的晚上单请她姐妹二人还有老林师傅到周家茶楼大吃了一餐。说了一番表扬许诺的话后,就让牛家姐妹继续做吊架,并负责吊架的维修。不过在做第二副吊架之前,她们得先做一些简易房子出来。

这几天又陆续来了五六个人,也是牵牛回去的工友带来的。

计安平算了一下,三头牛带回了十五个人,除了老张不算,还有七头牛,七头牛到时会带十四至三十五个人来。那样工地上就有四十到六十人,全住车马店不太实际。更何况随着工地上东西越来越多,也要有人看守。

计安平想的房子很简单,就是二十一世纪的集装箱式房子。四块板卡在一起,就是三面墙和顶了。大门就用河滩上的水草编成,想厚实就厚实想通风就通风。晚上把牛车家什活全堆前面。

计安平边说边用筷子随手画了几幅草图,“越简单越好,而且要方便拆装。当然更得结实。可不能睡到半夜,屋顶掉下来可不成。”

牛小角认真地看着草图,间或打量几眼计安平。她比起姐姐牛大角身材要纤细得多,人也很沉默寡言,不过做事倒不含糊。尤其一些精巧的东西更是不在话下。

牛角姐妹连连点头,这几天她们也看明白了,计工头言出必行,行出必有因。跟着干活准没错。她们还商量着回村把几个玩得好的全叫来。当然能领人头钱也是一个原因。

很快进入了五月。老张托人捎信回来,说三五天内必回来。看她信中欢快的样子,应该招了不少人。

计安平打量着忙碌的工地,心中一片坦然。

在这半个多月里,也有一两个人走的,不过还是来的占大多数。其中还有别的工队的回家忙过农忙,又来了这个工队的。

计安平安排工友们赶早抢晚避午,大家做事做得都很开心。

老林师傅现在也不说什么了,中午睡一觉起来,她还教大家一起编草席。

计安平把最近的事情理了一遍,又把各项支出列明表格。最后数数口袋里只剩三十多贯。老张走的时候给了她一百贯钱,除了二十多贯支付了正常的工钱,其他四十多贯钱全让计安平花了。

铁匠铺里还有两个滑轮没拿。不过这些都是合理支出。计安平心安理得之外还很得意。

看看,工地上一片繁忙,而且忙得还很有效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一致叫计安平为计工头。计安平也乐陶陶地受了。

周家老板、车马店的老板也越发客气起来。至少周老头没当着计安平的面骂骂咧咧过。

计安平跟周老头说,工地上七八头牛早晚无人喂料,中午无人看管,要招一人负责,工钱每天二十文。周老头马上叫“吃白食”的姑爷去帮忙。

叶婉儿去了把牛往草丛间一系,就抱着小钱儿垫着计安平拿来的草席,在树荫下一躺。几天就把精神养回来了。

一开始叶婉儿也不好意思,不过被计安平几句“救命恩人”、“你就跟我弟似的”“花花时间带带小钱儿”“孩子可得教,要不长得慢”什么的就给说服了。

工队里自然有人说小话,不过计安平坦荡地往那一站,大大方方地叫她们照顾照顾人家孤儿鳏夫,大家又没话说了。毕竟大家大都亲眼见过周家老夫妻的尖酸刻薄。

老张是在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回来的,当时计安平正趴在周家茶楼的餐桌上睡觉。

周老太和周老头两人在柜台后窃窃私语,也不知商量些什么,时不时地还看几眼计安平。

“咚咚!”

“咚咚!”

桌子被人敲了两下。

计安平换个方向,继续睡。

“咚咚!”

“咚咚!”

那人又换到这一面来敲。

“哎哟,我又不是老板。你别敲我的桌子呀。”计安平无奈地抬起头,脸上顶着两个大眼包。“老张!”

面前正是神清气爽的老张,半个多月,老张扔下烦心的工程,跑到乡下张罗新鲜事去了。

“哎哟,老张回来啦。”周老太乐呵呵地走出来,“这可是过富态了。”

周老头赶紧倒水去了。

“回来了。几天没上工,是有点发福了。”老张笑了笑,回过头就板着脸怼计安平。“我让你监工,你就是这样监工的。”

“算了吧。我没卷款潜逃算对得起你了。”计安平揉揉眼,下巴上还粘着抹布。

“你看你。就困成这样。”老张见她不怕,也没什么好装的,把抹布拽下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恩,这什么味道。”

计安平抢过抹布,“哪有什么味道?周老板每天都洗。”其实是叶婉儿每天都洗。

“老张,喝点茶。”周老头端了两杯茶过来。“这可是正宗的‘谷雨尖’,是我弟弟前几天刚送来的。”

“恩。好好。”老张接过茶,放在桌上,看了计安平一眼,计安平给她一个大有玄机的眼神。

“老张,吃过饭了没有啊?”周老太殷勤地擦着桌子,“要不我去给你做点小炒,灶里的火还没灭呐。”

“吃过了,吃过了,不麻烦了。”

计安平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自言自语地呢喃着,“这什么点了?该开工了吧。”

“噢!”老张似乎刚想起什么,腾地站起来,“糟了,我得去工地看看。这丫头不知给我整成什么样子了。”

“放心。好着呢。小计真不愧是读书人,把工地打理得井井有条。你喝茶。”

“我还得去看看。”老张忙不迭地跟上计安平的脚步。“茶回来再喝,回来再喝。”

“怎么回事?”太诡异了,老张在周家茶楼住了两三年,还真没有受过这么热情的待遇。

“自从前两天我给大家算工钱,然后有人来领,我给大家发了工钱……”

“我不是常常给大伙发工钱?”

“……再加上她看见我们有四十多个人……”

“四十多人?”老张不敢置信,“怎么这么多人?”往年这个时候,工地上能有二十多人就不错了。

“十头牛全回来了。现在应该是人最多的时候,过几天可能要走几个。”计安平一挑眉,“今年的工程看样子是不是能如期完工了?”

“快带我去看看。”老张不信邪,“十头牛都回来了?”当时给出去的时候,她是打算有那么一两头回不来的。

“你不是说从没有人做背信弃义的事吗?”

“走走。”老张大踏步地冲在前头。

两人已把诡异的周家老夫妻忘得干干净净了。

两人飞快地上了城墙。老张预计的工段早已完工,赶到施工点一看。光看扔在那儿的石料、浆子、家伙什就知道人不会少。

“现在几个大工在忙?”

“十五个。”

“那中工小工怎么忙得过来?还不吵翻天?”

“我买了几辆牛车,墙上四辆,墙下四辆。另外大家一起做了两架吊车,上下城墙比较方便。”

“什么吊车?”

“在那边!”计安平一指另一头的城墙拐角。

两人又赶到另一头。一路上能看到城墙上牛车驶过的痕迹。

计安平给他演示了一下吊车的使用方法。老张摸着滑轮,有点欣慰又有点惭愧。

两架吊车全在城墙拐角边耸立着,一边一个,再加上围着吊车搭起的简易脚手架,一看就知道省力很多。

“你这样两架吊车挨着放,牛往上拉的时候岂不是交叉了?”老张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

“是的。”计安平苦笑,“当时试的时候是一个个试的,装好才发现,上面会互相干扰。不过问题不是很大,只是下面上料的时候不能同时进行,有点耽误时间。”

“恩。”老张拍拍计安平的头,“慢慢来,肯定能想出办法来解决。”

计安平也是这样想,倒也不再纠结,“我们下去吧。”两手握绳,几下把那头拉了上来。滑轮比城墙正好高了半人高。把旁边的一个晒干的浆子桶挂上。“我放你下去。”

老张也不多话,手握住麻绳,一步跨了上去,蹲下身,这才发现,“你们还扒了城墙。”脚边原本将近一米的墙垛被扒得只剩下一点点。

“要不然上料不方便。”计安平脚抵着未扒完的城墙,两手开始往下放。

“老林师傅就没说什么?”

“她说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扒完了。”

老张、计安平两人往树林子里走,远远地就看见树林间有人或躺或坐或走动或忙碌,高高的树林投下一片浓郁的阴凉,树下的人们看起来就非常悠然。

“那边是在干什么?”这中午时分还有人不休息,在另一片树荫下挥舞着什么。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计安平促狭一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老张满心疑惑,以前中午是有些修修拣拣的活,但是不需要这么多人做啊,而且看那模样也不像是在做她熟悉的活儿。

两人很快走到近前。

只见一大片木材堆在一边,有两个人正在往几大块明显是加工过的木板上泼泥浆,旁边有些明显已是泼过晒了几天了。这些一块块的木板都很大,厚度足有一指长厚,高约一人半,短的二三人长,长的三四人长。

“计工头!”大家纷纷打招呼。不是大家没看见老张,而是这几个人全是新来的,只认识计安平。

低着头正在刨一块木板的牛小角抬起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又继续刨了起来。

“做得怎么样了?”相处了几天,计安平也知道这个牛小角的性格,属于金口那种人,轻易不说话,所以也不问她,直接走过去问别人。

一个看起来比计安平还小一点,黑黝黝的丫头,迅速看了一圈边上,没看见牛大角,赶紧回道,“刚才大角姐说等我们手上的晒出来就可以出一套房了。”

计安平扶起一块最长的,这块是做后墙用的,两头全都打成了小t字形,这是为了卡进另两块板的凹槽里,根本用不着铁钉。

计安平抖了抖木板,中间有一点颤动。

“等晒好了,还得打一条横木。”牛小角斜了一眼这边,又继续干自己的事。

“这是做什么的?比别的小这么多?”老张打量着这些木材,思量着做什么,其他的都有一指的长度那么厚,牛小角正在刨的才不过一指厚,而且她也是三四片木板拼在一起,修成长方形就不管了。

牛小角无法对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听而不闻,“……这是顶。”手上的正好修好,拿着走到泥浆边,自行涂刷起来。

老张对计安平招招手,两人又往另一边走。

“这是要做屋子?”老张大概有些明白了。

“是啊。现在我们有四十多人,车马店根本住不下,而且现在这儿又多了吊架牛车十头牛,每天都弄到车马店去?”车马店根本没那么大的地方,更何况要是这些东西每天弄进弄出的,还做不做正经事了。

“牛给牵进去,其他东西也不会有人偷吧?”

“嘿,你别说。有没有人偷我不知道。反正这几天我都安排了人住在城墙上,昨晚正好我睡在上面,我可是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我们工地附近转悠。”计安平边说还边打了个哈欠,“来了三次。被我大吼大叫吓走了,你要不信等下问问赵三,昨晚她也在。”

“还真有人来?”老张有些奇怪,他搞这一行也有几年了,还从来没发现有人晚上到工地上来转悠。

计安平倒不奇怪,现在估摸着别的工队人手都严重不足,这边干得风生水起的,多多少少有点风声传出去。

“你要再不回来,我今晚就让大家都睡到工地上了。”上辈子不是没听说过那些卑劣手段的,但是初次对上,计安平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准备让大家都来守着吊车。

老张沉思了一会,“这事暂时也不要生张,晚上该怎么睡还怎么睡。”

“哦,这几天有没有去内城找赵大人?”老张随口问道。

“找她干嘛?你不是说碰到为难事再去找她吗。也没什么大事。”赵大人是工部主管皇城工事那一块的,跟老张关系匪浅,上次的二十头牛似乎也是通过她弄到的。老张临走的时候给了计安平两张名帖,让她有事就去找赵大人。

计安平拿着名帖犹豫了好多次,咬着牙,最后还是没去。

这是老张的人脉,按道理好不容易拿到搭上线的方式,计安平心里又有一番抱负,有这么一个人能结识,是该抓紧结识一番,但是她多番考虑,还是没走这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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