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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就是按计划行事了。
老林师傅带了二十个老手去了城北的一处工地,一群人带了一套家伙走,牛车四架、吊架一架、工棚一顶、大锅两口……
老张已和对方谈好,这一队人从对方工段的另一头开始修,一直修到两队接头。价钱就按这一队人修完的长度来算。
老林师傅临走之前,老张细细地叮嘱若干注意事项。
等老林师傅走了,计安平也带着牛角姐妹以及一干帮手去了老张买在车马市附近的房子。
一群人赶着两架牛车,拖着木材、半成品的水车、木匠工具浩浩荡荡地赶到目的地,第一个感觉就是——
“好大啊!”
第二个感觉则是——
“有点破!”
“就是这儿了。”计安平找出钥匙打开大门,“牛车等一下,从右边院子门进来。”
老张买的这栋房屋是前楼后院的格局,前面是一栋二层木楼,四上三下,因为原房主是用来作脚店的,格局虽简单,但每间房子都很大。后面则是一个大院子。
计安平在整个屋子转了一圈,牛车已赶进后院了。
要是先来打扫一番就好了,计安平皱了皱眉。“车先别卸。这样,留两个人在这儿看着牛车,顺便把院子扫扫。剩下的人都去收拾一楼的三间屋子,东西都暂时搬外面去,打扫干净。”
大家赶紧去收拾了。牛大角找来一个大扫把开始扫地,牛小角从院中央的井里吊了一桶水出来,洒到院中。
计安平看着那两个破破烂烂臭气呛鼻的牲口棚,再看看院中的布局,四方四正的院落,正堂出来右墙中间开了一道院门,一个大厨房就靠右墙建立,跟小楼相近。左边靠墙就是两个相连的牲口棚,牲口棚往前靠近小楼的就是一小排厕所。在厕所与小楼之间的屋檐下竟然还有道小角门。
计安平想了想,“大角,我们把这两个棚子给拆了。”边说边把里面的两排牲口槽给移了出来。
牛大角停下扫把,“这里不放牛吗?”
“牛不放在这儿。这两个棚子太破了,也太脏了,气味不好。我们要是有牲口,到时靠后墙再建。”
牛大角走过来帮忙,牛小角接过大姐的扫把,继续扫地。
“计工头,东西搬完了。两边的大通铺要不要也拆掉?”有人在堂屋问道。
计安平想了一下,“和厨房相连的这一间拆掉,另一边的别拆。哎哎,再来一个人把厨房看看,少什么东西,赶紧去买了来,中午我们还要吃饭。”
堂屋里人应了一声,就去忙了。
大家忙碌了一上午,才堪堪完成。屋子总算有点窗明几净的感觉了。
忙了一上午,大家都纷纷叫饿。
小田也把厨房里的东西买齐,把大米煮上,正在择菜,急得直叫唤,“马上好了,马上好了。不准催我。”她是被临时指派的厨师。
牛小角也过去帮忙。
“先别休息啊。饭还没做好,大家伙把外面那几张大桌子搬到这间来,”计安平指着已拆掉床铺的右间,“以后有空的时候,把这间后墙打一个门,可以从厨房直接过来。这间就做休息吃饭之用。”
大家伙又一起动手,三两下就把右间摆成一个小饭堂。
“那中间做什么?”有人问。
“做门面,到时做好的东西就放在中间展放。”
“那边那间,正好通铺很长,等下把牛车上的木料半成品全卸到那里。以后,你们就在那里工作。大角,你去看着办吧。”
牛大角应了声就跑西屋去了。
中午大家伙吃完小田做的烂饭生菜,又开始打扫二楼。
二楼的四间房全是雅间的套房。
计安平让把远离楼梯的两间改成大通铺,两间雅室继续保持原样,这两间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改,空间很大,改得好,住个一家几口人都不成问题。
牛大角看过西屋之后觉得西屋放上木料之后作为工坊太小,计安平只得听她的,又叫人拆掉通铺,在院子左边原先牛马棚的地方搭棚子,准备放木料。
一直忙到天将黑,大家伙才将房子收拾好。果然是人多力量大,这些要是一个人来弄不知收拾到哪一天。
“行了,咱们现在回工地去。”计安平锁好几道门,招呼大家上了牛车。
“计工头,这里就这样了?”小田看着屋子,有些不放心。
“屋里又没有什么东西,哪有人来偷?”计安平道。
“怎么没有?”有人反对了,“那两架水车马上造好了。”
“还有我买的米面。”
“要是真的这么巧,放一晚上就被偷了,咱也不用开店了。”计安平笑。
回到工地吃过老古做的安慰肠胃的饭菜。计安平正和工友们勾肩搭背准备去河里洗澡。
“计安平!”有道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叫。
“喔,是你家里人来了。”一边的工友已有看见的,赶紧打招呼。
计安平一回头,就看见老妈计明之和小姑计明亮在不远处挥手,身后还牵着两架驴车。
“你们先去吧。”计安平向工友挥挥手,赶紧返回了头。
“娘,小姑。来办货啊?”计安平已看清两车满满的物品,“怎么有两辆驴车啊?”其中一辆明显是新的。
“我这辆是前几天才置办的。”计明之略有些尴尬地道。
计明亮笑,“上次我们回去,东西太多了。没办法,你娘就买了一头驴,原想着以后来看你也方便。这次我带回去的货很好卖,有些地方要连着去好几天,我就叫你娘也置一辆,和我一起跑跑,反正地头她也熟。”
“恩。反正猪又不是天天要杀,上午卖猪肉我让你爹卖,小方小六也会来帮忙。”计明之道。
“恩,恩。”开源嘛,不错。“娘,小姑,你们吃饭了没?”
“吃过了。”计明之道,“还是吃的那家牛肉汤。”
“那把车停到这边吧。”计安平牵过一头毛驴往工棚一侧拉。
看样子上次的货卖得真的不错,这次两人又进了两大车。
洗过澡大家躺在工棚右侧的空地上休息。
拆掉了一个工棚,剩下的一个不够睡,好多人都在外面用木板席子铺着睡,把十头牛栓在附近围成一个大圈。
幸好庄稼人都懂得烧茅蒿来防虫,要不然就是牛蝇子也得把人咬死。
计安平躺在母亲和小姑身边,三个人聊着天,说完各自的境况后。
计明亮问道,“安平,你知不知道城里在哪里能买到盐?”
“买盐?”
“是啊。你知道我整天东奔西跑的,有时还会跑到山里,那些地方路远,人家都不愿意出来。可下计县的几个官盐铺子,我每次磨破嘴皮才给我几斤。”而且价格又高,转个手根本赚不了钱。
“这我还真不知道。”计安平考虑了一下,“我国食盐只准官办铺子能卖,私人经不了手吧。”上次计把式那车盐她自然看见了,但是看她偷偷藏藏的样子肯定是非法搞来的。计安平可不想家人犯法。
“可我看‘金绣坊’就在卖,不过她们卖的都用绿皮纸包着的,上面写着‘凌家盐惠天下’,多少都不限,只是价格贵多了。”
“‘凌家盐’?绿皮纸?”计安平好像在工地上看过。
“是啊。‘凌家盐’好像是最近才出来的,跟官盐不一样,官盐是从海里弄的,她家的好像是从地里挖的,不过都能吃。”
这些计安平平时还真不注意,“你等一下,我去问问。”计安平爬起来,跻上鞋。
“要是麻烦就算了。”计明之道,“我们从官办铺子带点就得了。”
“没事。我马上回来。”计安平通通跑到了对面,老古正在盘点着米面油菜,看明天需要买什么。
计安平一眼就看见了她手边的一大布袋食盐,绿皮纸,“‘凌家盐’?我们吃的是‘凌家盐’?”
“是啊。”老古看了计安平一眼,知道她这么问肯定是有原因,“官办铺子每次只卖几包给我。没两天就用完了。我就买了‘凌家盐’。”
“‘凌家盐’哪里有卖?”
“‘凌家米粮店’,开在菜市后面巷子里。我买菜的时候看见别人提着,就打听了。”
“哦,那它比之官盐如何?”
“两个一样啊,吃了这么久还没人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呢。”
“那两个价格呢?”
“官盐便宜些,‘凌家盐’贵两文钱一包,但是不限量,不过我买得多,那家掌柜的就给我跟官盐一样的价。”
“这样。”计安平考虑了一下,“老古你明天去菜市吧?”地上的菜可不多了。
“明天去啊!”其实明天还真不用去,老古叫进城卖菜的农户早上就丢一些给自己,至于肉类,白天腌制的猪肠猪蹄正好够了。
不过她也不是糊涂的人,明显计工头找自己有事哪会推辞。
“那你明天带我娘和姑姑去一下,看能否进一些?”
“没问题,没问题。”老古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我跟凌家掌柜的都很熟了。”
谢过老古,计安平跑回计明之两人身边。
计明之已经闭上眼睛睡觉了。只计明亮还在席子上划来划去的算着什么。
“怎么样?”见侄女回来计明亮赶紧问。
“明天我让我们做饭的老古带你们去,她知道‘凌家盐’哪里有卖。价格可能跟官盐差不多,数量倒是不限。”两人不约而同地降低了声音。
“那就行,到时我们自己看着办。关键是要找到货源,价格不怕谈不下来。”计明亮双眼发亮,做生意,最怕找错路。
计安平想了想,“小姑,你们这要是卖盐的话,两种盐让别人都买点。虽然现在吃着两种盐都一样,但是‘凌家盐’毕竟是新的东西,盐又是人人都得吃的,要是一个不好,怕害了人啊。”记得卢雪莲小的时候见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脖子上长了一个大包,好像就是因为盐上的关系,具体原因她就不知道了。
“这我们晓得,你还怕我和你娘胆子太大啊。我们就是胆子小,要不我们铺子都开了。”计明亮苦笑。
这事计安平听说过,那是计明亮一家人刚刚搬到镇上的时候,娘和她商量着两家挤一挤,都住到一起,把省下来的钱盘个店面做做。但是两人左思右想,还是没有敢做,关键那时候手头的钱都是有数的,挤出了钱万一亏了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们就得稳打稳扎啊。”计安平叹道,哪里有闲钱来冒险,“不过,大家一起努力,再干一段时间,在三计县买个铺子应该不难。”
计明亮点头,“是啊,是得买个铺子,多赚点钱。要不然,我们吃苦受累不要紧,关键你们也被人家瞧不起。”
计安平一听这话,心下暗暗奇怪:小姑平时还蛮开朗的,今天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小康在学堂被欺负了?”
计明亮看了计安平一眼,“那倒没有。”想了想,又冲计安平招招手。
计安平起身爬到她的席子上。
计明亮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计明之,见她似乎睡着了,凑到计安平身边,“原本你娘叫不要告诉你,不过我想你也长大了,家里的事也应该知道点。”
“?”计安平没做声,这离上次回家也不过一个月左右,家里难道出了什么事。
“……有人到你家给倩儿提亲。”
计安平一愣,倩儿才十五岁,上面还有自己这个亲姐未娶亲,怎么就有人来提亲了,“谁?”
“这个人你还见过。”计明亮道,“家里确实是好,人貌也无可挑剔。”
“金小姐。”计安平肯定道,那次在老家吃二堂妹的定亲饭就感觉金小姐似乎对倩儿很有意思。她确实与小姑讲的一般,条件不错。
金小姐上次介绍好像是叫金文丰,是金老板的唯一的嫡女,仪表堂堂,虽然家财万贯,为人倒并不失温和,就是小身板跟计安平比起来有点羸弱……
“她们家有什么条件,还是?”这样一门亲事家人肯定是乐见其成的,现在计明亮这样讲肯定是有问题。
“……”计明亮握了握拳,“欺人太甚了。她们叫金侍君和你二姑爷来提的亲,说愿娶倩儿作侍。”
“什么?”计安平噌地站起来,简直不敢置信。叫一个侍来提亲,还是给别人作侍。
“这金家简直太过分了。她以为她们家多么好,不过多两个钱……就这样作践别人。二姑爷怎么想的?她家计相才刚巴上了金家,现在又拿倩儿做人情,他还有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
来提这门亲的人,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就是把计明之家看得太低了。
计安平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对金文丰的印象也一下跌到谷底。
计安平这样气是有原因的,确实这个时空允许女人三君(夫)四侍,但是真正三君四侍的人的比例还是比较少的,更不要说在小小的县城里,小小的镇上,几乎还是一妻一君。
就是在大城市作侍的人多些,可这些人要么是出生风尘,要么是家主买来的奴隶,再或者就是家里实在活不下去把儿子半卖半嫁的给人作侍的。
在计安镇上,说句夸张的话,计安平只见过两个侍,一个就是金侍君,另一人是奶奶身边的碧玉,而碧玉对外的说法还是老一辈的亲戚寄住在这边的。
计明亮没阻止计安平的出言不逊,反而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当时你娘就把人赶出去了,你爹气得几天没睡着……要不然你娘也不会重新干起货郎来。”
原来是这样,一开始见到计明之,计安平就感觉她气色不太好。
“安平啊,家人希望你考个秀才,即是为你考虑,也是为家里考虑啊。”计明亮看着侄女低下头不知想什么,“不过,考不考秀才,我觉得倒是不一定。不过一定的是要多挣点钱。”
“……”计安平低着头没说话,果然世界都一样,没有钱谁都看不起你,你就得被人家搓来揉去。如果家里像金家一样的高门大户或者奶奶对自家关照一点,也不会有人敢上门提这样的婚事了。
“嗨!”计明亮拍拍头,“这些哪轮到我和你说。我只是觉得你也是大人了,这些事也得问问你的意见。”
“当然得告诉我,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计安平抬起头,“这事我跟爹娘的意思一样,我不管别人家,我的弟弟是绝对不会给别人做侍的。”
隔天计明之计明亮由老古引着去“凌家米粮店”。计安平送走家人,也安排木匠们收收捡捡,把该带去“安居坊”的东西都带齐。
“这几个大盆别忘记了,车马市那边可没河来洗澡。”
之前工友们已伐了一批木材,简单修好后堆在这边,“把剩下的木材全装上,今天最后一趟啦。以后没事你们都不过来了。自己的东西该带的都带上。”
这七八个人忙忙碌碌的往牛车上装货,引得在做活的二十多人不停张望。
“小田,把那边晒得那几串猪肠拿上。”老张也从城墙上下来。“到了那边,计工头会安排大家的活计。我可丑话先说在前头,做事就要安安心心老老实实地做事,不要捣蛋。我们也不会亏待大家,这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一天木匠东西是彻底搬干净了,剩下的人由老张领着把工程收尾,之后还得等工部派人来验收,有什么问题及时补上。
之后再有愿意留下的就搬到河对岸的大山上去伐木。
计安平一行人赶着牛车从周家小楼经过,堂屋里只看见周老板夫妇和几个客人,计安平点点头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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