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还是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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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相才在学舍里，现在怎么又要从茶楼把人叫回来？

计安平也不戳破计明谦的话，就是偶尔实在控制不住表情，也被她大口吃喝盖过去。

计明亮听着二姐的说辞，心里翻江倒海，终于知道二侄女满嘴谎言都是从哪里来的了……

事实其实是，计相才在官学里一路从甲班掉到丁班，学业无着，奢靡成性，不仅在“金绣坊”支了不少财物，还从同窗处借了一百多两……

白天“求实堂”先生说得明明白白，就是让计相才不用去了……

计相才经常缺课，泡在市场、茶楼，在茶馆里跟老板的养子好上了，现在人家就是讹上她了，把人困在茶楼不让走，要么娶，要么拿银子来……

计安平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不妨碍她猜得大差不差。

除名一事算是有了；欠钱也是板上钉钉；旷课在外更是确实；

所以现在才会需要借钱、借人……

计安平放下碗，冲着后院喊了一声，现在饭厅就计家三个女人，计倩儿拉着小弟到后院帮忙去了。

叶婉儿端着托盘送进来一盘切好的野桃和一杯清茶，顺便把桌子收拾了。

“二姑带了多少钱来？”

“……五十两。”

“那还‘金绣坊’的钱也不够啊。”计安平道，如果“金绣坊”的钱先不还，先还那些同窗的钱倒差不多，那天傍晚她从来的同窗口中得到的消息是借了差不多三十几两，还完这些钱，倒还剩一些钱可以打点其他的事。

计安平之所以在给二姑的信里只提“金绣坊”那一笔，一是不知同窗那边是多少钱，二是没有去核实。跟二房打交通，让人不得不留一个心眼，万一传了不实的消息，以后要被说一辈子。

如果是计明亮家，计安平可以听风报雨，因为知道说错了小姑也不会计较。

“没事，实在不行，就先有多少还多少，剩下的回去再还。”计明谦想到金文丰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是一阵咬牙，计相才这个死丫头，从哪里支钱不好，在“金绣坊”里□□么多钱，面子都丢到亲家去了，到时候人家岂没有话说……

刚知道实情的时候，她也气得跳脚，可是想一想，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己的长女，又年纪轻轻考上了秀才，一个人孤身到城里来读书，难免行差径错……

不过“金绣坊”的钱，她现在是一个铜子都不打算还，回去后，老娘应该可以帮帮忙，毕竟两家结亲，也有一大部分看计严的面子，老娘只要不想孙女跟金家的婚事结成怨，就肯定要管。

她带的五十两，她打算留着打点官学里的一干先生山长，计相才的官学学生身份能不能保住就看这些人能不能网开一面了……

现在就需要一笔钱来还欠同窗的钱，这些人只要把钱还上也就没事。

茶馆要的那笔钱，她是根本不可能会给的。

“哦，还需要多少钱？”

“小二子虽说不是故意的，但是毕竟缺考了……我要给她打点一下，要个一百两就行了。”计明谦状似轻松地说道。

计明谦想着，大侄女知道“金秀坊”那笔钱和学校这笔应酬钱就行了，欠同窗的钱，大侄女不知道，就不提了，她从其他两笔上挪过去……

在“金绣坊”支钱顶多算花钱没计算，借许多人钱不还那是人品有问题……

“一百两！”计安平还没开口，计明亮已经惊叫出声，她一细想已经明白了二姐的打算，可是一百两，别说大侄女了，就是计明之计明亮两家现在都难以掏出一百两。

二姐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过也是，没结婚前，老娘老大给她遮风挡雨，结婚后，又得了大姐夫给的一笔钱，计灵儿又是个会捞的……

“……这一百两，我也没有啊。”计安平拍拍口袋，“你要个十两我还有，今年也就挣了二十多两，前一阵子我爹过来我给了几两，又买了些东西，这一阵子倩儿娴儿住在这儿吃喝穿用也得花钱……”计相才看样子不止那一点窟窿啊。

“那……”计明谦也看出来了大侄女掏不出那么多钱，“实在不行你帮我跟你们老板借一下。”顺带还感叹了一句，“倩儿娴儿两个男孩子不在家里帮忙，住在城里实在不像话……”

计安平笑笑，直接道“这不是家里一堆小人闲言碎语瞎嚼舌根，我爹又不是那等泼辣不讲理的，只得进城避一避了。”看了看计明亮同样不快的脸色，“一百两，我得挣两三年，平白无故地老板能借我这些钱？”

计明谦哽了一下，深恨自己嘴快，说错了话，哪知这个侄女现在这么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

“那，那……”计明谦一想也是，计安平只是一个工匠，稍好点也不过是一个小工头，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少借些，九十两？”

“二姐，出门我就叫你多带点钱。”计明亮看不过去了，直接打断，“你让安平一个孩子借那么多钱，哪个老板能借给她？”

“不是她借，是我借呀。”计明谦辩解道，不就是让侄女说一句话的事。

“你借？你空口白牙，人家为什么借给你，不是还得看安平的面子，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后面不还，人家是不是得找安平？”计明亮一针见血，一点面子没给计明谦留。

“我怎么不还？”计明谦也急了，这个老三今天是要爬到她头上了，真是一看她家出事就开始踩人了，果然人不能倒霉。

计明谦不想想这几年她家干的那些事，早已让姐妹兄弟离心离德，只会感慨别人捧高踩低。

计明亮不理她，“安平，你看能不能凑个二十两？”

计明谦正欲插嘴，计明亮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扔给二姐，“这里有三十两，是我准备办货的。留下一两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的你拿去。”

“我自己有点，再问老板借点，差不多。”计安平道。

“这还是不够啊。”计明谦摊手，就是不打点人情，光还那些同窗的钱都不够。

“这不够，那不够，不能想其他办法？”计明亮火了，“你这顶帽子，身上这套衣服能不能当了，二姐夫在城里不是还有个什么亲戚，能不能借点？……”

最后计安平自己出了十两，装模作样地跟老张借了二十两，凑了三十两给计明谦，让她签了张二十两的借条给老张……

这完全是看在正月买铺时她送来那些钱的份上，虽然也说不清那钱是谁出的。

“那能出几个人？”计明谦见也有了一百一十两左右，心里稳了点。

她一辈子也没经过多少事，现在就指望大侄女叫人帮她把女儿抢出来，反正坊里这么多人。

“你看我一个行不行？”计安平道，“这事好讲不好听，二姑也不想搞得大家都知道吧，坊里都是年轻人，一传二传还不知传成什么样……”

还不知具体咋回事，就一堆人冲上门，到时手忙脚乱折进去一两个，指望谁来搭救……

“你不用管了。”计明亮突然对大侄女说道。

“哎……”计明谦反对，不找大侄女要人，她们哪里找人去，别人要的钱又不可能答应。

计明亮示意计安平出去，“这事包在我身上了。”转头在计明谦耳边低语了一番……

计明谦、计明亮姐妹俩晚上安置在饭厅，最近天气不冷，用凳子临时拼出来的床也够用，计明谦头天晚上还说着要出去住店，今天也不念叨了，毕竟这里既省了住宿费用，吃喝也不用花钱……

计安平晚上还是把小姑叫出去问了一下大概计划，心里也有了点谱。

既然计明谦姐俩都说没问题，她也就不再掺和了。

虽说不准备再掺和，但是第二天一早还是老张去了城北工地。

老张在河边的地现在也有不少收益，古蚌儿带着几个临时工把菜地打理得欣欣向荣，除了种出来的菜供应几个工地工坊吃以外，沤出来的肥料也开始卖钱，一开始是几文几文地往乡下捎，最近乡里人自己赶着车来地里拉……

老张从伐木点调了几个人到老古手下……

计安平指点大弟把调整的几个人换个岗位，到年底要看各版块产出比的……

最近这一片的卫生事业都被“安居坊”的卫生队承包了，随着沤肥技术的扩散、肥料使用方法的流传，城里的卫生费应声下降，“安居坊”的卫生队同样也下调了价格，但是影响不大，收的主顾家多了，工人挣得也没变少，计安平还给一人额外加了点工钱，毕竟天热了，干得活也多……

水泥地现在踩不上脚印了，但是用斧头碰一下，还是有一个坑……

一上午平安无事，中午坊里饭菜刚上桌，就听后院传来一阵责骂打闹声。

小田正准备站起来出去看，计安平按住了她。

“大家吃饭，不用管。”

计安平自己去了后院，顺手把饭厅的后门关上。

后院里计明谦计相才母女两人俱是满脸通红，拉扯在一起。

计明谦的长袍玉帽换成了普通的粗布短打……

计相才头发凌乱，脸上两道巴掌印，间或点着点血道子……

计明亮抱着胳膊一脸凝重地靠在院门上。

院子里坐着的几个掏粪工端着饭菜汤面面相觑，里面还有上次见过计相才的人，现在只能装作忘记了。

上次计头堂妹还是秀才，怎么转眼就这样了，这几天坊里也是议论纷纷，她们也听到一耳朵。

“到正堂或者饭厅去挤一下吧。”计安平指指坊里，几人忙不迭地进去了，生怕小老板看清自己的样子。

叶婉儿原本坐在厨房里吃饭，也赶紧闪进了饭厅。

“……你念书念傻了，他那个样子就是要讹你的钱，你还以为真看上你了。”计明谦直喘大气，平生第一次抽了女儿巴掌。

“……”计相才嘴巴抿得死紧，一脸倔强，要不是母亲去说什么要把自己赶出家门，断绝关系，学堂铺子都留给两个妹妹，自己已被官学开除了，弄得她什么都不是……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把她脸抓成这样……

“你以为我都是骗你的，官学你是呆不下了……”计明谦直拍女儿的后背，“你看你做的什么事。”

计安平从饭厅后门进了饭厅，吃饭，计相才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工匠们吃过饭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悄无声息地一个个溜去干活。

下午计明亮在饭厅里陪着计相才，其实是看着她，生怕她跑了，把这个侄女扭回来可不容易。

计明谦又去了一趟官学，这次出门她彻底萎了，她到官学里上下奔忙，好不容易把女儿的开除改成病休，收拾了计相才的书本铺盖就回来了。

她把自己出门最好的一件袍子当了十几两，加上东拼西凑的一百一十两，还了官学那些学生的钱后还剩十多两，上午把计相才弄出来的时候，多少出了点血。

正好官学这边他不打算花大钱了，简单送点礼，弄成病休也不至于面子上难看……

就是官学同意计相才继续在城里读书，计明谦也不敢了，这个女儿真是长歪了，不放在身边掰过来，一辈子也就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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