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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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象城，内皇宫，清风院。

淳悦满身是汗地冲进正堂，飞鹰跟在后面也是汗水淋漓，两人的衣角都有不同程度的灰尘印迹。

一众侍从赶紧碎步赶入正堂，摇扇的摇扇，捧冰的捧冰，还有跟进后厢帮忙宽衣的。

郡主跟前的大礼官一边吩咐人取些冷饮子来，一边皱着眉头对飞鹰道“郡主年幼，你也纵着他胡闹。这七月流火的日头，撺掇着他到处跑，要是有个万一，我看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飞鹰眼都不眨，面不改色地道“郡主虽年幼，却是我们的主子。”

这句话的意思是，两人都得听郡主的，大礼官不能当主人的家。

“……你……”大礼官愣了一会才回道，“说得有理，但虽是主子，咱们也要适当规劝。”

飞鹰看着她，面无表情。

旁边有侍从端来一份冷饮，有些忐忑地看着气氛紧张的两人。

大礼官吸了一口气，不情愿地示意侍从交给杆在门边的人。

飞鹰接了侍从手上的冷饮。

飞鹰是从小就跟着悦郡主的侍卫，大礼官却是今年年初皇帝刚刚指派下来的管家。

大礼官刚年过二十，是皇帝身边大礼官最小的徒弟，皇女去世之后，她原以为今生也就在宫里干点杂活了，想不到时来运转，陛下竟然把她赐给了郡主，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只是来了之后，她才发现，她能管得了院里的一众侍从，却管不了跟着郡主进进出出的侍卫。

这时悦郡主也换了一身男式轻薄衣裳出来，直接站到风扇前面吹风。

这屋里不知什么时候也有了两三台一人高的风扇，此刻正由几名侍从轮流摇动着把手，吹得风扇前的冰盆直冒白气，这一小会儿，整个正堂都清凉了不少。

“哎呀，我的郡主殿下。”大礼官赶紧走上前，把悦郡主拉远了一点，“贪凉忌过，贪凉忌过呀。”

悦郡主在这个方面倒也听得进大礼官的话，回身在上方的一张软椅上坐了。

大礼官接过侍从递上来的冷饮，用勺子搅动了一下，才递给主子。

“是井底冰镇过的？再加点冰块吧？”悦郡主摸到碗底就问，虽然清凉有余，到底冰冷不足，前几天觉得甚是怡人，今天却感觉浇不灭心头的火气。

“是从井底刚拿上来的。”大礼官拱手道，“……郡主让人做的土冰箱，方便快捷，夏日神物。一碗饮子置于其中，不过一个多时辰，已然清爽怡人，故小人没让加冰。郡主慢慢休息，喝点凉饮，一会儿就不再燥热了。冰饮犹如水泼火焰，伤五脏寒六腑，实在不宜多饮。主子出行在外，也要多注意啊。”

“知道，知道。”悦郡主皱着眉头端起凉饮三两口就喝了下去。

“郡主，饮食要……”大礼官又见不得主人如此行止失仪。

“哦，大礼官。”悦郡主好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麻烦大礼官现下去郡主府一趟，就说我好久没有见到皇叔了，甚是想念，”

“……是。”大礼官面上疑惑，但还是赶紧应着。

她出门的时候偏头看了看杆在门边的人，飞鹰却没有给她一点反应。

嗐，凉饮白给她喝了，两人到底是没有从小一起侍候主子长起来的情份。

她冒着烈日到后院去喊将士，她出门还得这些人安排。

皇室直系如今子孙凋敝，皇帝一家与贞郡主一家一向亲厚，悦郡主与贞郡主、心郡主向来交好，院里得了好东西都要安排众人送过去。

今日怎么让她去召人了？

大礼官边走边琢磨。

两人一个是侄，一个是叔，一个是君，一个是臣，炎炎烈日，郡主府与内皇宫隔了半个时辰的脚程，往日主子有事都宁愿亲自去上门，今日却……

大礼官上门，那就代表着皇权，不讲私交了。

不管贞郡主是在礼佛还是在观禅，都得赶紧过来。

飞鹰把空碗交给侍从，走上前来。

“郡主，这事不用上报朝廷处理吗？”

淳悦看了看屋里的众多侍从，“贞叔毕竟是母后亲口御赐来白象荣养，论长论理我都得通知他一声，况且，现在还没有出什么大事，擅自上报，难免有越权之嫌。”

飞鹰点点头。

淳悦前几日收到安京传来的一些消息，郁闷良久，今日听说有人在山林放旷豪饮，就想着也出城散散心。

两人在“安居桥”闲逛了几趟，一个铜子没花，心情终于转好，哪知从西门一进城马车就陷进了旁边的泥坑里。

两人为了贪东西大街的便利，才从角门转过去，哪知西门前大道一片狼藉，比角门处更是难行。

两人原都心心念念东西大街已开修一个多月，肯定一路畅通，不想吃了想当然的亏。

让人一打听才知道负责的工队，只来开了个场，就再也没来了。

淳悦在白象城呆了足有一年，该知道的事情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谁的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他心知肚明。

不影响城池建设大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是如今事情都明目张胆摆到了他的面前，他不管就说不过去了。

不管皇叔是真的与世无争，还是另有缘由，桩桩件件都指向了郡主府，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希望有些人能见好就收，悬崖勒马。

贞郡主不足半个时辰就赶到内皇宫清风院，淳悦屏退左右，独留一个飞鹰在堂内掌风。

“……东西长街边的刘府听说无故掳劫了郡主府的小奴，拒不认罪，去年十月家主已被城守大人当庭打死，一家几十口也即将被罚入奴籍，最后一家人求得郡主府枉开一面，赔了一大笔银两，此事才算了结。”

“内皇城去年莫名其妙被一个小官员调走一批奴隶，竟无人知晓缘故因由，事后官员说是为了赚取私利，擅自把人调到筑城队，招供后畏罪自杀……”

“……跟奴隶调动案相关的筑城队，我调了往年的契约来看，筑墙工程也是延误工期、事故频发，去年惹得工匠上访，哭诉无法存活的也是这个工队，今年城里第一次扑买就被该工队拿下了。皇叔可能跟我讲讲是何因由……”

……

“……东西大街乃是我白象城的主干道，北邻府衙、宫墙，南接东西南三市，此次翻修的速度、质量不言而喻，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如今还是满目狼藉……”

既然涉及正事，淳悦也不在虚与委蛇，不一会就扔了满地的卷宗。

“我白象国虽不设藩王，但是皇叔在此荣养，母皇桩桩件件皆托付给皇叔，皇叔切切不可有负母皇所托。”

淳贞一接到侄子的召唤，赶紧放下手头的经书，赶了过来。

一进门，一向嘻嘻闹闹的悦郡主竟然面沉如水，数出一堆罪状来，桩桩直指郡主府。

贞郡主屡经风雨，这些事情当然都不放在眼里，只是与皇帝的姐弟之情还是让他不想有负所托。

他数年来确实不问俗事，一心参佛，想不到竟有此等事件发生。

而这个侄子没有把事情直接上报，而是责难于他，已是枉开一面了。

“……贞必将严查，万不敢耽误白象城池建设。”

“白象原为五王一脉所建都城，城内外居民感怀五王者众多，从先皇开始对白象即是安抚政策，白象不是都城，甚似都城，近些年母皇也是几次三番想来白象参拜……可不能到那一日，城池残破，百姓怨念……”

淳贞抱着一堆卷宗走出清风院，服侍他的侍从上前准备接手，他没有让，自己径直抱着出了内皇宫。

清风院的大礼官送走贞郡主，赶紧往正堂赶。

正堂内的两人还是默默无言，她疾步上前，“郡主，何事与贞郡主争执，小人看他面色铁青，似有不平……他是郡主的亲叔叔，也是皇族内难得说得上话的人，咱们可不能得罪他啊。”

“怎么？大礼官还对册立郡王的事情抱有期待，急于给本郡主拉帮结派？”淳悦不想跟母皇派来的大礼官说出实情，只得扯到其他的事情上，只是这其他的事也是近期令人头痛的大事。

那堆说不清道不明的皇室亲眷，终于甄别出了两位血统有据可查、年龄合适的女性子孙，如今已经入住世女所，学习待选了。

母皇给他造的郡王梦，两人都该醒一醒了，这个朝廷终究不是母皇一个人说了算。

好在，他自己也并没有多么地想做那个郡王。

“郡主千万不可以放弃啊，两位旁枝未族哪有郡主血统纯正，陛下不过是暂时迎合那些朝臣而已，陛下还是属意郡主的。”大礼官赶紧跪趴于地，“祖宗家法也有规定，郡主一样有继承大统的权利。”

“哼。”淳悦笑了笑，挥挥手让她起来，“祖宗家法就是在开玩笑，说什么在没有女性继承人的情况下，男子享有一样的权利，可是我白象光帝王就有二十位，不对，加上五王一脉两位，二十二位，散出去的分枝旁系无数，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明天她们造也造出一个来，母皇做什么白日大梦。”

“不……”大礼官还欲多言。

淳悦已经不打算听她废话了，转头对飞鹰道，“内皇城到现在才修了一半不到，你让人盘一下这未修的半截工程量几何，盘出来交给计宣，让她向外发布，就说我要人手充足、没有案底卷宗、资历优越的工队来接手。”

飞鹰眼睛转了转，“是。”

“给郡主府也送一份。”

“是。”

“……郡主。”大礼官期期艾艾地道，“内皇城一向由内造监监造，没有皇帝的旨意，这……”

“……年后母皇多次询问内皇城的建设进度，这件事我会在给母皇的折子上说明，如果不另想他法，母亲几年内来白象城参拜的心愿是完成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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