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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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姐的担心没有错。

此时的小马经过了昨晚在家试探性的和父母交流，内心如沉如海底般地冰凉。尽管他什么都没敢说，没敢提，只是抗议性地对他爸妈说自己这么大了，为何还要像看小孩子似得把他看得紧紧的，他也有朋友，也要社交，也要有业余生活。

就被他妈妈大声呵斥回去。

“你以为我们想天天像防贼似的看着你吗？我们没有工作，没有社交和业余生活吗？你以为我和你爸的精力还像你那么充沛吗？不是你左一个农村女工又一个农村女工，一个个麻烦带过来，谁要这样管你，这两天你爸爸的同事你张叔叔家的小慧也大学毕业要回来了，你们见见，等你找到合适的女朋友，我们就都解放了，请我管我还懒得管呢。”

“妈，农村女工有什么不好，除了来自农村，勤劳善良持家哪一点输了别人，更何况是和我过一辈子，难道不应该是我喜欢才行吗？”

“喜欢，喜欢，喜欢你个头，你也不看看谁都是可以随便喜欢的吗？你是要成家立业，不是在大学随便谈恋爱，你老实去睡觉，明天和我们一起去你爷爷家，其他的趁早断了念想。”

“妈，为什么你就不能适着接受一下呢，你连见都没见过，哪怕你先看看人也行啊？”

“见一见，见什么，离开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你们还有联系，你还想着人家，看什么，不用看，仙女下凡也不行，除非你没了你爸妈，去睡觉。”

小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往房间走去啊，今天已经是他结婚的日子，鲜红的结婚证已捧在了手里，明天已经是迎娶他新娘子的日子。

可这一切他连说都没法跟父母说，纸终究包不住火，等他父母知道的那一刻，该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他感觉到他对不起爸妈，感到自己是不孝，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像这样的不经父母同意就偷偷地结婚也是大大地不孝啊。

然而，他又能怎么办呢？难道还能像过去封建社会父母做主婚姻包办吗？眼睁睁地看着他深爱的姑娘就此与生无缘吗？

那是他的人生啊，农村如何，工人如何，物质如何，见识又如何，所有这一切都可以后天改变提升，可两颗心的相爱，灵魂深处的契合相惜是千万人中难觅的呀，为什么父母就不能理解，拿着那所谓的世俗门槛而作为爱情的标尺呢？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没想到生长在二十世纪的自己也遇上了。

他满载着心中的沉重和千言万语，慢慢地走进房间，这会还不是他难过的时候，明天，明天他还背负着一生的责任去接新娘子啊。

可父母对他的看管，他不能随意走动，虽然在爷爷奶奶看着他的那几天，他变着法地重获了和小二姐的联系和见面，今天上午也是让发小小强佯装他班上财务报表出了问题来早早地找他帮忙，可明天呢，明天怎么办？

姑且不说婚车还没着落，自己怎么溜出去也是个问题啊。

上午自己在小二姐面前，在小二姐姑妈姑父面前可是斩钉截铁地表示要一切安排妥当的。

原本婚车是没有问题的，早上小强来接应自己时就和他说过了，小强爸爸是交通局局长配有专车和司机，节假日都会在家休息，用一天车也不会耽误什么，小强满口答应，没事，回去和他爸说一声就成。

可晚上吃饭时小强慌慌张张地跑来，拉他到房间着急地说：“大宝，完了，我一到家看到车子没在，赶紧问我妈，才知道我爸下午带着我奶和小姑去省城瞧病了，可怎么办？”

“啊，怎么办，怎么这么不凑巧，”小马小声地问，着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走，他的爸爸妈妈还在客厅。

他连忙抓着小强的胳膊说：“我这会出不去，你回家后再帮我问问华子，如果华子也想不到办法，明天咱们就去找找看看县城里有没有哪能租车的租一辆，只要不是出租车就行。”

小强走后，他的心里又多了一个担忧。

虽然不知道具体还有什么习俗，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作为结婚的男方要用婚车去接新娘，接回来新娘要闹洞房，啊，洞房，洞房怎么办？

原本以为家里还会有那么一点机会成为洞房的，可没想到爸妈还是那么坚持，家里还有可能吗？如果没有，他要把洞房安排在哪里？

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天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筹备好，他强做镇定，告诉自己着急不是办法，难过也不是时候，得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刻不容缓又举足轻重，他似乎第一次尝到了生活赋予他的挑战。

明天即使小强再一大早来找他，他都不一定能全身跑出来，他必须半夜就走，深更半夜爸妈都熟睡了他才有机会，一想到这个决定，他赶紧走到衣橱边，轻轻地打开衣橱，拿出那件毕业回来上班第一天妈妈为他准备的一身藏青色的西服和白衬衫。

应该还要带个领带的，可他平时从不带，找找衣橱里也没有，那就算了，有西装就好了。

还有他这些年零零散散攒下的钱有近二千元，都在这存折里了，他悄悄地拿出来放在贴身口袋里。其他的应该没有什么了，他想。

可就这样走吗？

他的心又从那刚才的箭在弦上的紧张刺激和矛盾中沉静下来，充斥着难言的悲伤和歉意，那是我的父母，从小把自己捧在心里，含辛茹苦养大培养成人的父母啊。

他趴在桌子上给爸爸妈妈写了封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

原谅我没有按照你们的要求去谈女朋友，去组建家庭，去过你们设想好的生活。

从小到大，你们都疼我爱我如宝贝，抚养我长大，教导我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责任有担当，去追求梦想去实现人生的价值。

我做到了有责任，有担当，也在努力追求着梦想，可追求梦想的路上却困难重重，难道追求纯洁珍贵的爱情不算是梦想吗？

我不难过你们强制中断了我和小五的恋爱关系，那会我还没有认识到喜欢和爱的区别，以为喜欢和爱一样中断了，难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如一个孩子失去了喜欢的玩具难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爱不一样，自从我和小二姐相遇以来从认识到接触到相处到深深地相爱，我便明白了这辈子刻在心里地这份牵挂不会那么容易就消失了。在你们紧紧看着我的这段时间尤其刻苦铭心，我的幸福，我人生路上的不孤单就只能是和小二姐一起走下去了。

我辜负了你们的期望，辜负了你们对我的爱，请一定不要生气，不要难过，无论你们怎么对我，我依然那么爱你们。

我和小二姐结婚了，就在明天，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原谅我，爸爸妈妈。

祝

好！

不争气的儿子

5月1日家中

小马放下笔，他的鼻子一算，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他将信收好，趟在床上闭着眼任泪水肆意在脸上流淌，爸爸妈妈明天就再见了，请一定不要生气不要难过，如果明天你还不同意，你们就不打算认这个儿子了吧，你们若不认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又回到家里了，你们可要保重身体。

凌晨二点半，收拾好要带着的东西，也不过是一身西服和一张存折，他轻轻地走出房门将信放在餐厅地餐桌上，站在门口含着眼泪望了望熟悉地家，然后低下头轻轻地掩好门悄悄地下楼了。

夜里的风，直面吹来，带着潮湿的凉意吹得满脸是泪的小马越发悲伤，站在楼下仍忍不住抬头望眼自己的家，似乎是生离死别般就不再回来，似乎心里的担忧还在紧紧地联着屋里此时还在熟睡的亲人。

他终于擦了擦脸，转过身去朝昏暗路灯下的夜色里走去。

他茫然地走着，路上一个人没有，他不知道去哪，去找个旅馆睡觉吗？可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心思睡觉，已进入初夏节气的天亮的早，他看看手上的表，离天亮也就还有两三个小时。

直接去小强家吧，虽然这会的小强和所有人一样都在熟睡中，不要说很难叫醒他，就是小强家那个大大的院子将卧室和院子门拉开了一道长长的距离就让他叫都不敢叫了，那得多高分贝的声音才能传到卧室啊。

他突然想起，小强家的院子门前面还有一片小花园，那里有个亭子，小时候他们经常在那里躲雨玩耍的，不知道拆了没有，说不定没拆呢，一想到有了明确的目的地，似乎一下有了方向，他立即加大脚步往小强家走去。

可怜的娃哟，时间的流逝里，小孩子逐渐长成了大孩子，大孩子逐渐变成了成人，成人逐渐老去，环境逐渐改变。

在城市的发展-停滞-大发展中，城市中心的空地早已被经济浪潮中的大小浪席卷得寸草不生，人们对大片绿植的渴望，对万紫千红的喜爱需要到城市中心外的公园里或者自然风光带大运河堆去寻找。

小强家所在的交通局家属区除了家属区还在，前面的小花园早已被一栋栋房子所取代，那一栋栋房子链接着成片的楼房，已经是各种办公室和家属区了。

他激动地走到小强家的位置，便愣在了那里，只不过从上大学后，这几年没来，环境就已经变了，他无奈地找了块空地蹲了下来，幸好小强家还在，门口那对石狮子还在，他望着小强家的门迷迷糊糊地眯上眼睛，他想眯一会儿，天一亮就去敲门，脑子里尽全是明天的事。

这个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从未体会过人生沧桑的小马，就这样度过了他成为新郎官的第一天。

而两三个时辰后，便是他迎娶新娘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