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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我们就偷偷翻墙溜了出去。

锦兰轩在就在皇城根下,寸土寸金的地方。这地方即使是晚上也是灯火通明,游人如织,热闹的很。不待我走到它门口,就听见一阵激烈的叫嚷声。

“来啦,来啦,常胜将军对阵西洲霸王啦!多押多赚,买定离手!”一个带着头巾相貌姣好的年轻男子站在人群中央吆喝。

我好容易才挤进去,看见其中一只蛐蛐,通体墨黑,绿豆大的眼睛泛着幽红的光,两只须须朝天翘着,很是威风。

“我押这只!”

我想从袋里掏银子,却想起出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在怀中摸索了半天只摸出一只碧绿的葵花玉。

萧崇给的。

看着就来气。

我豪气得将玉拍在一群碎银子中间,直接将众人惊的目瞪口呆。想来是将我当成了嗜赌如命的赌徒了。

“这位小娘子,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戴头巾的年轻男子好心提醒。

“放心,输了我也不会哭鼻子的。”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头巾男就一脸“我早就知道”的神情蹲在我面前,劝我别再哭了。

“我完了,萧崇知道会打死我的。”我越哭越起劲,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

“行了行了,这玉我还给你还不行吗?”头巾男将玉摊在掌心递到我面前。

“那不行,这是我输给你的。我输了你一百两,我回家拿钱去赎,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我正准备起身,脖颈就被人一把拎起,一道冷如鬼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夫人真是好兴致啊,深更半夜地还有闲情逸致出来斗蛐蛐,害为夫一顿好找。”

我回头,果然看见一张青黑的还挂着薄汗的脸。

是萧崇的脸。

他身后还跟着几十穿着盔甲的兵士,不会是连军中的兄弟都让他喊出来找人了吧。

“这位官爷,有话好说,不好这么凶神恶煞的。”头巾男见我一脸惊怂,大概是怕萧崇气血上头一刀将我砍了,于是壮着胆子打圆场。

“不关你的事。”萧崇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扔给头巾男。而后一把粗暴地将那玉佩抢过,又粗暴地塞进了我的怀里。

“下次再敢弄丢,我就摘了你的脑袋。”萧崇语气不善,威胁我道。

我缩着脑袋不敢顶嘴,任由他这么提溜着带回家。身后头巾男突然追上来,朝着我高声喊道,“姑娘,你的簪子!”

他手高高扬着,似乎是想竭力让我看清他手中的东西。我一摸头上,果然空空如也。

萧崇在看见他手中簪子的时候,大概以为自己头上绿了,于是脸更绿了。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那人的领子。

头巾男虽长得不错,但是身量照萧崇还是差一大截,随随便便就被提溜了起来。

“你干什么!你放手,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我说,报、报官了!”

报警?

我原本瑟缩的眼神立马射出喜出望外的精光,就如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遇见了老乡。

我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推开了萧崇,拽住了头巾男的衣领,逼迫他与我直视。

“Howareyou?”我拽着他,手脚抖得不停。

头巾男正准备破口大骂,此刻却两眼泪汪汪,深情看着我回了一句,“I'mfihankyou.Andyou?”

“你从哪一年来的?”

“2022!”

“老铁啊!我终于找到家人了!”

我松开揪着的衣领,激动地一把抱住眼前的男人。我感觉我的人生从未有哪一个时刻比现在更激动。头巾男也是如此,他一把公主抱将我从地上托起,可着劲转圈圈。

什么叫执手相看泪眼,什么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此刻就是再好不过的真实写照。

我还想问他很多问题,可是我感觉我好像身体在不受控制地移动,头巾男也离我越来越远。

萧崇终于消耗完了他的最后一丝耐心将我拖走了,我扯着嗓子朝头巾男喊道,“方映秋,我叫方映秋。”

“李格!我会一直住在锦兰轩!”

李格的声音越来越远,我被架在萧崇宽厚的肩膀上。身后一排排殷红的灯笼在倒退,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流逝感。

我双手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咧着嘴笑,真好。

“真好!”

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萧崇气的不轻。

他不能打我,便让人将连枝捆了抽了十五鞭子,加派了人手看着,不许我们出门。

自从戴从云进门之后,他一向不往我院子里跑。可最近这些日子,萧崇却一反常态,总是有意无意地就要找借口来看我。

我因为他打了连枝,便也一直没有给他好脸色。

“这金疮药是圣上御赐的,效果极好,你拿给连枝试试。”萧崇今日又来了,就跟无事发生一样坐在桌子边喝茶。

连枝伤势太重趴在床上修养,因着主子赐药受宠若惊,就要从床上爬起来谢恩。

我一把将她摁了回去,示意她不要动。

连枝一脸为难,看看萧崇又看看我。直到萧崇摆手,她才停止挣扎又趴了回去。

“人是你打的,干什么又来假惺惺。”

“错是你犯的,连枝只是代主受过而已。”

“我有什么错?我犯了什么错?”

萧崇见我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连声调都扬了几分。

“大庭广众与外男搂搂抱抱你还认为自己无错?”

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男权社会!

“我不过是见到熟人有些激动!况且你们男人可以整日在酒楼瓦肆里厮混,姬妾一个一个往家里娶,凭什么我们女人就得裹身裹心裹脑子,一心围着丈夫转?凭什么?这不公平!”

“公平?你跟我谈公平?”萧崇似乎是气极了,不怒反笑,一个反手就捏住了我的下巴。我感觉下巴都快要被捏碎了。

“本王告诉你什么叫公平!权力才是公平,力量才是公平,地位才是公平!你以为你当日在街上那么一闹,我鞭笞连枝是因为你下了本王的面子?信不信本王一记休书送你出门,他日,你无依无靠受人点戳的时候,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处境!到那时,我希望你还能如今日这般站直了腰板跟我要公平。”

我冷笑一声,“既然如此,王爷为何不趁此机会正好休了我。一来好叫我见识见识这真实的社会,以后我生死荣辱必定不会跟你丰邑王府扯上半点关系。二来.....我若走了,不也正好能给你心爱的二夫人腾位置吗?”

萧崇神色一僵,面上覆上一层凉凉的寒霜。

“连枝,伺候你主子喝药!”连枝伤重,小丫鬟连叶识相地将药端到了我面前。

看着那黑漆漆一碗泛着难闻气味的药汤,我毫不犹豫地将碗摔了稀碎。

“我不喝,以后都不会喝。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在药里下了毒。”

自从上次吐血之后,连枝每天雷打不动地都会在晚膳后端上这么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难喝的紧,但我都是没有任何疑问一口闷了。

直至今日,我才从自己脱口而出的无心之言中得到了提醒。

那是什么药?为什么每天都要喝?在今日之前我好像都没有仔细地思考过,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觉得尽管萧崇不爱我,但也不会害我。

“再送一碗来。今日这药你不喝下去,下一个代主受过的就是连叶!”

小丫鬟连叶又盛了一碗来,颤颤巍巍地呈到我面前。我看着面前两只细弱的胳膊,最终还是端起碗一仰而尽。

萧崇很是满意,一甩袖子,走了。

他这一走便是好多天,在那之后我都没有见过。

但是禁足的命令并没有跟着它的主人一起消失,我的房门口每天都是雷打不动地站了两个人。

我与连枝一起被关在屋子里,实在是无聊的很。连掼蛋的三个人都凑不齐,于是我只好逼着她天天跟我下黑白棋,但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见李格了。

直到戴从云第二次来找我。她说她可以帮我逃出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目光警惕看着面前的女人。相比上一次见她,如今她腰围又圆了一圈。

戴从云温柔地抚摸着她圆滚滚的肚皮,“姐姐要自由,从云要王爷的爱,咱们不冲突的,对吧?”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就这么直接地将心意与我剖白。

我仔细一思忖,倒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便按照戴从云的法子出了府,并顺利见到了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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