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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园今夜灯火璀璨,苏三爷苏培东给太太虞南竹接风。
晚餐坐座位时发生了不愉快。
培西南竹自然是做主座。下来陪姑太太领裴苏秀苏错右下首,培东领苏锦苏万。苏鹏苏城左下首,白蔻末座相陪。
白蔻看着她的座位让南竹坐了,本来就恨得滴血,挨着小错坐下,没认出是谁,觉得只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怎么乡下还出这样的摩登人物,短头发还穿一身花袄裙,长得是真好看,可眼神是太冷。
摔摔打打的白蔻甫一落座,问培东这个不男不女的相公兔子是谁,小错不知道相公兔子是什么,只淡淡说:“当年你差点吊死我,不记得啦”,白蔻低头思忖一下,哈!尾巴骨隐隐的又痛了,是那个撞她一跟头的丫头,那个蠢笨的丫头出落成这样了,哪里还能看到当初那鲁莽的小丫头。
眼前这个个子高高的少女,皮肤白净,那一双丹凤眼极是精彩,唇不点而含丹,眉不描自浓翠,就是小小年纪这个眼神有点怪怪,让人不敢逼视,不像是这个年龄女子该有的。
白蔻随心而至,口无遮拦:“你这些年是干什么去了?打扮成相公样”。小错问:“什么样了?什么相公兔子样?”旁边上菜的两位下人皆掩嘴而笑。
小错知道这不是好话,定定看了她没有说话,南竹仿佛没有听到。
其实培西老爷也在惊讶。当初那个孩子没有受过教化,看着像一头小牛犊子,逮谁撞谁,从小在规矩里长大的苏三老爷,倒觉得小错质朴干净,很有些意思。
其实在来苏园的当天,在一簇人中,他一眼就看见了小错,穿一身阎老西的旧军装,灰不灰蓝不蓝的,两手插着裤兜,一脸的闲适自在,这样的容貌,若凝脂,眼如点漆,娥眉秋,肌轻风,偏又冷冷冰冰,既不媚俗,也不热络。
当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能让苏三老爷多看两眼人可真不多。听着白蔻骂小错相公兔子,让白蔻闭嘴,少说。
吃吃饭,聊聊天,苏老爷苏太太久未见面,自然是小别胜新婚,行他的周公之礼去也。
第二天难得的一个晴朗的天气,白蔻在草坪上织了阳伞躺椅,拿了报纸和书。在草坪上看书,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天是蓝的,草是绿的,空气是芬芳的。白蔻看着四楼的窗户,那是培西和南竹的房间。
大大的落地窗反射着晦暗不明的光。白蔻恨得滴血,人家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自己真是个玩物吗?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要才情有才情,怎么就是苏培西的妾了?
八年前她去苏府就是去试试水深浅。认为培西是不得已,家里给娶个粗鄙不堪的乡下女人,怎么能配得上培西,就是回去找事的,找机会杀了那个乡下女人。也看看苏培西对她宠爱多少,能纵容到哪里,当挨了那五十巴掌,越发认定这个乡下女人该死!
功败垂成,被那么个小丫头破了局。回来后,苏培西狠狠地责备她。甚至闹到要分开的地步,没有想到苏培西是这么在乎。
苏培西是雨露均沾。
白蔻认为是爱情,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培西,那个乡下女人是个什么东西呀?就这样,她拖培西在上海八年。有一阶段以为自己已经胜利了。
没想到买大房子,置大院子,人家还是把他的乡下女人接回来,还有他的儿女。
这么多年也想生几个孩子,生几个和培西的孩子,为什么就生不出来呢,在上海他们就像正常的夫妻,以为自己就是苏夫人。可是昨天从窗口看培西挽着南竹跨进门的那一刻,白蔻是那么的恨。
晚餐也是,人家是正头老婆,她是妾,只配跟丫鬟坐在一起。
回来之后也派人去那里细细地调查了虞南竹的家世,倒抽了一口冷气。怨不得苏培西舍不得
躺在这椅子上,眼睛看着书,心里烦得着火。
有人遮住了光,抬头一看,那个野丫头像公兔子,烦躁地让她“滚”,滚字刚出口,手腕子上像火烧一般的灼痛,不等开口叫,嘴就被堵住了。这丫头一手堵住她的嘴,一手搂着掐住她的脖子,越收越紧,掐得直翻白眼,两条腿在蹬腾,以为自己要死了,逐渐没有意识,两眼翻白。
这丫头放开手,把她扶正,还给她遮了帽子,摸了摸她的脸蛋,然后搂着她像好姐妹一样,“咻”的一下,从身后掏出一样东西给她看,白蔻吃一惊,白皙的掌心那是一把勃浪宁手枪。小错笑着问她“,你认识这个吧?不过你当初打我们的不是这样的枪,那个是王八盒子炮,给你看看我这个。这个高级”,说着从旁边儿拉过凳子坐在白蔻身边,搂着她,看着多么亲密的姐妹俩。
搂着她看着不远处飞来飞去一会停下啄食,一会飞起来的鸽子。小错附在白蔻耳边说:“你看见那里有17只鸽子,就两只是灰色的,看见没,那边呐,一个飞起来,落下那一个现在吃食,我把它们打下来,咱们中午吃。说着把枪平端起来,对着那群鸽子看似很随意地开了一枪,“呯”一只灰色的鸽子一头栽倒,所有的鸽子吓得展开翅膀往起飞,小错举起枪对着半空的鸽子又是一枪。然后跑过去捡回了两只血淋淋的鸽子,扔在白蔻的怀里,“你看是不是两只灰色的”?白蔻惊得目瞪口呆,是啊,就这两只是灰色的,是她抓回来养的,这是上好的信鸽。小错笑得那么迷人,这冷冰冰的女子笑起来如春花乍开晨光初现,那么的明亮温暖,可是白蔻其看着是那么害怕,小错温柔地说:“你看我也会打枪,我的枪打的比你的好。我的枪也比你的好,再跟我玩儿枪的事儿不要提了,好吗?还有再让你见识一下”。说着把白蔻拎起来,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拿起他那把旁边的木质的躺椅拎起来像空中一扔,然后跃起双脚连环踢出。“啪、啪、啪”,在椅子落到地下之前踢出三脚,白蔻看着落在地那把椅子已经成了木块儿。小错说:“你看我的拳脚也比你厉害,哎,啧啧啧,这白嫩的手腕子上肿了这么大一块,老爷看见会心疼的。”白蔻这才惊觉手腕上的灼疼,低头一看,被小错捏过的那一圈儿,奇怪地肿起来。小错说:“你看我都比你厉害,以后守好你的本分,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你要实在不甘心,可以试试看。那两只鸽子就是你的下场”。
白蔻低头看着脚下那两只血淋淋的鸽子中,一只都没有头了。
第一枪或者说有可能很,鸽子在实地第二枪能在鸽群飞起纷乱的瞬间,那么多鸽子,一枪找准目标,还能毙命,这是什么样的枪法?
楼上培西背手看着这一幕,没有做声。每次回去看见这个灰眉粗眼汗津津的丫头,都没当回事,一个傻丫头,没受过教化傻丫头,能干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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