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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要占郡主府,雷诛厉和贺正堂当然不答应,率侍卫仆役等鬼,跟人间恶斗。后钟花匆匆赶回,说他们做得对,也加入战团。
那一场恶斗,双方争斗得天昏地暗,眼看着快要取胜,不知对方请来什么高人,陡然间力量大增,形势一下子吃紧起来。有一天,郡主钟花突然不见了,趁着阴间慌乱无主,阳间恶人大举掩杀,直杀得众鬼丢盔弃甲,逃窜无边。郡主府队伍散了。
雷诛厉愧对恩人钟馗,没脸去见他,流落至天心镇。他选择天心镇,也是因为此处连接东西,贯通南北,鬼来魂去,便于打探消息。可十几年过去,一点消息也没有,钟花郡主就象从阴间彻底消失一般。也许郡主正在受苦,也或者早已转世投胎做人,这个问题一直纠结熬煎着雷诛厉的心,常使他夜不能寐,痛苦万分。
雷诛厉讲述的情况大大出乎李正坤意料,他原以为钟花回到府第,呼奴使婢,锦衣玉食,早已忘记他这个新收干儿,所以将他抛弃在嵬亭驿站,却没想到原来钟花娘是遭了大难!李正坤流下泪来,做人之时,他曾看过沉香救母的动画片,而今他的母亲有难,做为儿子救她出来,就是必尽之责,天赋之权。无论对方多么强大,不管如何艰难,他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拼尽全身力量,救出在阴间认下的母亲。
回房之后,李正坤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凡事下决心易,实施起来难。从沉香救母的传说中可以总结得出,要成功救出受难的母亲,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要有本领随身,能够击败恶势力;二是要有坚定信念,百折不回。
数年来,李正坤拜过两个师父,学得制作黑白双粉、平地化着黑风、剑术拳脚、江湖套路等技艺,也曾经历诸多鬼事磨砺,平心自问,虽尚不知对手如何强大,能否将其一举击败,但至少可以尽力一搏,第一个条件应算作满足。只有第二个条件让他有些迷惑徘徊,非是救母之信念不坚,乃是对殷春素颇为矛盾,不舍、羞耻、憎恶、迷恋,诸般情感,一时难于取舍。
天明双眼肿涨,头脑昏昏,雷诛厉见了,颇为惊诧,昨晚李正坤详细打听去终南山的方位路径,他还以为天一亮李正坤就要辞行而去,可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似乎心思沉重、通夜未眠。
李正坤想回殷春素家,十天之期未至,雷诛厉本想阻止,但见他神情焦灼、惶然不安,嘴里嘣出的话便是:“去吧。”
回到殷家,殷春素十分意外,立时又惊喜满脸,李正坤不言语,拉着她进房。排山倒海,惊天动地。殷小丽吓得往外奔跑不迭。
事后,李正坤躺在床上发呆,殷春素拖着疲惫之极、又快乐之至的身体,脸上浮着满足、眼里带着嗔怪,去给李正坤炒菜备酒。
酒菜上来,李正坤跟殷春素交颈吃喝,喝痛快了弄,弄痛快了喝,缠磨厮闹,疯狂无度。到深夜,殷春素酩酊大醉,精疲之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与死无异。
李正坤站起身,虽也觉脚步飘浮,有些站立不稳,但还算清醒,因为他主要是哄着殷春素喝酒,他望着殷春素苍白带笑的睡脸,心中柔情和绝情拱动,俯身亲了亲她的脸,不禁泪下如雨。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李正坤提起酒罐,将剩酒撒在屋里,把桌上的灯摔到地上,立时火焰如泻,满屋窜烧。
大火很快延至床上,将醉卧其上的殷春素包裹,李正坤平地一跃,化着一团黑风呼啸而出。
相连房屋皆为木质,大火一起,左腾右窜,借风助势,很快席卷街道,犹如海啸洪潮,滔滔而起,只见烈焰腾腾,摧枯拉朽,几乎盏茶功夫,便吞噬半条街道。镇上众鬼早被惊起,大呼小叫,端瓦执盆,虽属杯水车薪,亦欲拼力救火。
殷小丽从院中奔出,并未走远,大火刚起,便引起她的注意,见火竟是从她家院中烧起,大吃一惊,心知定是她无耻老娘跟李正坤贪欢,酒醉引燃大火,便急急赶回院中。
至院见大火已封住殷春素房门,冲进去相救已是不能,殷小丽心中不忍,但想到老娘跟李正坤相拥葬身火海,也不能不算死得其所,又去除了李正坤这个恶魔祸害,正是大快其心,不悲反喜。正欲转身离去,忽瞥见院中倒置瓦瓮,心念一动,找来镐铲,砸碎瓦瓮,刨出滕明,扶着他逃离了火场。
天明之时,整条街与殷家相连这边的房屋全部烧光,上万失居鬼魂呆立街中,灰脸焦头,指天划地,惨然怨怼。
雷诛厉的房子在街这一面,未被火灾,安然无恙,他顶盔贯甲,仗剑立于门口,根据起火方位,想起前晚徒弟李正坤的怪异举动,隐约感到这场大火也许跟李正坤有点关系。
忽听李正坤在院里唤他,雷诛厉回到院中,见李正坤神情悲戚,满身酒气,便对自己的判断又加深了几分。
“火是你放的?”雷诛厉轻声问道。
李正坤没回答,蓦地跪在地上,磕头道:“师父,我要去终南山救钟郡主,不能再侍奉您,就此别过。”
不管李正坤去干什么,师徒分离迟早会到来,雷诛厉忍住心中感伤,回屋拿出一柄短剑,交给李正坤:“此剑名为‘青吉’,削铁如泥,不惧水火,与我腰中长剑出自同一铸剑师之手,又短小易藏,你此去搭救钟郡主,凶险难测,带上这把剑,危急时刻也许能派上用场。”
李正坤将短剑藏在身上,拜别而去。
雷诛厉觉得院子一下空了,心中不是滋味,仗剑踱了几圈,咬牙跺脚自语道:“李正坤非池中之物,怎会久居小小天心镇,何况他此去是救钟郡主,亦可算代师出征,我又何须心心念念放他不下,失却英雄气度——罢!罢!罢!”
正强行平息情绪,忽闻街上吵闹,出门观看,一具被烧得黑乎乎的白骨从街那头走来,骷髅头上牙床乱磕,沿街大喊:“正坤,好女婿,你在哪儿呀?”却是殷春素。
雷诛厉心中一惊,殷春素被大火烧去皮肉脏腹,只剩一副凄惨的骨架,难道真是李正坤所为?在天心镇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滕明为非作歹,以势欺人,被二徒弟收了;可这个二徒弟李正坤又似乎是个冷酷无情之鬼?
如此遇鬼不淑,真他妈什么鬼世界!雷诛厉刚努力平复下去的情绪,又陡然变得恶劣起来,回院重重关上院门,心中立下重誓,从此不再出门。
距终南山三百公里有一个新东市,市里有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名叫“元宜”,专以开发营销富豪别墅见长,闻名遐迩。元宜公司选地分三个步骤:第一步挑选风景名胜,并非高山嘉谷就能入公司老总法眼,必得至少在方圆千里之内有名的名山大川,才能定为项目初选;第二步上卫星图像,通过天空俯视,不限一山一川,放眼全脉长水,匡定绝大风水宝地;第三步使用无人机航拍,将处于大风水眼中、风景秀丽绝伦、远离都市喧嚣的地块择出来,作为项目落点。
元宜公司的产品并非见钱就卖,择主看人,爆发户、黑社会、贪官污吏等钱财来路不正、不明者,一律拒之门外,最喜的是商界精英、科技巨才、明星大碗、方面大吏等富豪高光客户。三十多年来,元宜公司开发的别墅群漫点佳山美谷、金海秀岸,声名日隆。拥有一套元宜公司别墅,已经不是所谓身份、地位、成功等庸俗标志,乃是成为历史坐标,彪炳史册。即使进不了大史,也至少是客户所在地方志,方志留名。
终南山素有“天下第一福地”之称,又几乎挨着元宜公司,自然早就在公司老总心中占据着重要位置,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一来先远后近,占尽天下宝地,再慢慢消化囊中之物;二来欲集公司几十年之得失,精雕细作,在终南山打造一个极品项目,老总觉得唯有如此,方能不负此生,且想自置一套作为退体所归。
元宜公司老总名叫吴昌浩,如今七十多岁,年轻时当过兵,身体素质极好,体形高大,脸膛方正,一直保持着晚上十点熄灯就寝、早上六点起床跑操的部队作息习惯,雷打不动,年过七旬之人看上去只有五十来岁样子,熟悉者见了他,都能产生一种窒息之感:时间都去哪儿啦,为什么单单抛下他?
那年,吴昌浩刚满六十岁,公司通过卫星图像在终南山选出三处备选地点,报吴昌浩审定,经反复比对研看,他大笔一挥,圈定一处地方,中心点不偏不倚正是钟花的郡主府。
郡主府所在山窝,当地人称为“野鬼凼”,自古鲜有人迹,只偶有采药人误入,亦不敢深入走远,因此,当地人皆视野鬼凼为凶地,轻易不敢靠近。选址部门建议换个地方,吴昌浩一笑置之。
吴昌浩是公司统帅和灵魂,一言九鼎,他既已确定项目选址中心,其他人夫复何言,公司上下立即行动起来,围绕野鬼凼紧锣密鼓开展勘测、设计等前期工作。
勘测队进入野鬼凼不到一个月,就接连发生怪事。队员们在营地吃早餐的时候,一锅煮好的稀粥突然变成浓酽的红色,犹如人血一般,吓得拿着碗围在锅边的队员脸色腊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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