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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一行在南海郡得到朱儁薨逝的消息,是正月十八的事儿。收拾停当启程北上已是正月二十,抵达长沙郡是二月初六。
到了长沙郡之后,他不管有没有战事,先把部队动员调集起来,秣马厉兵随时准备开拔。
当时还让不少将领觉得诧异,但看在南方战区最为位高权重的两位防御使,交州防御使赵云和滇州防御使高顺,都严格执行了命令,没人质疑李素私自调兵是不是另有图谋,其他更基层的将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注:滇州因为南中群蛮这几年已经被顾雍李恢整治得心服口服了,所以遇到中原有战事可以把高顺调来一起参战,没必要浪费人才戍边)
而袁术的女儿袁贵人和曹操的女儿曹贵人遭遇伤亡,是二月初七的事儿。这种变故足够重大,凭李素之前派往宛、雒一带刺探的细作自行判断,都知道这时候该“不惜暴露也要尽快把消息传回去”。
所以不管怎么说,在刘协后宫出现变故后第七天,二月十四,李素就得到了准信,并且预判北方肯定会出事,立刻动员部队启程——
而事实上,袁术在二月十二就已经从宛城往鲁阳、梁县出兵了。等李素十四日调动部队北上,袁术大将纪灵都已经打到新城了,三天之后就将发生弑君事件。只不过这些事儿没来得及传到南方而已。
起兵当天,李素在巴丘城外、洞庭湖畔的巴丘台上,点将分兵。赵云、高顺、甘宁、周泰、李严、魏延、霍峻俱在其列。
不过,考虑到荆南地区本身的防务工作也得重视,以免历史上有劣迹的孙家或者是江夏的黄祖沿着长江来搞事情,所以巴丘、夷陵两地的江防还是要确保的。
周泰甘宁这些大将可以带兵出征,就替换李严、霍峻这俩荆州本地年轻将领担任防守。
李素轻描淡写宣布了留守指挥官的名单,李严、霍峻自知地位低微,年轻功浅,也没有异议。只是诧异于资历比他们更浅的魏延,却捞到了编入作战部队北上的机会,很是诧异。
谁让如今李素可以一个人说了算呢,他偶尔也可以稍微任性
一下,以“前世打游戏看到的武力值统帅值高低”来安排任务。
而且攻守都是重任,不能说留守的就不被重视,这一点也无法指摘李素的用人决策。
魏延是当年北伐李傕前一年跟随的赵云,从一个十七岁的基层军官做起,如今也四五年了,已经二十二岁,靠着多次取巧冒险立功,得到了军司马级别的军官,但再上去就是都尉了,比较难升。
这次听说右将军肯把他编入进攻部队,魏延也松了口气:大领导从赵将军换成李将军后,似乎依然有机会立功。
安排完留守人员,李素提纲挈领地说:“大将军薨逝之时,我便料到可能有不臣之心的诸侯妄为乱国。如今袁、曹等后宫妃嫔遇害,虽然不知何人所为,但多半会给袁、曹两路诸侯动手祸乱天下的借口。
我军此番北上,只要效法当年云长与孙坚并力讨董时的路线,由长沙至宛、雒。目前暂以水路进兵为主,若是半途听说袁术或者曹操果然有妄动,咱就到雒阳护驾。若是作乱者果为袁术,那就更简单了,直接从背后直捣南阳郡。”
李素说这番战前动员的时候,措辞依然是摆在“不知道曹操和袁术究竟谁会作乱”的立场基调上,以免显得自己太过武断。
谁让这次确实是曹操和袁术的女儿都出事了呢,他俩都有作案动机。
李素说完之后,所有将领都看向赵云,想观察一下赵云的态度。
赵云本身不想问太多,但看了同僚的目光,也知道同僚胆小怕得罪人,就帮着大家把一个疑问问了:
“伯雅,你要未雨绸缪为勤王做准备,我不反对。大王既然派你来,总督南方三州诸军事,你可以随机应变。
不过,若是大军行到汉水中游,如汉津、襄阳一带,依然没有等到任何诸侯趁机为乱的消息呢?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天下诸侯和平两年有余,再启战端的恶名可不小,不能拖累了大王仁民爱士的威望。”
李素毫不犹豫地正面回答:“这点你们放心,如果我们水路行至汉水中游,依然没有听说丝毫异动,那便就地驻扎。大家启程的时候
多带行粮,也就不怕沿途郡县关闭码头、不许买粮。
到时候,我自会派轻快哨船溯汉水而上,至上庸、汉中请翼德发粮,顺汉水船运东下,周济我军。此行虽然要经过刘表的辖区,但大江、汉水之上本就是谁都能自由航行。
只要我们不做出其他敌对的行动,刘表也没有借口扯我们勤王之师的后腿。你们也不用担心损及大王的威望了。如果此番劳师空跑一趟,我自会向大王解释,大不了以此番白白靡费的调兵军粮损失,追究我责任,降职便是。”
其实李素哪怕说“要是这次没打仗打起来,大家汉水半月游的军粮花费我李家出钱买单”,他其实也是给得起的。
但那种话太嚣张了,不适合帝制时代说,搞得跟沈万三越俎代庖修金陵城墙似的,多犯忌讳?将领调度失措导致浪费损失了军需,该降职降职,那都是朝廷本有成法的,制度非常成熟。
赵云见他这么说了,立刻闭嘴。他也是代其他人问的,其余自然也没有质疑。
李素这便开始具体分兵:“此番北上,我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巴丘逆大江而上,至南郡江陵附近的江津,由夏水入夏泽、再经汉津口斜出汉水,由竟陵县逆汉水而上,经荆门、襄阳,入淯水,奔新野、穰城。
到了穰城地界,便算是袁术治下了,到时候要慎重,看袁术若是有变,自然可以武力攻打穰城,否则不可轻举妄动。
另一路,由巴丘直接顺流而下,沿大江至夏口后转入汉水,逆流至江津、竟陵,后面的路线也是一样的。”
李素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大致画了两道路线。简单来说,就是左路经江陵至襄阳,右路经江夏至襄阳,在竟陵之后的路段,两路又会重新合流。
这个路线规划,后世湖北地区的看官可能会觉得奇怪:长江与汉水的交汇点不就该在夏口(汉口)附近么?怎么还会有从江陵经夏水、夏泽到汉水的路?
这就涉及到汉末荆北地区的一个重要地理特征了:西汉时云梦泽还是个非常大的湖泊,哪怕经过三百年的围垦衰退,云梦泽在江陵以东依然残留
了一个沼泽湖,名叫夏泽。
而这个湖到了21世纪早就不存在了,其遗址大致覆盖了后世潜江县的大部分地区,以及沙市、仙桃的一部分。夏泽两端都有连接江河的支流河口,跟长江连接的就是江津(沙市),跟汉水连接的就是汉津(竟陵)。
这才有了历史上刘备在南逃江陵半路上、被曹军击败后,只能依靠关羽顺流而下的水师“败走汉津”再奔夏口会师刘琦的操作。要是汉末没有夏泽连接江津汉津的这条河,说不定刘备在长坂坡之战后就被围抓了。
定好路线之后,就是将领的分配。李素也非常注意把水路和陆路将领搭配使用,免得任何一路人马过于偏科,路上万一遇到怀有戒心的诸侯截击,闹出不好的结果。
他便如此分配:“此番我军北上,总计调集兵马五万人,其中荆南兵三万,交州兵五千人,还有高将军从滇、益带来的水、步军一万五千人。
西路军三万,有一万五已在宜都集结,从巴丘再派出一万五,在江津集结后进入夏水。此路人马由我亲统,高顺为副,周泰为水师副将,负责江上遇敌的应对。
东路军两万,全部从巴丘出发,由赵云为主将,甘宁负责应对水战,魏延为先锋。
西路至竟陵的行程是六百里,东路远一些,八百里。今日是二月十四,只要不发生战事,以江汉水路行程,西路军二月二十应该能到竟陵,东路军最晚不能超过二十二日,也要到竟陵会合。
沿途如若遇到诸侯不怀好意,可以酌情分兵留守要害渡口。有诸侯武力抗拒勤王的,也可自行随机应变,不算误期。”
李素说到这儿,不由让一些比较刺头的将领既有些跃跃欲试,又怕惹祸。其中性情最好战的甘宁忍不住问:
“遇到诸侯不愿意配合勤王,可以随机应变?刚才不是还说……怕坏了大王和睦诸侯的名望么,属下实在难以领会其中尺度。”
不过,没等李素回答这个问题,负责直接领导甘宁的赵云先回答了:“右将军恰才所言,和如今所言,并不是一回事。我们是大王麾下不错,但首先是汉
臣,真到了天子蒙尘需要勤王的时候,我们是自发勤王,与大王何干?”
赵云这番话比较政治正确:虽然天下已经事实上诸侯割据了,可理论上所有人首先是汉臣!救皇帝又不是刘备指使的,是咱自发的!要是惹祸了,也要主动背锅,怎么能怪到大王头上?
不得不说,这番话也就赵云这种秉公忠于汉室之人才适合说,别的甘宁什么的早就完全觉得自己是刘备的家臣私臣了。
赵云这么一为风险背锅,甘宁魏延都不用再哔哔了。
李素看一切责任都明确清楚了,也不再废话:“发兵,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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