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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爷爷,我来借药臼了——”
宁南星面色不佳地重新坐回了灶孔前,愤愤地用烧火棍踢着火。“才不是被祖父训了。还不是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宁老头儿坐在药房里,提笔正在写着一个药方子,听到沈团团的声音,笔不顿,行云流水地一气写完了药方子,这才歇了笔,将笔放在笔架上。“团团,你来了啊——坐,陪宁爷爷说说话。”
沈团团欢喜地应了,站在宁老头儿的身边,盯着药方子上龙飞凤舞的药方子看。
“认得几个字?”宁老头儿吹干了纸张,将药方子往沈团团面前一扒拉,丝毫没有为人医者的自觉,只当是哄着幼儿识字辨字。
沈团团反复着龙飞凤舞的字迹,很想吐槽一句,能不能换好一点儿的纸张,这字很潦草不说,还被晕染开来,能认出字来就怪了。好想眼瞎!
沈团团胡乱地指了几处,纯靠蒙,“当归?”
宁老头儿点点头,示意沈团团继续说。“三七?”
“行了,你这丫头别蒙了,这是一妇人冲寒不孕,这药方子里可没有三七。”这要是换成了宁南星,宁老头儿早就一巴掌挥过去了,但是对于女娃子自然是不同的。
“往后得了空了,多来陪陪宁爷爷说说话,拣拣药材。”
梅氏还在世的时候,沈团团倒是时常会来宁家的小院子里串门,陪着宁老头儿唠唠嗑,拣拣药材,一把小秤使地可溜了。就是从小跟着宁老头儿学医的宁南星也比不上。为此,宁南星没少挨爆栗子。
但是自从梅氏走了后,沈团团每日都要操劳沈家父子的吃食衣物,就很少往宁家的小院子来了。
“嗳,我听您的!”沈团团乖乖地应了。
宁老头儿亲自找了一个干净的药臼给团团,“又要捣鼓啥好吃的?”
“我就是磨点儿小虾米,我家的石磨太大了些。我用完了就给您拿回来!”沈团团抱着药臼,催着宁老头儿出去吃饭。
“我今儿个跟三丫一道儿,在河里挖了不少的好东西,回头您尝尝,可鲜着咧。”
“您可别问我咋做的,宁南星就算是知道了咋做了,也做不出来,可不是我瞧不起他!”
沈团团围在宁老头儿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宁老头儿乐呵呵地附和着,若是不晓得的,还以为这爷俩才是嫡亲的祖孙俩了。
宁南星趁着这一老一小在屋子里说话的功夫,偷偷摸摸地脚踩着地,将餐桌给搬到了院子里,这会儿日沉西头,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吹着风,解解一天的暑气。
沈团团抱着药臼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餐桌,四四方方的餐桌上已经摆着俩个大碗,里面装着沈团团送来的菜,满满当当的俩碗饭。还有上首的桌旁,摆着一个小酒杯。
宁南星毫无负担地扯出了一副讨好的笑容,“祖父,吃饭了。团团送来的菜,很香,您一定会喜欢吃的。我就做主,给祖父倒了一小杯的药酒。”
“宁南星,你的腿好了?”沈团团自动忽略了宁南星的喋喋不休,盯着餐桌问道。
宁南星的笑僵硬了,他就知道,这个丫头的重点永远让人捉摸不定!“没有,这餐桌原本就放在院子里的,我咬牙拖过来,不想辜负了你的好手艺,也想让祖父吃得开心一些。”
沈团团不疑有他,刚才在药房里确实听到了重物被拖动的声音,想来应该就是这餐桌了。
宁老头儿可是没那么好打发,心里暗骂了一句,狡猾的臭小子,这是谁都不想得罪了!哼!
沈团团突然挨近宁老头儿,“宁爷爷,您骂他了?”不对付的宁南星,要是被教训了,沈团团心里会很高兴的!
“嗯,我还揍他了!”宁老头儿也小声地回道。
爷俩说着悄悄话。
“嘿嘿——”沈团团冲着宁老头儿竖起了大拇指。必须点赞!
宁南星本能地察觉到一定说的不是好话,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这俩人一个都得罪不起!
宁南星苦哈哈地等着俩人说够了,请了宁老头儿上座,才一瘸一拐地去灶房里拿了俩口洗干净的我盆子,“我已经洗干净了,你带回去吧。”
面对如此细心,且好脸色的宁南星,沈团团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那个啥,你要是腿脚不方便,我一会儿来洗就好了。”
“无碍,应该不至于留下后遗症。”宁南星敲了敲大腿,又煞有介事地抖了抖。余光瞥见宁老头儿,正小心地端起了酒杯,小嘬了一口,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宁南星这般说,沈团团更是心虚地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低头,就看到宁南星受伤的脚背,她踩的。抬头,看到宁南星的额间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恰好,一滴低落在地……
“那啥,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有事儿就在院子里吆喝一声,我能听到的。你那啥,一会儿,锅碗留着我来刷啊——”
“我的手还能动。”这是拒绝了。
“你别跟我争,你还是多休息,脚早点儿好了才是正事。”沈团团一口咬定了要负责,宁南星很为难地应了。
“那就麻烦你了!”
沈团团这才如同得胜了的将军凯旋归家。
宁南星转身,看着桌旁已经拿着筷子吃上的宁老头儿,呼出一口浊气。
还有一个老头儿要收拾!
“祖父,这药酒如何?”
外人瞧着宁老头儿好似是宁家小院里的当家人,事实上也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儿。只是,苦就苦在,宁老头儿不会做饭,连烧火也是近几年才学会的,所以这一日俩餐全都在宁南星手里头握着,偏偏宁老头儿还是一个中口腹之欲的老头儿。
宁老头儿没事儿喜欢嘬上几口小酒,但是自从去年身体稍有不适后,宁南星就断了他的酒,每天的吃食都清淡了不少。每天一大早,还会被宁南星赶着上山采草药!宁老头儿早就积压了不少的怨气。
所以,宁老头儿一发现宁南星的种种小动作不断后,毅然决然地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一听宁南星幽幽地问着这药酒如何,宁老头儿一口干了剩下的半杯的药酒,大有一副“我已经喝完了,你能拿我何”的模样。
“不错,养心安神酒不错,看来乖孙儿也是破费了,何首乌花了不少的银子吧?要是睡前温饮更妙。”宁老头儿对于宁南星酿制的药酒向来眼馋,只是宁南星从来不曾给他酿制过。
所以,尝了一口,宁老头儿就直不起腰来。
古人诚不欺我也,果然是吃人嘴短。
宁老头儿只觉得自己的嘴,也如同锯了嘴的葫芦,实在是开不了口了。
宁南星不疾不徐,在宁老头儿的身旁落座,夹了一筷子的红烧河蚌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祖父怎么不吃了,是不合口味吗?”
“不是——”宁老头儿赶紧低头扒了一口饭,“那啥,明天还有药酒喝不?”宁老头儿觉得自己的酒瘾上来了,一丝丝地勾着他,让他不得不开口。
“祖父说有,那就有。”宁南星重新掌握了主动权,冲着宁老头儿粲然一笑。
沈团团回到自家院子,就看到了沈忠已经回来了,将药臼往沈长致的怀里一塞,接过沈忠的钱袋子,将铜板倒在餐桌上,就听到沈忠在一旁解释道“今天去得有些晚,所以才赚了八个铜板。团团,明天我早点儿去。”
“爹,后天就是集市,我想着跟哥哥一道儿弄点儿吃食去码头上卖。”沈团团将锅里的包子往沈忠手里塞,沈忠早就饿极了,三俩口地咬了馒头才有空说话。
“不用,咱家有爹在,不会短了你们吃喝的,要是想买点儿啥,尽管买,爹每日都会赚铜板回来的。”沈忠每日虽然累,但是好歹每日都有铜板拿回家,心里头有底,这一年到头,也能攒下二三两银子。
夏口码头每个月逢五赶集,后日就是六月二十五,又是赶集的日子。
每逢夏口码头集市,除了附近的村子的村民,还有不少的小贩也会来出摊子,路过的商船官船也都会在夏口码头停靠,自有船工下船来采买。
以前,每当这一日,沈忠也会特意多做几板豆腐,若是恰好那日运气好,遇上大商船,沈忠就能全部卖完。毕竟夏口码头算不上大码头,大商船停靠夏口码头的时候,并不多。
“咱家还有这么多的黄豆,总不能放着等着长虫。我想着弄点儿豆腐或者啥的,左右不过就是占一个地儿。”
沈忠早就发愁黄豆该如何处置,若不是问了几家粮店,这价格实在是压得太低,沈忠实在没舍得。“要不,我跟你一道儿去卖?”
“哥哥不是在嘛,再说,都是咱附近村子的,也不会出啥事儿。爹你不也在码头吗,要是不放心,多来看几眼就成。”沈团团坚持如此,沈忠打定主意一定要多来转悠。
沈团团说服了家中的俩男人,“哥,你晚上陪着爹给磨一板豆腐吧?我想做点儿别的,试试看。”
说完,沈团团就从锅里挑了四个韭菜馅的包子,和四个馒头,“哥,咱家也搬院子里吃吧,凉快些。我送点儿馒头给宁爷爷,让他们明早当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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