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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天恩奉有密旨,秘密调查姚施争斗缘由?”
徐国难猛地站起身来,目光炯炯注视永仇和尚,呼吸粗重难以置信。
刺杀施琅事关重大,徐国难虽然身份隐秘也暗中参与,每日化装易容与永仇和尚秘密碰面,出谋画策指导行动。
永仇和尚是光明磊落的豪爽汉子,对阴谋诡计不太在行,如果没有徐国难暗中筹谋,屠施行动难保会出现差错。
永仇和尚点了点头,轻声道:“老衲暗中跟踪范天恩,原本想要熟悉性情以便易容替换,哪料范天恩奉有鞑子皇帝秘旨,秘密调查姚施争斗缘由,想是鞑子皇帝对姚施两人统统不放心,生怕学着吴三桂反清复明对鞑子不利。”
说到反清复明永仇和尚嘴角微撇,姚启圣和施琅都是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铁杆汉奸,哪有可能反清复明驱除鞑虏,鞑子皇帝恁地多疑。
他不晓得疑忌臣子乃是帝王本性,袁崇焕以文弱书生督师蓟辽,发炮击毙努尔哈赤取得宁远大捷,却因皇太极的拙劣离间计被崇祯捕拿凌迟处死,自毁长城。
皇太极散播流言设计离间固是原因,根子却在于自诩英明的崇祯皇帝从来不真正信任臣子,最终离心离德成为孤家寡人,崇祯自尽煤山时只有太监王承恩跟随,满朝文武居然无一人肯与主同亡,就是疑忌臣子的可悲结果。
满清以蛮夷异族侥幸捡漏占据大明江册,时刻担心汉人不服密谋造反,不久前刚经历了三藩作乱,康熙心有余悸,自然对掌握地方重权的汉臣大不放心,生怕受到蛊惑生出反清复明念头,举兵作乱把满人赶回苦寒关东。
特别是养寇自重自立台湾王等诸多流言早就传得有板有眼,康熙远在京师也已知晓,更是忧心忡忡放心不下,密旨范天恩实地调查也是常情。
徐国难蹙眉沉思,隐隐觉得康熙疑忌汉臣是实施厄斯计划的大好良机,若能妥善利用,能够加剧满汉不和促使姚施离心离德。
凝神思索良久,徐国难紧皱眉头渐渐舒展,凑近永仇和尚耳边轻声嘀咕,听得永仇和尚连连点头,眸光陡地现出冷厉锐芒。
屠施行动紧锣密鼓暗中进行,永仇和尚对玄水堂群雄只说暗中潜往提督府侦缉刺探,每次聚会都愁眉苦脸说提督府戒备森严难以接近,计划取消刺杀计划,过些时日再觅良机。
韦德忠听得大急,不过晓得永仇和尚说的确是实情,施琅迭遭刺杀防备森严,哪能那么容易放任刺客潜入。
与吴义暗中密议良久,终于想出对策,趁聚会之机提议道:“施琅狗贼怕人刺杀,生辰那日必定警戒严密,若无请帖势难进入。既是如此,咱们何不想法子弄些请帖,到时就可光明正大正门进入,无论下毒还是行刺,都可以设法取汉奸施琅狗命。”
永仇和尚晓得韦德忠暗中投靠修来馆,早就等他出主意,心中恼恨面上丝毫不露,摸着光头道:“德忠说的极是,只是提督府发出的请帖数量有限,拿不到请帖也是枉然。”
韦德忠诡笑道:“哪个说拿不到请帖。兄弟打听到鞑子皇帝亲笔题写牌匾,派遣内阁学士勒保护送前来,单等施琅狗贼生辰那天上门颁旨赐匾。这是光耀门楣的荣耀事,施琅狗贼当然要遍撒请帖,广邀阖省文武官员,巨绅富豪前来观礼,顺便搜刮钱财。”
拍着胸膛豪气干云道:“凭弟兄们的手段,届时想法子弄几张请帖不难,易容之后扮成嘉宾模样上门,料想提标营亲兵也认不出来。”
群雄听了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永仇和尚故意皱眉道:“弟兄们都是粗鲁江湖汉子,恐怕扮不成文绉绉的书生模样。”
韦德忠微笑道:“堂主想差了。施琅是福建水师提督,部下多有粗鲁武人,选定对象弄些请帖,应当不是难事。”
永仇和尚假作为难,思索半晌点头道:“德忠说得很对。既然如此,请帖之事就着落在你身上,想法子多弄几张,到时弟兄们对照请帖易容化装,扮成嘉宾前去贺寿送礼,给施琅狗贼奉上阎王帖子。”
他想修来馆既然一心利用天地会群雄刺杀施琅,免不得要黄性震多出把力气。
韦德忠滞了滞,见永仇和尚目光炯炯注视自己,心中不自禁微凛,犹豫半晌苦着脸点头答应。
没过半日,永仇和尚的指令通过吴义之口,迅速传入黄性震耳中。
黄性震原想隔岸观火蛊惑群雄出手刺杀施琅,鹬蚌相争以便渔翁得利,想不到永仇和尚一招太极推手反打回来,居然要修来馆设法弄到提督府请帖,气得破口大骂。
沉思良久觉得修来馆绝对不能插手,否则万一行动失败,留下证据被康熙察觉修来馆竟与天地会乱党勾结作乱,趁着寿诞之机出手刺杀二品大员,那还了得。
钦差大臣勒保住在黄家花园,一举一动莫不与闻,万一听到些许风声回京奏报皇上,追究起来必是天大麻烦。
无奈派人告诉吴义道:“修来馆只能暗中提供情报支持,如何获取请帖乱党要自己想办法。”
韦德忠左右为难苦恼不已,只得在修来馆情报暗中支持下,秘密跟踪贺寿嘉宾,研究劫持计划,整日忙碌不休。
施琅自然早有防备,贺寿嘉宾名单高度保密,漳州城里密探遍布戒备森严,韦德忠好几次采取行动无一例外失利,反而引起不少贺寿嘉宾的警觉,出入都有大群护卫簇拥保护,再也难以轻易下手。
“满清皇帝派遣钦差前来漳州为施琅赐匾?”
樟井胡同深处民房,葛明礼一身商贾打扮,转动眼珠问道,眸光有些狐疑。
秦七低嗯了声,道:“小的特地到漳州码头瞧过,确是钦差亲临漳州赐匾贺寿,瞧样子满清皇帝有意抬高施琅打压姚启圣。”
见葛明礼拧眉思索,秦七压低嗓门问道:“下步该如何行动,请处座示下。”
葛明礼皱着眉头想了想,指示道:“施琅与郑成功有生死大仇,一力主张剿平郑逆,满清皇帝特地派遣钦差赶到漳州赐匾,说明满清皇帝心里还是倾向剿平郑逆,这对帝国殖民远东战略有利,不必多加干预,以免节外生枝坏了大事。”
顿了一顿道:“满清皇帝闭关锁国狂妄自大,对掌控海洋的重要性全无认知,拉马奥侯爵和谈失败已经率领使团返回巴达维亚,下一步按预定计划启动金苹果行动,迫使满清皇帝同意联荷剿台,趁机设法索要福尔摩沙,你要精确掌握明郑和谈使团何时离开漳州,一有消息紧急传递情报处。”
听到金苹果行动秦七有些吃惊,想要打听恪于情报纪律,闷了半晌轻声答应。
葛明礼瞧在眼里,语重心长道:“福尔摩沙控扼远东海上交通咽喉,与远东大陆近在咫尺。满清朝廷闭关锁国夜郎自大,日久必然不是船坚炮利的列强敌手,到时帝国牢牢掌控福尔摩沙,就能先列强一步出兵殖民远东大陆,通商贸易抢占市场,这关系到帝国的未来远东殖民战略,老弟万万不可轻忽。”
眸里现出狂热光芒,“有朝一日成功殖民远东大陆,天主光辉必能随着枪炮传播于远东大陆的千万愚昧民众,老弟也能载入基督教史接受教徒瞻仰,流芳百世永垂不本书。”
说到得意处放声狂笑,声震屋宇。
听葛明礼言语狂热,虔诚基督教徒秦七心生向往,双手抚摸十字架喃喃祷告,内心深处却不无疑惑:福尔摩沙地位如此重要,满清皇帝怎会轻易放弃,帝国远东舰队连明郑水师都不是对手,怎能战胜满清舰队牢牢掌控福尔摩沙?
思索半晌不得要领,秦七的虔诚祷告渐渐响亮起来,与葛明礼的恶魔狞笑交织在一起,显得既荒诞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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