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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寒风缠绕着高高挂起的战幡,漆黑威严的来回翻卷。
天色已渐渐昏暗,密雪几乎遮掩视线,贫瘠的土地白茫一片。
军营里燃着汹烈的篝火,又赢了一仗,姜郁身后是士兵们谈笑的嘈杂。
营帐被只修长的手掀了开,彻骨的风雪随着空隙卷了进来,姜郁走到案台后坐下,甲胄上未干的血迹衬着案上如豆的烛火。
指尖疲惫的按上眉间轻轻揉捻,他懒懒往后靠,视线落在案上冻结干涸的墨砚。
这见鬼的天气,将砚冻的如同石头,他细细的研磨好久,指尖松夹毛笔写下一封信。
微垂的眉眼暖着温黄的烛影,温柔的神色如同春日里初融的溪水。
写了没几个字,笔触冻成一缕缕,不再有墨迹延展开,他皱了皱眉,重新开始研墨,一封信写写停停,从日落到天蒙蒙亮。
将信细细折叠好放入信封,姜郁顿了顿,割下了身前的一缕黑发一同放了进去,取出信件填了几个字。
——
边境的信件到京城需一个多月。
京城的冬季格外漫长,却没那么寒冷。
收到这封信时,她正在抄写为姜郁祈福的经书,手边积着数本已誊写好的佛经。
原来,他也在想念着她。
窗大开着,在明亮的光里,她坐在窗前,看了这封信。
前几句在写边境的战事。
“吾已到十日,大小战事六起无一败,汝可安心。”
玉微唇角的笑意渐大,心头翻滚的担忧散去不少。
“汝身弱,吾已派人去寻名医。”
玉微愣了愣,她身子有损,他是如何得知的。
扫到下一句时,她疑惑的眼睛一亮,姜郁说。
“汝母之病,此人亦可医治。”
后面几句,初时,她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她面红耳赤。
“汝还疼否?皆怪吾不知轻重。”
意思不言而喻,他指的是和她的初次那回…
“若还痛,莫气,待吾归时,任汝打骂。”
“噗”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打骂消气?锤他胸口一拳,跟挠痒痒一样,疼的倒是她。
“赠汝情丝以寄相思之苦。”
信看完后,她从信封里找到了那缕墨发。
于是,她也拿起一旁针线所用的小剪刀,剪了一缕头发,用红线捆好,摘下腰间所佩戴的香囊,将二人的头发一同放了进去。
香囊里头装了她往年初春晒的桂花、茉莉、清甜的香味浓郁。
雪意攀屋檐,错落有致的冰棱垂直挂着。
在暖意融融的屋里,玉微写下了回信。
将信交给了在门外等候的奴婢。
还是个小丫头,眉目间还有些稚嫩,唯唯诺诺的,神色紧张,从袖子里伸出来的小手冻的发红。
她默了默,嘱咐道:“你在此稍等。”
小姑娘慌张的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将信件装进木盒里,乖乖等着。
须臾,小姑娘呆愣愣的瞧着手里被塞的嵌丝手炉,还带着一丝暖香,热腾腾的,被冻僵的血液迅速的融化,极致的舒适流动开。
玉微笑道:“天冷,拿着吧,不必还。”
从未有贵人待她如此好过,小姑娘感动的手都在抖,含泪道谢。
瞧着那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崎岖山路的拐角,她转身,眼神一顿。
清冷的松柏积了层厚雪,依旧挺拔好看。
她站在门口,黛色墙檐挂着数不清的剔透冰棱,一直延伸到高高的台阶。
身穿冷色常服的人站在高处,几乎和这天地的雪景融为一色,可那张脸却长的格外的浓墨重彩,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隔着十数米的距离,玉微有些意外的和略显疏离的温和眸子对上视线,玉微不知他在此站了多久。
不止她意外,他显然也是。
人走到了近前,她垂眸笑道:“谢相怎会来此?”
她低着头,看不见对方的神色,只听他淡声道:“和太子相商国事。”
他问:“你呢?”
温和的话里暗含探究的意味。
玉微来不及去想太子为何在此,笑道:“来此修养心性,为家人诵经祈福。”
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他隐有判断,想到那位的做事狠厉,他劝道:“清修祈福,在府中亦可,不必来此。”
话落,有风吹下檐上的积雪,细细碎碎的,正好笼着二人兜头淋下。
玉微一谎,来不及躲避,眼前忽的一黑,她吓得闭眼。
耳边是布料摩挲的轻声,她睁开眼看见谢相正在拭去衣袖沾染的雪屑。
他没看她,只淡淡问道:“近日可好?”
玉微愣住没说话,谢相抬头瞧着她,漠然眼神依旧没什么情绪,好似是随口一问,今天天气怎么样的语气。
“一切…都都好。”她有些结巴。
好似被众生供奉的神明入了世,他一笑恍若融雪:“那便好。”
干巴巴的对话,二人说完皆默了默。
想着礼尚往来,按着规矩,他问了她,那她也得问他,思及此,她开口问:“谢相近日可好?”
闻言,他细细想了想,回她:“如往常一样。”
上朝下朝,与同僚商议国事,处理政务,过着十年如一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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