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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李真果然不再寸步不离的跟着江离,反倒是多数时间和吴絮儿呆在一起。
一部分是李真听了江离的说法,一个人既然有了等下去的念想,便不会反复在希望与绝望相交互的心境中煎熬焦虑。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吴絮儿,她好容易找到一个在琴艺犹胜自己的女子,所谓见猎心喜,只恨不得天天把李真给邀来,好生切磋请教。
另外自从回来后听柳姨讲了那日和江离的对话,吴絮儿就有些心烦意乱。江离又不是个傻子,自然也会联想到她同样也不是那么简单,前日里听李真讲待人赤诚时那眉毛挑的,自己又不是没有看见。就算当时装作未见,可也总不能一直扮痴作傻下去吧。
只是吴絮儿还没有想好具体说什么和怎么说的问题,更不要说做好充分的准备去面对江离各种可能的反应。就算从未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可自己的身份终究有些见不得光。于是这些日子始终纠结来纠结去,未免有些心浮气躁,连人都憔悴清减了几分。正好李真的到来算是给了她一个现成的挡箭牌,心头烦闷的吴絮儿索性做个缩头乌龟,借着天天和李真腻在一起,先把自己与江离的事情放在一边。
过一天算一天。
只看得柳晓晓暗自摇头。
却说李真看起来冷淡喜静,不擅与人多言。实际上倒不是她生性如此,大半还是来自于她骨子里对这个世间的灰心与绝望,因此不愿意与这个世界中的人和事有太多的牵连。却是难得的与吴絮儿有丝莫名的投缘,所以对于吴絮儿的邀约倒是每回都是欣然前往。
于是江离又恢复了他独自一人到处晃荡的状态,每日按时到城主府上混饭。对比前几日每天与那抱琴女子寸步不离的景象,就算有着大丫环绿芝的弹压,府里的几个小丫环满是一脸掩不住的鄙视。背地里窃窃私语不说,更是装作不经意的跟在江离背后说些声音半大不大的闲话,主题已经从前几日的负情薄幸变成了始乱终弃。
江离满腔悲愤,只是苦于无处解释。想着自己一世英名在这几个小丫头的捕风捉影中也算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了,可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好不。
他甩着宽袖,一步三摇的晃到花厅,见着李凝静在俞昊新的指导下一手飞剑已经使得像模像样,虽然速度很慢,但是来去直线已经较为顺畅,不再似之前的起伏不定随时便会掉落在地。
见着江离过来,李凝静眼珠溜溜一转,见着无人注意,剑诀微转,正在半空中盘旋不已的飞剑铮的一声掉转剑头,瞄了几下,然后直奔江离而来。
江离“哟”了一声,不躲不闪,朝着李凝静比了个大拇指。
李凝静望见,更是洋洋得意。正要继续驭剑上前,却是“哎哟”一声痛呼,捂着脑袋便跳了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拿飞剑指人。我再也不敢啦……”李凝静头都不回,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像爆豆子一般的认错道。
俞昊新收回弹指,脸色却阴沉着不见好转,显然对于爱徒屡屡主动展现出来知错能改的良好品质已经麻木。尽管知道起效甚微,却还是沉声训斥着,“回屋去将《剑经》首要抄上个二十遍。”
李凝静耷拉着小脸应了,剑也不拾,回头便往内屋走去。却是到了门口的时候,眼瞅着俞昊新往前面走了,连忙从袖口中摸索出一个竹蜻蜓,拿在手里只向着江离挤眉弄眼的,待着江离回了个过会儿找他一起玩的手势,这才踏实的回房去了。
俞昊新一脸郁闷的坐回花厅的石桌旁,从亲自坐镇督战的曹如手里接过茶盏,呲溜一口牛饮下肚,这才望着正在这儿走的江离,叹了口气道,“凝静这娃儿,怎么看倒像是这家伙教出来的。”
江离摇头晃脑的过来,正要端起曹如推过来的茶盏,只觉得指尖烫得生痛,忙不迭的放了下来,再看俞昊新时便多了几分膜拜。他一脸正气的道,“这得是我师姐生得好,亏好没有随着我姐夫那性子,不然老气横秋的可多没意思。”
“你那个跟班儿的不在啊。”曹如坐在石凳上,使劲白了江离一眼,“为了她那天的事情,你姐夫这两日正焦头烂额着呢。”
人犯枉死狱中,就算已经是已经明正典刑秋后问斩的人犯,说起来也不是一件小事情。当然死的若只是一个籍籍无名没有任何背景的,自然有办法无声无息的蒙混过关。只是这次死的是征北将军李征的侄儿,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被有人心抓着不放,也是件极为头疼的事情。
所以,即便已经从俞昊新这儿知道了来龙去脉,李兴霖仍然摆出极为震怒的架势,第一时间便大张旗鼓的亲自前往大牢查勘,当夜便向知府汪直报告了此事,顺带着还通过军驿把消息往远在西边边陲的征北将军驻地送了过去,今日更是亲往离阳城说明情况,怕是没个两日回不来。
“死了干净,皆大欢喜。”江离抚掌笑道,想着所有人都希望地牢里的人犯早早死掉,就算是那位真正的李呈央,怕是也急切的盼着“李呈央”快点死。
当真是死了安生。像李兴霖这样既想着“李呈央”早点被人谋害,又想着挖个坑埋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纯属心理扭曲没事找事,还拖累着自己在那个阴暗逼仄的牢房里住了好一阵日子,着实变态。
“那位真正的李呈央呢?”江离撇了撇嘴,问道,“兄弟们出了那么大的力,连个谢都没有就跑路了?”
“早就送走了,你也知道你姐夫那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性子,就没有告诉大家。”曹如恬然一笑,她倒是没有李兴霖那么多顾忌,但也知道事情轻重,于是将身子向前探了探,压低了身音道,“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留了封书信说去投了二皇子。搞了半天,早知道那时候二皇子放话出来的时候,我们直接把人扔给他不就行了。”
这话自然只能事后说说,若是二皇子得了人,又回头送给李征卖个人情,那岂不是冤枉之极?
说起二皇子,除了自己那日与李凝静当街遇刺后他负手渐行渐远的背影很是骚包,江离倒也没有太多过于直观的印象。只是记着那日援手之恩,江离对于他的印象一直算是不错。
施恩勿念,是条汉子。
“最近看起来也没啥事儿了,我想出去走走,游历下。好歹也得在吴絮儿面前表现下,把柳晓晓缺的几副药看看有没有机会找齐。”江离挠挠头,说道。
“李呈央”一死,各方势力各回各家,地处偏远的南绍城便又会恢复往日的平静,也不需要自己为自家师姐出些什么力。想着下山前便已列好要去的地儿,现在光在曹如这儿便呆了近两月时光,再呆下去不过是空耗时光浪费积分。总得去别处撞撞大运,包不定还有意外的积分入帐呢。
曹如美眸微抬,同是剑阁出身,她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弟心里打的什么计划,找药什么的都是扯淡,或者说只是顺道而为的事,捞积分才是正经。
“回头把轮回剑带上。”曹如想着江离的脾气不是个夺人所爱的,于是低声道,“算我借你的。等你回山的时候还与我便是。”
听得水沸声起,曹如忙着起身去炉火上取水壶,再将面前的茶具仔细冲洗了一遍。那双本该掐诀驭剑的手做这些家常事情时同样的娴熟而自然,看上去极具美感。她又将茶壶中的水续满,这才扬起手来在江离面前晃了晃,补充道,“在我手上可真是让它荒废了。”
只是曹如一直不明白的是,江离明明是修的是身前三尺剑,可是身上除了那把来历根脚不明的无名飞剑,却是连把顺手的佩剑都没有,实在是说不过去。虽然江离的资质和修为境界看上去稍许差了一些,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剑阁的那些天才差了一些。洗剑池里那么多柄剑,想要出来见见世面的不知几何,为何却没有一柄剑看得上他?
当然,连江离都不知道一切都是那柄小飞剑作的鬼,更不要说曹如百思不得其解了。那柄小飞剑为了确保自己逃出剑阁七七长老的魔爪,可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及,洗剑池里但凡看着江离兴起过念头的剑,它这个大姐大是一家家都找过了,或动之以情,或晓之以理,或索之以命。
要知道,剑阁弟子一次只能带一柄剑下山,要有了别的剑,哪还有它什么机会?
就在江离目瞪口呆灰心绝望的时候,它再施施然的跳了出来,制造了一场算不上浪漫却极为成功的邂逅。
小飞剑洋洋得意,何其妙哉!
而江离雪中受炭大为感动之余,更不会将罪魁祸首联想到小飞剑的身上,只是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太糟,又或是人品太差,才让自己成为剑阁几千年来的第一人。
那柄轮回剑,江离自然是熟悉的,虽然对里面的“小姐姐”心有余悸,但一把趁手的武器,对于他行走江湖大有助益,更不要说还是一把蕴育有灵的上品宝剑。所以对于曹如的好意,他并没有想着再去推却,而是郑重的起身,拱手谢道,“如此,便谢过师姐!”
剑阁弟子以剑为师,各自修行。同门之间关系固然不差,却也亲近不到哪儿去。像此刻江离和曹如关系这般投缘的,也算是极少的异类了。听得江离应承下来,曹如显得极为高兴,正待要说话,却见一道人影急匆匆的跑来花厅,定睛一看却是柳晓晓。
“吴絮儿被李真给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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