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降天火篡心悄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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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锦来到乾清宫时，永乐帝朱棣正在批奏折。

她的到来多少有些出乎他意料。

他放下朱笔，道：“有日子没见你了，妙锦，坐吧。”

妙锦坐下。

“你如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朱棣道。“我已经批给了你盖尼庵的用地，今日又有什么事？说吧。”

“没事就不许来了吗？”

“不是我不许，是你自个儿不来。你不单不跟我一起搬入新皇宫，就连我的潜邸都不愿住了。你如今住到了那个……叫什么来着？”

“白衣庵，教忠坊。”

“你是躲我躲得越远越好啊。”

“妙锦不跟你斗嘴。妙锦今日来，有正经事情要跟你说。”

“说吧，我听着呢。”

“胡奫三大殿将被火焚的预言，姐夫怎么看？”

“我看他是一派胡言！”一提此事朱棣便来气。

“他为何要胡言？”

“心怀叵测呗。”

“谁不知道在皇帝面前要拣好听的说。胡奫是你信任的漏刻博士，他为何要在如此重大的场合，当着那么多要人的面，批逆龙鳞呢？难道他不怕杀头吗？”

“语不惊人死不休，说的就是他！”

“不管这胡奫是想出风头呢，还是他确实看出了什么朕兆。可是姐夫你想过没有，三大殿都是木质结构，倘若真的着起火来，后果将会如何？想想都不寒而栗啊！”

“你让我怎么办？”朱棣问。

“加强警戒，做好防火措施。”

“那不就让那厮牵着鼻子走了么？”

“姐夫忘掉这个人行不行？妙锦说的是防火，积极防火。”

“好吧，我琢磨琢磨。”

“妙锦要说的话说完了，就此告退。”

“留下来陪我一起吃晚饭吧。”朱棣挽留。

“今日就算了，我回去还有晚课。”

朱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再次拿起案上的奏折，看了两眼，又放下。

“李童！”他高喊。

李童应声走进。

“把黄俨给朕叫来。”

“喏。”

过了一会儿，黄俨小心翼翼地走进乾清宫。

“黄俨给皇上请安！”

朱棣道：“朕叫你来，是要问问，新皇宫的防火，你有没有预案？”

“这不刚刚搬进来么，一切都尚未就绪。”黄俨应付道。

“这么说，就是没有预案喽？”

“奴婢这就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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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的，尤其是三大殿，那个胡奫咒朕的三大殿四月初八午时被火焚毁，朕不能让他的恶毒预言成真！”

黄俨嘴上说：“放心吧，陛下，这家伙的一派胡言绝不会得逞！”心中却暗想：这个蒯祥果然通天，竟然把话递到皇帝这儿了！

朱棣道：“你是北京皇宫工程的督董，虽说工程已经结束，可修修补补的工作仍在进行，你们原来的那个班子仍然有效。对于三大殿的防火，你打算如何做呢？”

“安排东厂的人值班，协调锦衣卫、羽林军日夜警戒。”

“防火器材也要备好，沙袋水缸之类的，都预备下，以防万一嘛。”

“是，奴婢这就去办。”

※

工部尚书宋礼、营缮司郎中蔡信、营缮所正蒯祥坐在工部衙署里议事。

宋礼道：“皇宫的工程已经大功告成，圣上入住后，十分满意。不过，仍有些小修小补的后续工作，蒯所正，你还得督促你的工匠们继续仔细完成。”

蒯祥道：“属下定当尽力。”

宋礼道：“蔡大人修城墙的事干得也不错啊，不到一年，愣是把北京北边的城墙向南移了五里，原来的土城也都全部用砖包砌上了。”

“蔡信不敢贪功，”蔡信实事求是地说道。“圣上给蔡信派的督董阮公公是个内行，我们两个默契配合，这才有了工程的进展顺利。”

“这就对了。都像你们这样，臣工与中官相互支持，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宋大人明鉴。”蔡信道。

“二位还有别的事情吗？”宋礼问。“若是没有，今日的碰头会就到此吧。”

蒯祥道：“属下有事要说。”

“什么事情，说吧。”

“自从属下扶了正，营缮所便空出来个所丞的位子。宋大人有没有考虑过，找个人来补上这个缺？”

“是啊，你是该有个得力的帮手。这个所丞的人选，你有什么想法吗？”宋礼问。

“属下想推荐石工首周文铭担任。”

“周文铭，手艺的确不错。蔡大人的意思呢？”宋礼征求蔡信意见。

“周文铭是我兄长的徒弟，我在此发表意见不太方便吧？”蔡信耍了个滑头。

“没关系，举贤不避亲嘛。”宋礼坚持要听一听。

“那就说说吧，”蔡信只好说道。“营缮所是个干实事的地方，重在操作能力。单就工作论，提拔有经验的一线工匠担任所丞，比找个读书人来指手画脚，要实际很多。”

“这么说蔡大人是首肯啰？”

“蔡信相信蒯所正的眼力。”

“那好吧，任命周文铭为营缮所丞，回头起个文，报吏部备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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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礼一锤定音。

开完会，蒯祥和蔡信一起走出工部衙署。

“没想到你竟然推荐文铭接替你原来的职务。”蔡信道。

“怎么，不合适么？”

“论能力，没人比他更合适。”

“那师叔还有什么可疑问的？”

“可是他……”

“我师兄有问题吗？据蒯祥所知，师兄工作踏实，人也很正啊。”

“就算是吧，文铭手艺好，有经验。可是……莫非你没怀疑过那回午门的事情，是谁向汉王透露的尺寸不够吗？”

“这件事蒯祥早忘了。”

“你这个人啊，就是不走心。”

“我和师叔聊的是用人，用人以长，这也是师父和师叔常教导蒯祥的。”

“好好好，你大度，这话就当师叔没说。对了，师叔还要告诉你件事。”

“什么事？”

“圣上体谅我年纪大，上班远，特意让我搬去了积庆坊。”

明朝的北京街区沿用元大都旧制，因城垣南移五里，城区缩小，元代的五十个坊只剩下了二十三个。积庆坊位于西华门外，离皇宫近，上下朝最为方便。

“恭喜师叔乔迁！”蒯祥道。

“芹儿没搬过来和我们同住，她仍住在老地方。你师婶年纪大了，索性把信仁堂全交给了芹儿。你有空多去看看她吧。”

“知道了，师叔。”

“好了，我去城墙工地，我们就此别过。”

蒯祥拱拱手：“师叔慢走！”

二人各奔东西。

蒯祥刚走出去没多远，只见黄俨迎面匆匆走来，他打老远就喊：“蒯所正，你在这儿哪！咱家找你找得好苦！”

“督董大人！”蒯祥施礼。“蒯祥有什么可以为督董大人效劳的？”

“还为咱家效劳呢，咱家为你蒯鲁班效劳吧。”黄俨阴阳怪气。

“这话从何说起？”

“行啊你，小话都递到了万岁爷跟前了！”

“在下不明白，何为小话？”

“防火！”

“哦，防火。宫里是得防火啊。”

“三大殿防火咱家都已经安排妥了，日夜有人值班，沙包和水缸也预备下了。蒯所正满意了？”

“在下不敢。”

“可是咱家也得问问你蒯所正。你尽说防火了，你们堆在东华门外的那些建材，算是咋回事？”黄俨找蒯祥的茬儿。

“那是修缮用的，”蒯祥解释。“督董大人提醒的好，在下马上让人搬走。”

“赶紧的！”

“是，劳督董大人费心了。”

黄俨气哼哼地离去，到皇帝跟前给咱家上眼药！哼，咱家先挑挑你小子毛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