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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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树在燃烧，带来的灰烬，遮天蔽日。

此后，信仰黄金树，崇尚兽神的大地，便失去了光彩。

人们唯一能够仰视的，便只有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漫天飘散的烟尘。

等到大树上的火焰熄灭之后，黄金树早已经化为乌有，只剩一段矮矮的焦炭立在地上，好似一座低矮的黑色荒山。

王城也变成了一片漆黑废墟，从此消亡。

没有人知道黄金树为何自燃，不仅如此，从那天开始，整个原野之上，所有的黄金树，都在一夜之间，彻底枯萎。

失去了黄金树庇护的部族和人们，像是发了疯似的，开始忏悔自己的罪过，向上苍和无知的兽神祈祷。

这些，都已经于事无补。

因为，倾倒的黄金树，不再照耀他们，而漫天遮蔽的烟尘，就是最好的应答。

乌丁族的领地，身为族长的卡夏，此时刚刚拖着疲惫的身躯，从部族领地中的祭祀场上离开。

如今，整个部族已经陷入到混乱之中。

黄金树被烧之后，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

人们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无心劳作，害怕灾厄，所以整天都在祈祷，忏悔。

身为族长的她，可是知道，若在此时，没有一个能够统筹全族的人站出来，就凭那些失去了主心骨的族人们，她的部族，最终只会灭亡。

但即便如此，如今的她，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黄金树被烧的时候，混乱就已经发生了，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失去了作为组长的威信。

人们惧怕这是兽神的怒火，所以不敢有任何冒然举措。

等到树没了之后，他们就陷入到了怀疑，和恐惧之中。

现在，这些人，就和废人没什么两样，双目呆滞，神情涣散，每逢遇到他们，从他们身边路过，她总能听到它们口中，正在喃喃低语着。

“没了，一切都没了！”

“兽神，圣树，你为何要弃我而去？”

“这一切都是灾厄，是兽神的怒火，这是神罚！”

卡夏每每听到诸如此类的话语，心中都会颇为失望。

作为上一任的兽神祭祀，她比起其他族人，对兽神的崇敬之情，可是要更加深厚。

可等她卸去了兽神祭祀之后，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她开始越发地怀疑起兽神的真实性，以及黄金树，它为何要存在与此。

等到大树彻底焚烧之后，她看着满目疮痍的领地，头一次地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憎恶与怨恨。

黄金树还有兽神，没有给她的一生，带来任何的好处，和幸福，反而是让她承受半生的孤独与煎熬。

如今，大树烧了之后，她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浑身的重担，就好像卸了一样。

没错，此时的她，看着眼前的这副模样，她反而是感觉到尤为地轻松，快活。

她看着那些带着面巾，跪在路边，朝着王城跪拜的族人们，心中不禁为他们赶到不值，和好笑。

崇拜兽神有何用处，信仰黄金树又有何意义？

当信仰彻底崩塌时，信徒莫不是像无头苍蝇，或者雨中浮萍一样，要不就是幡然醒悟，像她一样，为自己从前的满目痴愚感到可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年纪到了，竟也开始这般感叹起来了！”

卡夏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自觉地自嘲一声，扯了扯扣面巾的边角，遮住口鼻，继续往自己的住处返回。

大树燃烧起来时，漫天飘散的烟尘，就向着原野的四处飘散，这些灰尘，味道呛人不说，一旦吸入体内，还会导致人们呼吸不畅，口鼻阻塞。

后来有人发现用沾水的面巾遮盖口鼻之后，就能够阻挡这些灰尘，于是一夜之间，但凡是人，都会在自己的脸上遮挡着一方面巾。

这么一来，人们的性命，虽然是保住了，可是人们豢养的牲畜们，却没有他们这般聪明。

当大量的烟尘逸散而下时，来不及驱散烟尘，而导致它们落入到牲畜圈里之后，那些牲畜们就被迫吸入了大量的烟尘。

不久之后，诸多部族人们豢养的畜生，都开始大面积的死亡，牛羊马屁，挨个惨死，唯有一些体型小的家禽，还有猪狗一类的，还能够勉强存活下来。

前者是因为体型较小活动空间不大，吸入的烟尘较少，才勉强存活，后者则是因为会将鼻子迈进土里呼吸，亦或者跑到没有烟尘的角落里躲着。

等到黄金树燃烧殆尽，大地上铺满了黄色的烟尘之后，人们才发现，除了他们之外，大地上，天空中，甚至是河流里的活物，都已经所剩无几。

淤积的灰尘导致大量的作物被掩埋，牲畜们死绝之后，人们的口粮，也开始变得短缺。

短暂的混乱之后，人们就开始迎来更大的混乱。

而到那个时候，人们将不会因为信仰的丢失，而变得惶惶不可终日，但又会因为一些吃食，变得无比疯狂，甚至是不惜向自己的亲友举刀相向。

这一切都只是后话。

眼下，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卡夏最后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转身走进自己的屋中，反手就把房门给合上，反锁起来。

作为一族之长，她向来高瞻远瞩。

“大灾之后，必有饥荒，所以我必须赶在人们挨饿之前，多多囤积粮食，可到时候，捱的日子越久，粮食的问题，只会更加严重！”

她想到这些，不由地叹息一声，便走向自己的房中。

她俯身拉开了一方地板，在这方地板下，有一处空洞，空洞向下的部分，就是一个用来储存粮食的仓库，那里边，囤积了乌丁一族，整整半个月的口粮。

她下了地窖，查看了一眼，确定里边的粮食没有问题之后，便合上地板，站起身来。

这个时候，卡夏稍稍放心了些。

“这些粮食，足够撑到阿夏他们回来了！希望孩子们这一路上，不会受到波折，尽快回来的好！”

乌丁族，如此想着。

然而就在她沉入幻想之时，她所在屋子的房门，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卡夏瞬间惊醒，从想象之中超脱出来，她稍稍收敛些自己的面目表情，然后向着房门走去。

“是谁在外边？”

“是我，卡夏族长！”

“稍等片刻，我这来为你开门。”

等到她打开房门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众灰头土脸的族人们。他们如今正站在门口，用着充满了恐惧和惶恐的目光，看着自己。

“诸位，有什么事情？”

“族长，圣树没了！”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为你们做些什么么？”

“我们部族里的黄金树也都死完了，这一下，兽神恐怕会降罪于我们。您是族长，又是上一任的兽神祭祀，所以求求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向兽神祈祷，保佑我们乌丁一族，顺利地度过难过！”

听到这些话，卡夏头一次感觉到心中淤塞，同时还有一阵难言的恶心感觉。

只是她身为族长，不能够拒绝族人的请求，于是就强忍着不适，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等下我就去祭祀场，再向兽神和圣树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