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巨人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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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星，海石区，仙女座星系特勤调查局（eia）总部——

戈丁局长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面前的布雷迪，以往凌厉威风的布雷迪此刻已经变了一个人，包扎着额头和手臂上的皮外伤，带着呼吸面罩，呼吸粗重又迟钝，面色惨白，整个人萎靡不振，金丝眼镜后面的右眼眼皮都肿了往下坠，看起人来总感觉他是用一个眼睛在瞪着你。看着他这副模样，戈丁局长居然还隐隐有些想笑，让他平时里逞威风，这回好了吧，说实话，这个人是自己从部队里一手带出来的，能力是很强，但就是有时候太偏执。

看着眼前布雷迪给自己提交的报告，题目叫《伊甸园行星冲突事件全经过调查报告》，戈丁局长摸着嘴巴久久没有说话，全部一字不落的看完了，甚至包括里面的图片，都仔细看了。而后才将投影仪推倒一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这些都是那个叫亚当摩尔的退役特种兵弄出来的？”

布雷迪的眼神中充满愤恨，想要努力的坐直身子，但负伤不方便，所以身边站着的索尔副队长赶紧扶他一把，布雷迪声音沙哑，低沉着嗓门怒说：“纵然不是他，他也和那些戴着白色面具的神秘雇佣军有莫大关系，他也是其中一员，千真万确，我亲眼看着他杀了我们一个探员，追击他，必然能顺藤摸瓜。”

“好吧，我同意签发他的通缉令。”戈丁局长关于这一点无法反驳，但还是补充，“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事后我们派人去伊甸园星球上，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你说的这些白色面具雇佣军的尸体。”

“这些人渣一定是事后清理过现场了。”布雷迪在呼吸面罩里都不忘记骂人，“他们的职业素养很高，不是一般的雇佣军，而且从拍到的他们母舰画面来看，背后的势力应该不同凡响，这种人我们居然一无所知，那太危险了，我请求一查到底。”

“你先把伤势养好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响尾蛇号没有被击杀完全就是侥幸，你应该感谢‘瞭望塔’，是他们正好在附近巡逻才能前去解围救你们。”

戈丁局长的话绝非是空穴来风，当时响尾蛇号接上了布雷迪他们以后仓皇逃跑，但白色战舰很快就发现了他们并没有逃遁很远，仅仅是跳回了伊甸园而已，于是果断追击赶回，只不过他们没有人在星球表现架设虫洞机的定位信号，所以只能一路靠驾驶回追。

刚进入伊甸园轨轨道时，突然发现周围太空中出现了剧烈的空间抖动，大量磁场失衡的异常现象，白色战舰马上刹车停下脚步，开始启动自己的虫洞机轨道仪，因为这些种种迹象无一不表明，即将有星舰跳跃过来。果不其然，是之前响尾蛇号的求救信号被eia总部接收到，eia查看了伊甸园附近的星舰定位，发现离得最近的居然是“瞭望塔”联合舰队，他们在附近巡逻，于是马上向他们求助。

“瞭望塔”舰队是仙女座星系目前唯一在役的星际联合舰队，常年在星际边缘巡逻，而伊甸园也是一颗游历在星际边缘的小行星，当瞭望塔得到求援信息以后，第一时间前来救援。

首先从漆黑的太空中跃然而出的是“丘吉尔号”重型驱逐舰，紧随其后的是“德川家康号”大型巡洋舰，“凯撒号”太空航母、“嬴政号”巨型战列舰以及“南丁格尔号”医疗舰等等也相继出现。和瞭望塔的巨型战舰相比，白色星舰小如山脚下的尘埃，沧海中的一粟，各大战舰宛如创世的泰坦巨人一般，各个炮塔同时转向，所有导弹发射仓全部向下，将小小的白色星舰围在当中，居高临下，好似一群手持利器的巨人低头漠然的凝视着一个丑陋的婴儿怪物，一时间，时间都停止了。

白色星舰却早已发动虫洞机预热，丝毫没有慌乱，也不打算投降，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看到这么多庞然大物跳出来互相对视也仅仅是一瞬间，下一秒，一阵光幕抖动，它也迅速逃走了，只留下“瞭望塔”舰队的这些巨人孤独的守望着漆黑的太空……

要知道仙女座星系和太阳系的军事构建是不一样，仙女座星系是邦联制度，何为邦联制呢？邦联是指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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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主权形成的联合集体，类似于曾经地球时代的欧盟、非盟以及中国曾经诸侯国林立的周朝等，各国家之间完全独立，为了实现某种目的而形成的联合。

所以仙女座星系的四大殖民母星都各自拥有军事力量，只在战时组成联军，战后即解散联军，回归自己母星另行分配，仅剩下一支包括后勤、医疗等大小船只在内，不足30艘的小型联合巡逻舰队在两大阵营的边界游弋巡逻，代号“瞭望塔”。

而太阳系同盟则是完全不同的意识形态，火星、木星、土星三颗殖民母星在地球毁灭后，依然继续各自之前的职能，火星负责科技和军事，木星负责教育和工业，土星负责农业和医学，并且因为历史原因，太阳系三大殖民母星的产业和政治形态脱胎于地球时代的移民，几乎都是由家族式成员把控的，是个高度集中资源的整体。

地球毁灭导致的星际战争爆发后，木星和土星进一步集中资源，全力支持火星军事舰队，组成同盟军，共享军事力量，拥有大量畸形发展的军事工业。火星强大的“奥林匹斯”舰队也是整个太阳系的军事舰队，一直保护着太阳系同盟。

在战争时期最鼎盛的时候拥有25艘大型宇宙航母编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伴随人口减员、经济萧条和战火损毁等多种问题，战后整个太阳系也无力继续供养，目前只保留了4艘航母编队在役。

巧合的是，太阳系同盟军的舰队都是以地球时代神祇的名称命名，用以歌颂人类在太空这些年取得的丰功伟绩；而仙女座星系联军的舰队大多都是以人类历史人物命名，冥冥之中，似乎演绎出一幕幕人类对抗天神的悲歌史诗。

再看看eia总部，好不容易等布雷迪抱着伤痛的身体情绪激动的和戈丁局长汇报完此次事件，索尔副队长把布雷迪送回去休息，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办公室。这是一间在拐角处的老旧房间，索尔走进门，摘了帽子，脱了外衣随手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神色疲惫，双眼憔悴，丝毫没有从伊甸园事件中幸存下来的喜悦，径直走向自己的桌子，站在那发愣，似乎在思考什么，摸着自己脱发的头顶半晌，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这几天过的很不容易是吗？”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索尔吓了一跳，本能的一转身，下意识的就要去摸腰里的配枪发现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和外套一起挂在门边的衣架上了。

“放松点，我的朋友，这里可是eia的总部，你还怕有危险吗？”说这话的人坐在门后的一个沙发上，那里是光线的死角，看不清楚这个人的样子，只知道是一个瘦高个男人坐在阴影中，翘着腿，双手叠在膝盖上，声音显得有点年纪，有些沧桑，也有些戏谑。

索尔身子有些僵硬，警惕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从大门。”男人回答的很自信，但是透露出一股傲慢，显得很不舒服，“我可是有外交豁免权的，从大门，走正规程序登记进来，拜访你们eia的。”

索尔稍微放下点警惕，想来他也不敢乱来，厌恶的问道：“你来干什么？我欠你们的已经还清了。”

男人有些疑惑的问：“你是在生气吗？”

“废话！你说呢？”这话不问还好，一问索尔就勃然大怒，放下手里的酒杯，刚想大骂，忽然想起还是不好声张，向前走两步，只好压低声音，闷着嗓门咆哮，“交易的内容是什么？你自己说说看！明明之前说好我把伊甸园的地址给你们就行了，你一再保证不会做什么越轨的事情，可现在呢？你们袭警、袭击eia，我也在船上，你是不是今天看到我没死才很惊讶？”

等索尔说完男人才缓缓开口，身形在黑暗中举止一动不动：“首先，我的朋友，你所遇见的那些袭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无法证明……”

“你骗鬼去吧！”索尔懒得听他胡扯，“我前脚把位置告诉你，后脚就有来历不明的武装人员杀过来，你说和你没关系？”

“第二！”男人提高了音量，冷漠的说，“你把地址给我之后，我也告诫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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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去伊甸园，离的越远越好，是你自己不听我的劝告非要去，以身涉险，现如今你却来怪我？”

“我推辞了，我三次找借口推辞，但是布雷迪不答应。”索尔恼火的很。

“那就是你自己问题了，不是我不重视我们之间的‘友谊’。”男人在黑暗中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摊手姿势。

“你们也没能杀了布雷迪，现在他活着回来了，我告诉你，你麻烦大了！”索尔对黑暗中的这个阴影大声比划道，“他可不是好敷衍的，这次要不是有那个什么亚当摩尔的倒霉蛋顶在前面，吸引了他的目光，否则他迟早能把我们的事情查出来！”

“查出来又怕什么？”男人回答的很轻松，“我只不过是个慷慨的有钱人，帮你偿还了‘一点’赌债而已。”

“那可不叫‘一点’。”这话说的索尔有点脸红，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假装低头喝了一口酒。

“呵呵……你知道就好。”男人终于谈到正题，“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我看了你们的通缉令，和我说说这个什么亚当摩尔。”

“怎么？他不是你们的人吗？”索尔楞住了，“我可是亲眼看见他穿戴着你们装备攻击布雷迪的。”

“不是。”男人在黑暗中依然不动，但语气也显得很疑惑，“这就是问题，他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你们的人，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索尔听男人的口气不像是撒谎，自语道：“不对啊，知道伊甸园位置的人并不多，除了我们就没……”忽然想起他们此行是为了那个叫什么汉森的已死工程师去的，难道亚当摩尔和这个汉森有关系？

“你想到了什么？”男人看见索尔忽然不说话了，于是赶紧问，“我知道伊甸园除了我们，还有一些别的身份不明的人提前来了。”

“和你没关系，我不能再泄密了。”索尔恼火的斥责，“你们连我都想杀，我告诉你，我们完了，从现在开始，你我之间没任何瓜葛，我不欠你什么了，你给我出去！”

“好吧，我从不强人所难，但是我依然是个慷慨的人……”阴影中的男人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点点头，放下翘着的腿，慢慢的把身子往前探出来，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男人半边脸，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原来是个70多岁的老者，精神矍铄，头发皆白，整齐的梳着背头发型，消瘦而又高大，这是一张拥有神怒般的面庞，肤色白淡，鼻子鹰钩的厉害，眼神平静，但仔细看去，神色中又似乎藏有数不尽的惊雷怒火。

老者半边脸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半边脸藏在黑暗中，能看出来，他的穿着很考究，绅士打扮，穿着深色的细毛呢大衣，左边胸口上别着一只镶钻的狼脸领针闪闪发光。他慢慢的站起来，看到他虽然瘦，不仅高，肩膀还很宽硕，杵着一根檀木的文明礼杖，走到门口，这才发现衣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放着老者那精致的西洋礼帽，老者一手拿杖，一手戴上帽子，面对门沉默了一会，转头用侧脸看着索尔副队长，说道：“如果你需要帮助，你知道怎么找到我。”

说完打开门，健步而又稳重的走了出去，只留下索尔靠在办公桌前，神色阴冷的看着空空如也的门框，头顶上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

而在雨林星上，汉森和摩尔这俩倒霉蛋兄弟一起，带着满身伤口回到星舰上，发现有个女子被摩尔五花大绑的捆在星舰船舱里，汉森指着她问：“就是她？”

摩尔一把扯掉女人头上胡乱蒙着的旧t恤，回答：“就是她。”

节选自《将近破晓》

——威廉·巴特勒·叶芝

我一直梦到将近破晓，

鼻息中喷出冰冷气雾。

而她在我身边睡着觉，

曾在更为痛苦的梦中，

观看亚瑟神奇的牡鹿，

高大洁白的牡鹿，

奔腾，

在山崖峭壁之间，

纵横。

（第一卷《伊甸园冲突事件》完，下一卷《封闭洞大逃亡》即将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