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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院中堆满的箱笼,钱隆有点哭笑不得。
当初确实是他开口索要了赔款,但主要目的是向占城官方施加压力,其实并没有指望占城会真的支付。
毕竟占城一个弹丸小国,估计也刮不出什么油水,堂堂上国宗主也不稀罕这点蝇头小利。
就好像大地主要图谋佃户家那三瓜两枣,传出去也不好听……
并且,执行燕王下达的任务,达成重要战略目的才是钱隆此行的使命,他哪里会将心思放在搜刮钱财上。
如今释利诃梨当真把赔款送来,自然让钱隆很是意外,再一细想,还偏偏是节骨眼上来这么一出,多半居心不良。
呵,这释利诃梨比自己预想得还要阴险啊,得多加小心了。
心里这么想着,但钱隆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笑眯眯调侃起来。
“上卿真是有心了,能这么快就把赔款兑现,实在令钱某感佩啊,只可惜钱财虽好,却当不得吃喝……”
说着,钱隆指了指依旧沸反盈天的大宅外,“贵国真是热情好客啊,就是令人有点无福消受。”
释利诃梨尴尬的赔笑,“真是万分抱歉,是某家疏忽了,稍后便命人送来吃用所需。”
这家伙装作没听出钱隆的言外之意,故意不谈实质不接茬,企图等钱隆心态崩裂后夺取更多主动权。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钱隆似乎一点也不急,如闲逛一般打开地上的箱子查看起来。
随着箱子打开的越多,钱隆的嘴角就撇得越低,嫌弃之色愈发浓重。
箱笼内装着各式各样的财物,有大宋的制钱,也有不知哪国的金属币,还有丝帛香料等等,金银却仅有各一箱。
这看起来庞大的财富,拢共一估算,真实价值并不高。
钱隆从筐子里抓起一串贝壳,面颊一抽,“这玩意也能充数!?真带回大宋,怕是丢地上也没人捡……”
话说得还是过了点,这些贝壳轻薄小巧,样子还挺好看,起码丢给小孩子玩耍还是不错的。
而实际上钱隆也知道,占城确实是把这些贝壳当货币用,并且华夏在商周时也用过,称之为贝币,是钱币的始祖。
这种被华夏早就淘汰的货币,此时在许多地方仍被广泛使用,如印度地区、中南半岛诸国,以及大理国区域,并且还将延续很长时间。
也不是随便什么海贝都可以用,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印度,从秦汉时开始,通过南丝路传播而来。
贝币价值微贱,至少四五枚才抵一文钱,不过流通地区的经济都比较原始低下,足够使用了。
但对于大宋来说,这些贝币真就和垃圾没区别,当然,到了赵孟启手上,说不定能变废为宝,只是钱隆现在哪里能想到这点。
见钱隆嫌弃,释利诃梨做出苦笑,“真是惭愧,鄙国一穷二白,这些财物已经是官库中的所有了,还是某家私人贴补了一部分才凑足,当能价值十万贯,想来足够赔付上国的损失吧。”
钱隆心中嗤笑,除去那占了大部分的贝币,其它满打满算也就值个三五万贯,就这还一国官库所有了?大宋随便一个富绅的家产都恐怕比这多。
倒不是占城真就穷成这样了,只不过财富都在权贵的私囊中。
也从此看出,释利诃梨对大宋的诚意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足。
钱隆也没有真的去纠结,继续慢悠悠的查看财物。
如此一来,释利诃梨却大皱眉头,心情开始急切起来,这小子到底是真不着调,还是稳如老狗?
又仔细观察了钱隆好一会,还是没看出端倪,释利诃梨只好改变策略,“钱将军,若是对赔偿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但某家今日前来,还有重要的正事与钱将军探讨。”
嘿,憋不住了吧,还想和小爷玩这套……
钱隆暗暗一笑,神情淡淡道,“赔偿嘛,就是看个态度,钱多钱少倒没啥关系,我朝又不缺这一星半点的,至于正事什么的,也不急于一时,难得上卿贵客临门,总得宴饮招待一番,等午后再谈正事也不迟。”
释利诃梨听完,感觉自己被反将了一军,不禁有些头疼了。
“还请钱将军见谅,当前局势紧张,早点将正事谈妥也能早些解围,让使团摆脱危险。”
既然已经掌握了主动,钱隆也就不再拿乔,“上卿如此心切,钱某也只能体谅了。”
随后,两人前往后堂,让其他人全都退避以作密谈。
两人在一张茶案两边对坐,钱隆自顾自地煮起了茶,还是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释利诃梨此时已经确认对面这年轻人城府之深不输自己,只好暗暗叹了口气,主动张嘴。
“钱将军,湿婆节一案,某家已经查得差不多了,确实是大王子摩柯贵与三名祭司联合做局……”
“哦。”钱隆淡淡回应。
释利诃梨微微拧眉,继续说道,“此乃对上国之大不敬,某家深感羞愧,决定对主谋四人以及其他相关人员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哦豁?”钱隆语调上浮,表达惊讶,“真的?那不但是贵国大王子,还是您表弟,上卿真能大义灭亲?另外,幕后没有其他人了?”
“不管是谁,都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负责,上国不是有句话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某家深以为然,何况是谋害上国使节这种大逆不道之罪……当然,此事也并非某家能做得了主,还是要国王与大主祭都同意了才行……嗯,另外,从审讯来看,并没有问出还有什么幕后指使,不过……”
“不过什么?莫非上卿还有顾虑,不敢实话实说?”钱隆掀眉。
释利诃梨直起腰身,语气凝重道,“顾虑当然是有,罢了,某家就直说吧,某家怀疑幕后之人应该就是大主祭和国王。”
钱隆故作疑惑,“不会吧,当时上卿不正是手持大主祭的教旨前来相救么?而贵国王又为何要设局谋害我等呢?”
“那是因为某家强烈要求才取得教旨,在明面上他也没有正当理由来拒绝啊。”释利诃梨一脸认真,十分坦诚的样子,“至于国王的动机嘛,其实是因为鄙国的权力之争,钱将军且听我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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