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百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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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海贼团，在还没进入伟大航路之时，其船长就被悬赏过亿。

进了伟大航路，更是凭着船长的一举之力将赏金推到了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和索尔拉近了距离的艾茵显然是不害怕他了，在竹筏上，问出了不少心中的疑惑。

其中就有一条。

为什么索尔的海贼团会叫百鬼？

当时索尔罕见的没有饮酒，脸色也严肃认真起来。

“你知道鬼么？”

听到这个反问，艾茵摇了摇头。

然后那个男人又问“在你心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艾茵脸色微红，他笑道“最开始的第一印象。”

“阴险小人，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大海贼，作不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敢在背后偷偷摸摸的算计别人，当然，也仅仅能算计一些头脑简单的白痴？”

索尔双手拢袖，坐在竹筏上，巨大的酒葫芦如同电杆一样杵在他身后，似乎将他垫高了一些，有些滑稽。

艾茵脸色微微一变，尴尬道“那是第一印象，其实后面……”

索尔笑着摇了摇头“不，你分析的很准确，一点都没错。”

“我是夹缝里生存的蝼蚁，如同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生厌的野狗。面对强大的狮子，我不敢与之为敌，面对弱小的野兔，我尽情的揉捏。”

他还是忍不住解下只剩半壶的酒水，不敢多喝只泯了一口。

这是他真实的习惯，很多时候只是泯一口，所以别看他一只喝，但其实根本就没喝多少，既然没喝多少，又怎么会醉？

“在很多人眼中，不管是海贼也好，海军也好。他们心中向往英雄，甚至一生都追寻着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即便面对强敌也迎头而上，最不济也要求一个勇于挑战强者力战而亡的美谈。在我这一生人中，惧怕的人很多，崇拜的人不多。其中击败过我的多弗朗明哥和蒂奇就是崇拜中的两个人。抛开多弗朗明哥的枭雄气质来说，其实我和那个令人唾骂的蒂奇很像。那个能蛰伏在白胡子身边长达二十年的家伙，那个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立马露出獠牙的家伙，那个面对自己昔日的老爹过河拆桥不算，还要落井下石的家伙……其实这些都不算是我真正佩服他的。”

艾茵皱起了眉头，索尔微微一笑“蒂奇当时觉得自己已经是成了气候，便跳出来对奄奄一息的白胡子发动最后一击，可惜仍是低估了白胡子的恐怖。被垂死的白胡子一顿暴打，险些直接丧命。可谁能想到，在背叛了自己的船长后，还对他发动袭击的蒂奇，在生气存亡之际，竟然当众又叫了白胡子老爹？就是那一幕，才是让我真正佩服他的地方。”

艾茵眉头紧锁，看着那个一脸轻松，谈笑风生的男人。

他绝对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家伙，内心的想法，没几个人能猜透。

“现在的海贼中，要说风头正茂的必须首推蒂奇和草帽路飞。说过了蒂奇，再来说一说路飞。那小子和蒂奇之间的差距很大，但其实也不大。因为他比蒂奇差的，仅仅只是一种变通……说俗一点就是不要脸的卑鄙。面对强敌，他总是迎难而上，经常将自己和伙伴带入危险之中。当然，这是他重义气，运气也好的原因。但往坏处想一想，他身为船长，肩负一船人的性命，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但是同伴呢？他坚信自己可以胜利，但是同伴呢？”

索尔脸色平静“有些时候，盲目的自信会给自己和同伴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别看路飞的事迹热血沸腾，连很多普通人都很喜欢那支激情热血的海贼团，但是我却对之不屑一顾。”

索尔喝了一口酒，笑了笑“我是前后两次经历过是去家人和同伴痛苦的人，没人能体会那种身边的人永远消失的痛苦。很巧合的是，两次都是因为我能力弱小，保护不了他们。甚至两次都只能夹着尾巴逃走。但也是那些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既然能活着，为什么要死呢？”

索尔伸手从海中抄起一些海水，任由海水在自己手指间流失“我们再来说一说鬼这种东西。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鬼的传闻，但是真正见过的却少之又少。而鬼这种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以邪恶，恐怖的身份出现的。”

索尔甩了甩手上的水，表情冷漠“然而，又有多少人能知道，让人惧怕的鬼，同样也怕人？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鬼是在人间和阴间的夹缝中生存的东西，是既让人恐惧，又让人可怜的东西。我作为百鬼之首，不就是最让人恐惧，又让人讨厌，更让人鄙夷的那个么？鬼从来都不会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世人眼前，也不可能干出什么令人热血沸腾的大事，鬼只要能够活着就好了。不是么？”

艾茵表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索尔轻轻一笑“所以，别把我当成什么盖世英雄，也别把当成什么救世主。我这个人，雪中送炭不会，锦上添花很在行。”

索尔站起身来，看向远方“我崇拜不少人，受过不少人的恩惠，如果可以锦上添花，或者顺手而为，我肯定会出手。但如果让我雪中送炭，那就免了，毕竟，我不是英雄，也不是魔王，我是夹缝中的小人。我也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我只是一只令人生厌的恶鬼。”

索尔回过头来，看着那个正盯着自己背影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女子，微微一笑“失望么？”

艾茵抬头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之道。”

她认真的看着他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们经历了一场大战，你寡不敌众，在撤退之时，我……有个很不错的伙伴被抓住了，你该怎么选择？会回身救她还是转身离开？”

索尔看着她，笑道“如果是琳被抓住了，她要么会自我了断，要么会让我先杀了她。”

艾茵浑身一颤，她很难想象这个男人为什么能这么轻松的说出这样的话。

索尔俯下身子，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是百鬼之王，要想跟在我身后，你自己也要成为鬼啊。毕竟，只有百鬼才有资格跟在鬼王身后。”

索尔看着那个半天回不过神的女人摇了摇头。

她的觉悟还不够。

他知道，如今的这个世界上，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大，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崇拜他。

但是同样的，痛恨，厌恶他的人也不少。

比如和他交际不浅的白胡子海贼团的不少海贼，甚至是海侠甚平。

这些人因为顶上战争的时候，他没有全力以赴，对他很不待见。

虽然说不上痛恨，但是厌恶肯定是不会少的。

不然，凭借他和白胡子海贼团的瓜葛，不可能在马尔科等人二次兵败蒂奇，宣布解散后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投靠他。

如果是说马尔科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或者说面对如日中天的蒂奇和赤犬只能忍气吞声的蛰伏。

那么其他人呢？

要知道当时白胡子麾下，光队长就有十多个。

那个家伙不可能全跟着马尔科消声灭迹了吧？

甚至这两年来，已经有一些人开始重新出海，开始新的生活了。

其实索尔都知道其中的原因的。

只是，他用去解释什么么？

他会跑去找个记者帮他澄清一下？

当时我的最主要的任务是最后护送战后的海贼团撤退，逃离海军的追击，不可能像马尔科等人一样舍生忘死的拼命，虽然最后那个艰难的任务被突然出现的红发给破解了，但是不能否认，那是白胡子托付的艰难使命……

不会的，没这个必要。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顶上战争，没有和海军一方的高手正面对抗，或者说那场战争，他没有遇到舍生忘死的战斗，他没有丝毫的遗憾。

他是小人他从不否认。

对那场艾斯和白胡子身死的战斗，他没有丝毫的愧疚。

艾斯的结局可以说是他咎由自取，虽然是为了那个宝贝弟弟，但是为了一举之私将整个海贼团拉入危险之地甚至导致白胡子提前死亡也是不可更改的实事。

很多人错了，是没有机会悔改的。

那将是艾斯一生的污点。

而白胡子力战而亡，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能改变。

所以说，真有好事者刨出老历史，说如果当年没有艾斯的伸出援手，索尔早就死了。

那么，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只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

或者说在索尔看来，当年自己出现在白胡子船上，接受他最后护送旗下海贼团离开的使命，还有在顶上战争期间帮海贼连开三阵，已经足够尝还艾斯的恩情了。

从大处说，自己并不是白团的人，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舍生忘死，从小处说，就是单纯的他不想死在那里。

所以面对那些铺天盖地的小道消息，索尔从不理会。

反而觉得他们看的很彻底。

就像当时和克洛酒后的一番言论中的一句话一样“忘恩负义谈不上。”

这也是索尔这些年来，唯一一次面对那些败坏他名声的话，作出的唯一一句回复的话。

在索尔喝了今天第二十一口酒的时候，艾茵眼睛一亮，好像是想通了什么。

索尔默默的将已经少去一大口酒的酒葫芦挂在腰上，戏谑笑道“如何？想明白了？又想替民除害一刀杀了我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了？”

艾茵坚定的摇了摇头“的确想清楚了，不过不是想杀了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而是想跟着你，成为像你一样卑鄙无耻下流的恶鬼。”

索尔差点一头栽进海里，急忙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口酒压压惊，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

索尔自认为对这个女人，从一开始的阴险攻心，到后来的施加恩惠……已经虐的足够多了，结果这个对他恨意最深，杀意最重的人，竟然对他产生了感情……

所以今天，索尔才借着那个百鬼名字的话题，对她施展了一场问心局。

目的就是让她下船去，离开自己。

对她，对自己都很好。

结果没想到的是，反而更加坚定了这个女人的想法。

艾茵哼了一声“管你怎么说，就像你说的一样，怎么说是你的事，怎么想，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

对此无言以对的索尔只得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痴情人太痴情，负情人太负情。”

艾茵不再去理会他的“多愁善感”，转过身手搭凉棚看了看，然后惊喜道“看到陆地了！我们去好好吃一顿烤肉吧，漂了一天了，饿死了。”

索尔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拜托，一直使用能力的是我好么？除了我们这个竹筏，你见过哪个竹筏能够在海上一天就漂流一两百海里的？”

可惜艾茵根本不理会他，他也只好发发牢骚，喃喃道“果然，这笨女人就是对她太好，让她又放肆起来了。就该让她像最开始的女仆一样，做什么都唯唯诺诺，说话都不敢大声不敢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