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夜半的热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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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交加之夜，寒意逼人，一匹快马从城中疾驰而过，并无人骑乘。

打更的蓑衣人没有阻挡快马的能耐，只是拼了老命地敲打手中锣并往京兆尹府中去。长京城今夜不知何人的马四下乱跑，如果出了什么纰漏明日顾大人肯定要被训责。

“打更人这是怎么了！”

京兆尹府二房白氏伸手拢了拢女儿的耳朵，就怕吵她入睡，没想到房门突然中开，门前站着个浑身湿透头发还在滴水的白衣身影。

那门前突然出现有些吓人的身影，把白氏吓昏过去，白氏的女儿倒是醒来揉了揉眼睛起身看着门口的人：“大姐姐？”

女鬼似的人突然撩开了自己湿润的头发，然后躲进房里来，把门合上整理整理，她看了一眼床榻上吓昏过去的二房白氏，嗤笑一声：“在背后戳母亲的刀子，我必索了你的命去。”

床榻上的人听了此话赶紧从衣柜里取出一身干净寝衣，并解释：“大姐姐，我想其中一定有误会，我娘一定不是害母亲的人，我能肯定。”

整理了头发，接过白氏女儿手里的寝衣，那女鬼……不，顾家大小姐背过身去换衣服，然后把顾府后院的钥匙递出。

“顾婵，若想走就只是今夜，不要打伞太引人注目。冷灼在后院通门外等你，车上有干净的衣服可以换，两个时辰你若没去，他便不在那里了。”

“大姐姐，你能不能去告诉他，我……我不敢走。”

顾大小姐看着自己这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妹，心头简直千万句想要骂出口的，结果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冷冷地离开留下一句话：

“这么大的雨，到这儿我就不奉陪了。”

门外大小姐的侍女花袭终于赶到，撑了一把伞把大小姐接走，留下顾婵站在房中不知如何是好。她先把母亲扶到床榻上躺好，然后看着房门外倾盆大雨，试探着走出去，立马被淋了透于是退了回来。

走，还是不走，这很急切，需要立马做出选择。

想要跟喜欢的人私奔逃走，离开顾府高门宅院是需要勇气的，顾婵请嫡出大姐姐帮忙的时候万分恳切，现在自己却犹豫了。

“不能走，娘她需要我，如果我也走了她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

顾婵退回来，把房门合上。

只听大雨从屋檐上流淌汇集再落下来，落到了长廊两侧，顾大小姐和自己的侍女边走边听府里有没有人到处寻二小姐顾婵的声音。

结果没有。

“花袭，如果她这一次没有走，那就彻底走不了了。”

顾大小姐站在自己院中长廊上，伸手接雨，今夜的闹腾或许是白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以为府里起码还有另一个敢于冲破牢笼的人，结果是自己高估了。

“大小姐，你帮着二小姐好容易才谋划来机会让她和冷副统领私奔，结果她自己不走了，大小姐没必要替她可惜。”

花袭怕大小姐染上风寒，劝了她赶紧入房中去，她看了看天色渐沉，只觉可惜：这场雨下过之后一切还是照旧绝不会有变化。

“冷大人，这为了一个姑娘高官厚禄都不要了真的值得吗。”

顾府后院角落的通门外，为冷灼当车夫的人，是在江湖社中聘用的，他们不需理睬官府的追查，自有武功赚点小钱贴补家用。

做着帮人和京兆尹府小姐私奔的事，这江湖人倒是一点也不慌乱。大雨之下，还笑问冷灼怎么愿意为了一个姑娘放弃一切的。

要知道，雇马车的人可是宫中御林军副统领，他身居要职可是公主贵人都可见到的，今夜为其孤注一掷的却是个府宅庶女，江湖人自然是好奇。

“她不会来的，我雇马车来此只是为了我自己心里头的一个期许，明知她不会来还是痴痴等候，这是我最后一次做梦。”

冷灼所说，正对上事实，顾婵在房中照顾好了白氏便也靠着娘亲睡着，自己求大姐姐帮忙要的私奔之梦，被她自己亲手拆碎。

两个时辰过去，江湖人看不过眼打算再捱一下，结果还是被唤着让离开：“谢谢兄台，不必了，我的梦也该醒了。”

风停雨迟，那在长京城的夜路上疯狂奔跑的马匹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一旁，它往顾府来，又停在通门之外一看就是京兆尹府自己的马。

冷灼看了看马匹跌跌撞撞一身伤，掏出药瓶子来在它的身上撒了些，又拍了拍马的脑袋，只觉得顾大小姐竟然把这宝马拿来帮自己和顾婵私奔，是真心希望妹妹离开。

“走吧，咱们可以撤了。”

让江湖人驾车把自己送到宫门不远处，他跳下马车江湖大哥突然调头消失在了夜色里。

方才雨大，打更人奔驰到顾府通报宝马横冲直撞后，长京城京兆尹顾安顾大人便匆匆起床来穿衣穿鞋，披了件外衣就要人去查查谁家的马疯了，管家说府上少了一匹。

“什么，马是咱们府上的？”

顾安想了想，府上十几匹马皆是挑了温顺乖巧的，从来没有出过这等事，正纳闷，然后才想起前日珩王三殿下送了自家大女儿一匹西域宝马。

那马性子烈，谁都没能制服，倒是顾大小姐本人出现它就通人性地乖乖听话，本来已经安分了两个多月了，大半夜的怎么突然跑出去的。

“大小姐这马，近来应该是吃错了什么，那通门角落里到处都是马粪，闻之恶臭至极我们都没敢过去……”

管家正说呢，顾安突然脑袋一灵光反应过来是不是后院通门没有人，今夜闹腾如此偏偏又是大小姐的马在外作乱，他想了想赶紧让人去二房白氏屋子里瞧瞧二女儿还在不在：

“顾娇娇要是敢放走她的妹妹跟冷灼那小子私奔，我定要罚她！”

顾大小姐乳名娇娇，如名而能看到，她人骄纵张扬偶尔做些出格的事，连亲爹顾安都常常不能控制。

“老爷，没逃，二小姐她……她过来了。”

正要出门的管家本是踏出了门去，突然折返回来告诉顾安。不一会儿顾婵就出现在了门口，她手里捏着一把钥匙，呈上来对父亲说：

“爹，大姐姐让我去通门角落，说冷灼要带我私奔，女儿不是不忠不孝之人，所以拒绝了大姐姐的要求。这是她给我的后院钥匙，女儿前来交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