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战争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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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寻常贵族家传的宝库不同，七神教会的仓库就如字面所言，是货真价实的仓库。

巨大的四方形地下空间中，密密麻麻摆放着诸多钢铁货柜，简朴的黒木架子将不同种类的东西分割，活像最普通不过的港口仓库。

带头的教会骑士激活了神术法阵，顿时黑暗的仓库中亮起一片片白色辉石的光芒。辉石是一种迈克罗夫大陆上异常常见的半透明水晶，它看似平平无奇，但只要注入一丝能量，便能发出极其明亮的冷光，所以被所有种族普遍作为照明工具使用。由于真的是非常常见，所以就算是贫民的家中偶尔也会有一两块不规则的辉石，平日放在太阳底下积蓄能量，半夜拿出来便能充当灯光。

教会用来修建地下堡垒的辉石自然不是那种普通的货色，照亮仓库的白光明亮而不刺眼，因为周边还有一些圣光符文闪烁，更是衬托出了一种神圣的味道。

由于在此之前，乔修亚就已经说过，自己要去的是三号区域，所以带路的骑士便没有止步，一路前行，战士也随意扫视周围。

半路上，那名中年骑士突然开口说道：“伯爵大人，虽然有些失礼，但不得不承认，我们教会中的确有一些人为您添麻烦了。”

由于穿戴着半封闭式的头盔，这骑士的声音闷声闷气，在封闭的仓库中甚至带起一丝回音，但乔修亚却能听得出来，对方的语气非常诚恳，他不由得转过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麻烦？七神教会的待客之道一向值得赞叹，我也觉得在这里感觉挺不错的。”

这句话是大实话，教会的圣职者虽然偶尔有些不近人情，或者因为教义而行事古怪，可绝对称得上是好人，假如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善良正直之人，绝对没办法领悟圣光的力量——和这样一群好人生活，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听到战士的话，这位教会骑士的腰板稍稍一直，似乎很是骄傲，但随后他却摇摇头，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道：“不是在这方面……伯爵大人，是有关于流言的那些事。”

“留言？”乔修亚眉头一抬，等待对方回答。

“是这样的，最近在中阶圣职者的圈子中，出现了一些有关于您的传闻。”中年骑士话说到这里时，稍微停顿了一会，似乎正在整理语言，不久后他便沉声道：“有很多人开始宣称，您是单纯的为了满足自己的嗜血欲望才来到圣山的。”

“等一等。”乔修亚眨了眨眼，他皱起眉头道：“你说什么？”

“很对不起！但是，的确有很多人相信了——毕竟假如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么无论再怎么大的利益，也不可能让一名帝国贵族冒着死亡的危险，跨过整个大陆来到圣山，这个龙祸最前线的战场。”

说道这里的时候，这名骑士停下了脚步，他转过头，对乔修亚深深的鞠了一躬：“让这种留言出现并扩散，是我们的失职，非常抱歉！”

“啊……嗯。”战士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面色古怪：“好吧，虽然我有点不爽，但其实他们也没……”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名中年骑士猛地直起腰板，严肃的说道：“但我却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一派胡言！”

说这话的时候，这骑士握紧了右拳，竖在胸前，仿佛是真的为此而感到愤怒，他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道：“大人您虽然看上去的确是个实打实的恶人，可实际上相处起来却异常和善，没有半点贵族的架子，举手投足都贴合圣光之道。”

乔修亚：“不，请停一停。”

“毫无疑问，大人您是一名真正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一位高尚的人！”虽然因为头盔看不清表情，但毫无疑问这名中年骑士非常激动，他大声道：“您定然是为了远南无辜的民众，而毅然离开家乡，来到圣山阻拦狂龙的，那些传播流言的人居然不明白这点，还肆意污蔑您……”

接下来说的话，乔修亚没有听下去，偶尔有一两个什么‘信仰圣光吧’，‘正义楷模’，‘贵族和领主的榜样’的词汇飘过来，他全都当没听见，等到中年骑士稍微冷静了一点后，战士才缓缓开口道：“这些都放一边……你先带我去三号区域。”

“是！”

听到乔修亚的嘱咐，这名赫然成为战士崇拜者的骑士顿时二话不说，重新开始带路。

——这群人啊……

行走在仓库的路径上，乔修亚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最近，他的确一直都在帮助七神教会抵御狂龙，依照他那血腥的战斗手法和负魅力，出现这种留言并不奇怪，圣光的信仰者固然不会说谎，可他们的猜测的确有根据，乔修亚压根就没把这种几天后就会消散一空的留言放在心中。

真正令战士惊讶的，却是这位中年圣骑士，他这种魅力居然还会有崇拜者，简直不可思议！

这点，却是乔修亚自己有点妄自菲薄。在教会中的众多骑士们看来，一名不到三十岁的极意级战士足以称得上天才中的天才，哪怕是最自傲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份实力足以令绝大多数人自愧不如，但这种天才，一名北方帝国的实地贵族，一名未来注定的传奇强者，却愿意离开自己的领地，来到圣山帮助教会，帮助整个远南地区抵抗狂龙——

假如这种精神都算不上高尚，那么就没有任何精神算得上是高尚了，正如中年骑士所言，这便是圣光之道。

思索之间，两人便来到三号区域。

要塞的仓库区大多都是相连的，3号区域位于比较靠近中心的那一片，摆放的大多都是七神教会研制的炼金和神术造物。

这里的保护措施，就明显比外围的那些粮食以及普通武器要好上很多，虽然仍然是一个个钢铁巨柜和黒木架，但上面都铭刻着除尘，防水以及隔绝元素侵蚀的神术法阵，只见符文闪动，钢柜的外层有一圈如水晶般的半透明能量罩在辉石灯的光芒下若隐若现。

中年骑士原本就负责管理这片仓库，对于其中的物件都知之甚详，他放缓脚步，然后为战士介绍每个柜子中储存的宝物。

位于乔修亚右侧的，是二十枚白银巅峰级神术傀儡的能量核心。七神教会的神术傀儡向来和东部平原大法师们的构装体其名，比其他势力手中的同类傀儡要高出不止一筹，至少北方帝国没办法大规模量产同样等级的战斗傀儡。这些傀儡的核心每个价格都超过八千远南金币，足以在边郊地区买下一座小庄园。

要知道，寻常白银级的战士假如不冒着生命危险去狩猎魔兽，那么在城卫军辛勤劳动一年，也不过赚取两三百金币，这一套傀儡一共价值十六万金币，足以将一两千名士兵武装到牙齿。

不过乔修亚却不怎么在意，先不说他的领地已经有着符文工厂的存在，在3号小姐的帮助下，迟早有一天也能量产魔能傀儡，这白银巅峰的实力就比较尴尬——战士现在手下并不缺中坚战斗力，他缺的是黄金级压阵人物。

整个北地四领因为靠近冰原黑森林，多年战斗积累下，白银骑士数以百计，假如算上城卫军和各个村庄中的民兵，基本上每个领地都有千名白银级，这还是因为北方领地人口少，资源不够，黑潮之下多有伤亡的缘故。

白银有多，黄金却无。等到凛冬堡学院那群精英成长起来估计至少需要七八年，那个时候战士都奔三望四了，更别说龙骑团，哪怕是速成，巨龙完全成熟的时间也足够让乔修亚当爷爷。

看得出战士对此不感兴趣，教会骑士又转过头，为乔修亚介绍其他的炼金产物。

七神教会的技术储备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大型势力，哪怕是东部平原那群眼高于顶的法师，也未必能处处胜过它，实际上，教会的炼金水准稳居世界前列，他们甚至能在深海建造水中要塞，并以神术驱动要塞在海底探索，猎杀海洋巨兽。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教会的炼金风格和东部法师们相差甚远，他们的造物大多都是巨型战争机器，体型庞大无比，需要许多神职人员联手才能驱动，而贯天白塔的确有研制构装战争巨像，但整体的风格却是小型化，普及化。

所以乔修亚对教会骑士的介绍连连摇头——并不是那些东西不好，而是不适合，无论是能够活跃几十公里内元素，使人更容易感知魔力的‘元素晶体共振核心’还是能潜移默化，依靠阳光和游离能量净化方圆数百公里环境的‘洁净之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但这些造物实在是太过庞大了，庞大到它们的核心就有十几米高，需要教会派遣上百名专业人员去当地制造零件，然后花上大半年的时间组装起来。

教会骑士似乎也知道这些东西不靠谱，所以略微介绍之后，便没有多话，而战士也耐心的扫视周围。

运气不错，几分钟后，乔修亚就找到了一个他很感兴趣的东西。

“浮空圆环……”看着眼前由钢铁和水晶铸造，显露出一种科幻感的神术造物，乔修亚转过头，看向中年骑士：“你们制造出这种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个啊?”教会骑士抬头，看了眼这个占据了一大片仓库空间，直径十几米长的巨大圆环，然后冥思苦想了一会：“应该是安置在巨型钢铁傀儡上的辅助配件，绝大部分神术傀儡都没有飞行能力，大型傀儡更是如此，所以教会中有一部分人就想制造一些会飞的傀儡。”

“结果呢？”

“失败的彻底，与其加载配件，不如在傀儡上铭刻几个浮空法阵效果更好，也更加节省材料……当然，这个浮空环其实也有着让使用者自由浮空飞行的能力，就是太大，太浪费材料了。”

教会骑士有些奇怪的看了眼乔修亚，他善意的提醒道：“伯爵大人，您是极意强者，不需要这玩意就能飞，哪怕是您想要有个飞行座驾，我也比较推荐您铭刻浮空法阵而不是用这个……它的出力太大了，足够让您的房子飞起来，用来让马车之类的东西飞行是真的大材小用。”

乔修亚自然知道对方说的话没错，这个浮空圆环的确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一般马车，甚至是战车火炮都用不上这么大的东西，而浮空要塞或者战舰自己本身就有铭刻法阵，不需要外挂配件。

但……他家里有一头不会飞的海龙啊！

想到这里，乔修亚便不由得感觉一阵气闷。

一头霸气的巨龙作为空中坐骑，可是任何男人的浪漫，他当初费尽心思让黑觉醒血脉肯定不是为了把她培养成现在这种炮台——但鬼知道黑的血脉是海龙，虽然有翅膀，可却不会飞！

这次在阿诺斯之渊，黑在抵御海兽，侦测洋流等方面表现的非常不错，但不会飞是真正的硬伤，巨龙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它们能够居高临下的倾泻龙息和魔法，好比如果不是因为要保护混沌符文，曼达加尔单单靠飞行放风筝就能拖死乔修亚。

黑的龙息威力恐怖，假如没有准备，就连乔修亚都不想硬接，唯一的缺点就是就是不会飞行。

但现在，有了这个东西，黑说不定就能飞起来？

想到这里，乔修亚不禁在心中记下一笔，他将其列入自己心中的备选名单。

而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晃动从战士的脚下传来。

“怎么回事？”一旁的教会骑士立刻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他抬头看向头顶摇摇欲坠的辉石灯：“地震？”

“不。”乔修亚却摇摇头，他表情平静，似乎早有预料：“看来和伊格尔教皇猜的一样，是提前了。”

“什么提前了？”

“进攻。”淡淡的回应道，乔修亚转过头，朝着仓库的出口处走去：“五色龙族的总攻，即将开始。”

伴随响起的警报声，两人走出仓库，顺着坚固的石质通道快步朝着地下堡垒的出口走去，有不少圣职者和他们一起同行前去地表，也有不少没有战斗力的纯神职人员神情镇定的留在堡垒中，等待着下一步指示，这是早就演练过数十遍的步骤。

地下堡垒被神术符文特殊加固过，只要圣山不崩塌，那就没可能塌陷，就算是地震也无法摧毁堡垒的结构。

乔修亚离开地下堡垒，走出了作为出入口的神殿。

他抬头看向天空和大海。

阴云汇聚，狂风席卷，滔天巨浪接踵而来，海天交际线已被黑暗笼罩，闪电纵横苍穹，带起声声雷鸣。

一切并未出乎他预料。

星坠833年，八月二十六日，暴风骤雨之夜。

五色狂龙，正式进攻七神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