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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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乔修亚划出的银色轨迹，虚空之中，巨大的世界舰队本能的开始减速，随即止步不前。

“Ω空间轴变动失效，巨兽突然停止前进，是相位偏移器官运转出问题了？”

“不对，能源核心停止运转！”

虚空巨兽体内，因为没有收到停止的命令，正在负责为巨兽搬运能量与营养的八脚真菌陷入了慌乱：“警告！边缘区域能量失控，第一，第七，第四十二号生体外壳充能线路受损严重！”

“观测模块能量输送通道封闭！”

“自循环系统停止工作，前端感知器官受损……警告，因为受创，巨兽的精神波动正在极端化，能量输出失去控制！”

“心灵安抚队呢？！快去平复巨兽的精神波动！补给部队也快携带有机物质前去修补！”

巨兽的体内，尖锐的警报声回荡在一个个腔室之中，负责调控的指挥室内，无数菌盖通红的八脚真菌正紧张的检查眼前的主显示屏中有哪些地方出了差错，而无数普通的八脚真菌正在腔室各处急促的来回奔走，运输各式各样的矿物亦或是有机物质前往各地，它们行动在宽阔的能量运输管道之中，在虚空巨兽的腔室内如同蚂蚁一般前进，辅助着对方进行修复和安抚。

八脚真菌将世界建立在巨兽的身体之上，也正因为如此，它们的存在本身也就成为了虚空巨兽的一部分，成为了对方体内的基础细胞，负责加速巨兽的能量流转，提供营养物质。当然，巨兽的身体本身就有着自我修复能力，但是在这群与自己共生的八脚真菌帮助下，巨兽修复的速度远比自己的本能要快，甚至愿意让这群小小的真菌代替自己去思考。

不过，那也仅限于正常情况……很快，痊愈的巨兽以自己的本能，做出了下一步动作。

“Ω空间轴开始稳定，能量核心再启动……等等。”

负责调控某个区域，正在总结情况的领头八脚真菌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异常状况，它释放的波动顿时尖锐了起来：“当心！巨兽并未向前——巨兽正在后退！”

而虚空之中。

能够看见，世界舰队最前方，直面钢铁巨神的那几个虚空巨兽在减速结束，短暂的停滞在原地后，便开始一点一点的后退。

即便是虚空巨兽，也是生物。

哪怕是再怎么无脑，再怎么强大的生物，哪怕是虚空巨兽，也会趋势避害，规避强敌，也会感受到‘恐惧’。

黑体世界之内，逐渐变强的混沌波动无法吓到它们，因为弱小的混沌，对于虚空巨兽而言也不过就是难吃一点的食物，可是乔修亚的存在却不同，他令这些巨兽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停下。”

大可汗制止了最前端巨兽的后退，免得打乱整个舰队的阵型，稍后，它转头凝视着前方，那个挡在黑体世界之前的巨神。

它听不懂迈克罗夫的通用语，但对方的意思是如此清晰，完全无需语言便能理解……这是最为干脆直接的暴力威胁，没有半点掩饰。

‘不许跨越这条界限。’‘来者止步。’‘这里是我们的领地。’，无非就是这几种意思，它的智力不会这么低，连这种东西都猜不出。

太可笑了。大可汗如此想到。过去的几千年中，它曾经听过无数次其他的文明对牧星者的舰队下达这种通告，警告的内容大部分都不相同，但语气无一例外都绵软无力——谁能真的阻止几十头虚空巨兽的冲击？无非就就是意思意思。

不过这一次，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扭曲时空的钢铁巨神，仅仅是存在，便让向来无法无天的虚空巨兽们感受到了恐惧，这恐惧无关思考，无关印象，完全由本能深处迸发，这是名为天敌的恐惧，这个巨神似乎真的能阻止巨兽的冲击……他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在大可汗的精神中出现的瞬间，就立刻被解答。

还能是谁，当然是这失落星河中，仍然存在的那些幸存者，那些至少一万两千年前的先祖文明们。

也只有他们，才会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并且如此迅速的赶来混沌波动的苏醒点——那头正在苏醒的吞世者，或许就是被他们所封印的。

“居然，还有先祖文明幸存吗……”

忽视一旁已经菌盖发红，目瞪口呆的库摩辛达，大可汗的精神虚空发出一连串复杂的思维波动：“我知道，传说中肯定会夸张，肯定也有着水分，先祖文明或许并没有记载中那么强大，但也并没有被吞世者们所毁灭——可居然真的有强者，从万年之前那场未知战争中幸存？”

这实在是有些超乎所有人的常识。

而且，倘若真的是幸存者，那么这些古老又发达的先祖文明为什么不前往正常的世界星河？相比起这个已经破损，黯淡，有着无数伤口，近乎支离破碎的星河，外界的星河就算有着千般不好，但那至少也是一个完整的星河啊。

种种疑惑在大可汗的脑中来回旋转，也令它本就分裂的思维不堪重负，很快，它便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继续思考下去，面对如此强大的存在，自己必须倾尽全力。

至于为什么不出去……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那股精气神。鼎盛的文明被大群的吞世者击碎，激烈的战争毁灭了自己的家乡，在无人可知的巨大变动中，就连他们自己的星河都被扔到了多元宇宙的边缘，受到如此大的打击，他们估计再也不会想着扩张，而是宁愿固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们真的还记得自己鼎盛时期的技术吗？大可汗对此感到怀疑。

数万年的时间，消磨了这群幸存者的意志，没有任何敌人，只是一片疮痍的星河自然也无法激发这些古老强大者的好胜心，等到这片星河中全新的文明诞生，成长到足以威胁先祖文明的地步，估计还需要几十万年的时间吧。

“库摩辛达，接下来压制巨兽精神的重任，就暂时交给你们了。”

牧星者王庭内部，正看着虚空光幕中景象的黑色八脚真菌仿佛现在才被惊醒，他听见大可汗难得流畅的命令，顿时用最大的声音保证：“绝不辱使命！”

而在此之后的刹那。

嗡，嗡——伴随着所有虚空巨兽背部的空界中，一个个中央蜂巢底部的牧星者王庭发出轻声的精神震颤，一道道无比强大，如同超新星一般的灵魂波动开始逐渐苏醒。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拦在黑体星辰之前，没有丝毫退让打算的巨神，大可汗忽然从心底的最深处感到了一丝悲哀和怒意。

疆域……太可笑了，这傲慢的词汇，这莫名其妙的轻慢和藐视。

它回忆起了自己的故乡，牧星者为何会成为牧星者，自己又为何会成为大可汗……这个强大的八脚真菌回忆起了自己种族在战争失败后数千年来的颠簸流离，它回忆起那些一直追逐在自己群族身后，令它们只能在星河中飘荡的可怖存在。

大可汗回忆起了那些吞世者的力量。

那是侵染星河，毁灭世界的力量。那是单体足以毁灭一个虚空文明的力量。那是足以让无数骄傲的帝国放下尊严和矜持，语无伦次的与其他文明交流结盟，放下一切成见的力量。

“太可，笑了……即便你们，是先祖也是如此。”

黑暗寂静的虚空之中，与整个世界舰队对峙的乔修亚忽然听见了一声清晰无比的精神波动，这声音并非从某一个虚空巨兽身上传来，而是来自所有的虚空巨兽身上。

他眯起眼睛，看向前方，在正前方的虚空中，有一道道无形无质的光辉从这二十多头虚空巨兽背部异常的隆起部分飞射而出，它们凝聚，组合，在黑暗的星空背景下点起一颗明亮的白星，这白星的光辉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凝固，确定形体，最后化作一片巨大的光影。

嗡嗡——尖锐的噪鸣在寂静的虚空中扩散，在这强大灵魂凝聚的光影中，一只苍白而坚固的蟹爪从中冒出，单单这一只蟹爪，就比一只真正的虚空巨兽还要庞大，更不用提稍后凝聚成形的八支利爪与如同要塞一般的甲壳。

这是一头蟹形的虚空巨兽，但却是一头完全由精神与灵魂凝聚而成的魂兽，它的体型能笼罩整个世界舰队，巨钳咬合，仿佛能切断整个世界。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而就在这一瞬间，不知名的强者，被所有子民称呼为大可汗的八脚真菌如同真正的世界那般庞大，它的精神波动，传遍了整个时空界域，甚至朝着世界星河的其他方向传去。

“吞世者遮蔽天日，吞噬星辰——你们所谓的疆域，对于这残酷的多元宇宙而言，又有何意义!”

如此说道，伴随着剧烈无比的空间扭曲，巨兽毫不犹豫的迈过乔修亚划下的那条银色轨迹，然后便如同一颗失控的白色恒星般，带着不可阻挡的伟力，朝着银色的巨神毫不留情的撞去。

吞世者的苏醒，绝非是一个文明能够承担的责任，倘若你们想要独自对付那头吞世者……那就证明你的实力！

“想要验证我的实力？”

虚空的彼端，乔修亚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并非打算决一死战的态度，他眯起眼睛，看着远比他这巨神之躯还要庞大十倍的巨兽，然后放下手中大剑，将其还原成纯粹的银色烟雾：“巧了，我也想。”

乔修亚握紧拳头，黑红色的光纹开始在银色的手臂外侧蔓延。

我也想知道，你们这些毫无顾忌啃噬世界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去面对邪神！

下一瞬，时空乱流暴动，在身后自然导师无奈的目光中，乔修亚一脚踏出，然后身化搅动一切的虚空风暴，呼啸着朝世界巨兽席卷而去！

一大一小，两颗如同恒星般璀璨的光点立刻撞击在了一起。

然后，便是超新星一般的光芒。

在这足以遮蔽一切观测的强光中，巨兽沉默的舞动巨钳，它挥动这单凭质量就足以弯曲空间的武器，如同月亮陨落一般朝着乔修亚砸下。

但乔修亚却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面对巨钳砸落，他将两只右手笔直的向后延伸，如同拉满的大弓，而下一瞬，巨神的两只铁拳同时由下至上急速抡起，犹如一颗倒飞的流星！

两只手臂同时挥出的双重升龙拳中蕴含着无匹的劲力和质量，它们犹如两个朝着相反方向旋转的龙卷风，以匪夷所思的引力变动将眼前的一切都研磨粉碎，这足以一次将半个大陆地形打的粉碎的双重铁拳与砸落的巨钳对击，居然丝毫不弱下风，看似比巨兽小十倍的乔修亚在质量方面并不逊色于蟹形虚空巨兽，甚至论起力量，他甚至将巨兽的身体打的微微抬起！

“居然如此沉重！”

一击过后，双方都被对方的力量打的后退，大可汗震惊的收回自己的巨钳，这以它灵魂凝聚而出的魂魄之体拥有仿若实物一般的质量，论起防御，甚至还比真正的虚空巨兽更强。

能够看见，与乔修亚对击的那一只钳爪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网格状能量护盾，那是大可汗自身持有的灵魂屏障，坚固程度，甚至连一些小型世界的屏障都无法比拟——可现在，这一层灵魂屏障近乎破碎，而屏障背后的巨拳上也遍布无数裂缝和缺口，此时正在急速修复。

“这种密度……”大可汗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但是另一侧，凌厉无比的气息压来，打断了它的分析。

“好了——”

试探出出对方防御护盾承受程度，以及自身具体实力的乔修亚，毫无顾虑的举起右手，他睁大眼睛，暗红色的光芒在银辉之下闪动，能够看见，除却巨神胸口处的引擎开始全数运转外，战士双肩处也开始有两个炽热的光点亮起。

对方很强——但尚不如乔修亚的拳！

三重引擎同时启动，顿时，一股无以伦比的威压以乔修亚中心扩散，仿佛来自深渊最底层的杀意与恐惧在虚空中侵袭，令周围所有世界的八脚真菌都为之胆寒战栗——此时此刻，哪怕是以世界为粮仓的巨兽，也只是勉强的在一个个空界之王的约束下停留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因为它们知道，自己只是能像是吃鸡蛋一样吮吸世界，而这个男人却能像是烹调香辣蟹一样，将它们煎烤出十八般模样。

——吱——噶——尖锐无比的电磁脉冲声响起，乔修亚感应着自己双肩处，两颗正在以每秒七千二百次旋转的微小中子星，他感应着这个由中子星急速自转释放出的庞大磁流，这恐怖的力量被战士化作电磁转动的伟力，然后以他双臂为通道，积蓄着毁灭一切，足以超越百分之五十光速的力量。

“当心。”

并不想直接杀死对方，乔修亚仿佛提示一般说道：“下一拳，我就要轰碎你的护盾连带你。”

“可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