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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伸着脑袋,探头看了看,轻嗅了嗅,眼睛里流露着天真,笑道:“果然是薄荷味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网]”
姨奶奶捏了捏耳垂上的坠子,抬眼瞧了瞧,吩咐道:“去打盆水来。”
朱卖婆听见这话,不由得慌了:“这个……可使不得……”
小丫头翻个白眼,脆声道:“你这老婆子,忒小气了,还说是做老了买卖的,买东西可不得试一试?”
朱婆子听见这话,快哭出来了,叫苦连天:“这可使不得……若是旁的,姑奶奶要试也就试了。可这东西金贵着呢,别看小小的一块,抵得过我老婆子半月赚的……”
小丫头不屑道:“能有多金贵?”
“一两银子一块。”
“呲,你怎么不去抢?香胰子才多少钱?”
“这…这又不是我老婆子定的价钱?”朱婆子面对质疑,心里越发打鼓,懦懦道。
“这薄荷皂不是五百文一块么?什么时候翻了倍了。”
姨奶奶目光如水,打断了两人争执。“这价格怎么可能呢?姨奶奶别是听错了。”
朱婆子一阵心虚。
“书上写的。”姨奶奶拿起书上晃了晃:“要不然我翻给你看?”
哪个生儿子没□□,遭了瘟的穷酸畜生,吃饱了撑着,居然干出这样坏人财路的事儿。
这可坑苦老娘了!
朱婆子心中咒骂不休,脸上却堆出笑,巧言辩解道:“姨奶奶误会了。这单买薄荷皂呢,是这个价格没错。但我拿来的,却不一般的,你瞅瞅这瓷盒子,再瞧瞧那盒子里头的东西。这是一整套儿,叫什么套装来着,价格自然比单买的要贵那么少许。”
姨奶奶往瓷盒里看了一眼,果见里头还有个叶形的瓷碟儿,也是绿釉蝶恋花的,底面和纸包上是一样的印纹。
姨奶奶这才信了朱婆子的话,笑道:“这套装倒妥帖。这套我要了,若是试着好,我还要问你再买几套儿。”
朱婆子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暗自庆幸,亏得硬抢了这个有盒子的,总算保住了老脸。求书网
小丫头打了水来,姨奶奶撩开衣袖,将胳膊在水盆里润湿,涂抹上薄荷皂,轻轻一揉,看似的白嫩的手肘上就搓出些许灰色的污垢来。
“哎呀。”
小丫头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姨奶奶看着指尖的白色泡沫,头也不抬,轻声道:“书上说了,有些脏东西,单用香胰子和皂角洗,便是天天洗,也洗不干净。”
洗干净了手臂,姨奶奶摸着白嫩润滑的手背,感受着皮肤上的清凉和薄荷香气,又摸了摸耳后,身上不禁有些痒痒。
小丫头艳羡地看了一眼,说道:“好是好,就是太贵了。”
朱婆子生怕丢了生意,忙道:“贵有贵的好处,这皂不单洗得干净,还有什么奇珍精华,能够什么……实在是好东西……”
“是选取薄荷之精华,择草木之芳香,能够滋润肌肤,柔嫩容颜,是为不可不备之妙品。”
姨奶奶笑说着,看着朱婆子惊奇的眼神,轻描淡写地说道:“也是书上写的。”
朱婆子的眼珠子险些掉下来,这写书的人怎么什么都往上写啊?
怪道人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既有这些好处,一两银子倒不算很贵了,可只得薄荷香味儿,没个挑选,未免无趣了些。”小丫头在旁道。
朱婆子暗啐一口,小贱蹄子,坏老娘生意,迟早叫阎王老爷拔了舌头。脸上却笑道:“哎呀,不止这一种味儿,还有花香味的,听说还新出了檀香味儿的。都抢手的很,京中都不够卖,没现货儿。不瞒姨奶奶,就是这薄荷皂,也是我腆着老脸,硬求人匀来的。姨奶奶想要别的香味儿,也不难,只是得多等些日子。”
姨奶奶听说有檀香味儿的,眼睛一亮,点头道:“那我要六套,四套花香味儿的,都要不同的味儿,两套檀香味儿。不过要赶在重阳之前送来。”
朱婆子得了这一笔大生意,心花怒放,连连点头:“到时肯定送来。”
说着,她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指着桌上的书,小心而又艰难地问道:“姨奶奶能不能告诉,这本书叫什么名儿啊!”
青娘传,青娘传。
朱婆子默念着这个名字,一出来就到书坊里去寻,买着一本,便跟得了宝似的,揣在怀里,又下狠心买了块薄荷皂。
走街穿巷,见着熟客,也不卖珠花也不卖胭脂,只把这薄荷皂吹得天上又地下无,给人试用一下,又掏出书来,指着书说:“书上写的,能有假么?”
古人还不太明白,什么是虚假宣传,什么是广告植入,况对书本尚有一种敬畏心理,看见书上吹捧的句子,便觉十分可信。
朱婆子这招竟是无往不利,不到一月就卖出了近百块薄荷皂,有时坐在家里就有人寻上门来,生意好不兴隆。
生意人素来是最爱跟风的,朱婆子这招飞快地传播开了,这些小生意人不单有买书的,有的精明人,还专将青娘传中涉及薄荷皂的段落择出来,印成纸片……
看见段落,难免有人想看全文,于是,青娘传又畅销了一回。
然则贾琮依然领不到一毛钱版税。
树上的知了不知厌倦地叫着,明媚的阳光洒下,树影斑驳。
赵国基探头出来,左看右看,确定四周无人了,方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来。
谁知,他刚转身合上门。“哎呦,赵大善人,今儿真是巧得很。”
白婶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脸久别重逢的笑容,笑得赵国基寒毛直竖。
赵国基费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道:“白婶子好,是……是啊,真巧!”
“赵大善人,听说你——”白婶子的话才出口,赵国基便匆忙摆手道:“白婶子,我可担不起这善人的名号?”
“瞧你说的,你不是善人,谁还能称善人?听说你收的那些学徒工,干些糊糊纸包的小活儿。头三个月里,每天就管一顿饭,一天发十文钱,三个月后,竟是管三顿饭,一天三十文钱,到月底还给发几斤肉几斤油,还量身给做衣裳。哎哟喂,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从来只见过徒弟给师傅白干活,还没见过什么不会都能拿钱的。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托了我,想送了自家孩子来做工呢?”
赵国基面如土色,这些日子他可被贾琮给坑苦了,他都说了,这些穷骨头家的孩子,管一顿有油有盐的饭,能把这些穷孩子乐疯了。
没见那些穷人家里,两三天就喝一顿黑面糊,稀得能当镜子用,有油有盐的大米饭,那是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两回的。
偏贾琮心善,觉得良心上过不去,见着那些穷小子廋得皮包骨头,还想着偷藏饭菜回家,便善心大发,又管饭又发钱,还准备发米发面发布什么的。
亏得他觉得浪费拦住了,不然找上门来,围着他不准走的,就不是帮人说情做工的熟人,而是各大商铺作坊找来砸场子的泼皮混混了。
赵国基如今想起来,都恨自己糊涂,贾琮贾环年纪小,不知世事,他居然也没想起来,只顾吹捧贾琮是助人为乐的大好人,现在流的这些汗,都是当时他脑子里进的水。
脑子进了水的赵国基,对于应付说情的人,已经形成了一整套行为逻辑,听见人说做工,立马摇头不止,苦着脸道:“婶子你就别为难我了。现在是真不缺人了。要是缺人了,我第一个通知你,成吗?”
白婶子笑得十分和气,干脆地点了点头:“成。我不为难你。”
赵国基长出一口气,总算遇着一个好说话的了。却听得白婶子又说道:“不过……那作坊里新出的立白檀香皂,你可得卖我些?我也不要多的,十来块就成。”
什么,还十来块?
赵国基一脸生无可恋地表情,摊手道:“婶子,别说十来块,就是一块,现在也没有!”
“赵家哥儿,咱们可是老交情了。你这买房租铺子,婶子我都没少帮忙。前头你卖那薄荷皂,婶子就错过了,害得我在那些奶奶跟前说话都没底气。这回可是那些奶奶们指明要这东西,婶子我要再弄不来,这张老脸可就保不住了。你呀,多少匀几块给我。”
面对白婶子的央求,赵国基是费尽唇舌,才让白婶子相信,檀香皂早卖光了,现在真的是一块也没有!
下一批货出来,一定给她留几块。
给白婶子打了包票,赵国基再不敢多逗留,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挡住脸,拔腿一路狂奔。
回到宅子里,赵国基找着贾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了一通苦,中心思想就是被人找上门好为难,有银子不能赚好痛苦,然后一抹脸,谄媚道:“琮哥儿,这产量……你看,是不是,再多生产些?”
贾琮看了一眼一身狼狈的赵国基,轻飘飘地摇头否决:“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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