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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带着苏蛮一路驶进黑暗,阴差回头过来,发现苏蛮眼睛发着微弱的光,轻咦一声。
寻常人进入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心里衍生恐惧,他仔细看去,发现苏蛮眼睛瞳孔有两层,第二层瞳孔正发着光。
“前方便是幽都地府吗?忘川鬼河在哪里?”苏蛮问道,心里有些着急。
阴差懒得搭理他,他今天说的话够多了。
黑暗中,苏蛮好奇的打量四周,黑暗覆盖过来,四周的地理开始疯狂变换,明明方才是一处山峰,如今再看去,却是一座庙宇。
庙宇里有孩童嬉闹,嘴里吃着闲食,吃完了往地上一吐,吐出一截骨头来,苏蛮愣了愣,循着看去,庙门后果然露出尸骨堆积。
那几个孩童见阴差渡活人,眼睛一亮,纷纷冲上来招手,脸上笑容天真烂漫。
不过他们似乎上不得船来,离船相隔丈远,还向苏蛮索要怀抱。
苏蛮觉得奇特,忍不住多看两眼。
“别看了,这是鬼谛娃娃,你再看,他们会隔空吃掉你的眼睛,也别说话,他们会吃掉你的声音。”
苏蛮急忙收回了目光,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见那娃娃张嘴露出獠牙,苏蛮才赶紧回头。
一路上,随着黑暗涌入,景色在变化,他回头望去,如今身处鬼魅之地。
“归墟和地府是重合的?”苏蛮询问道。
阴差撇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话这么多?没看出来老夫孤僻吗?
见阴差不说话,苏蛮百无聊奈,蹲下身来,好奇的看着船下的河流,准备捞上一把瞅瞅,便能知道是否是归墟之水。
然而他伸手出去,感觉手在水中被握住,他急忙抽回来,手上带着一只手掌,手掌握着自己的手臂,下方是一具尸体。
阴差船桨一挥将死尸打落,有些怒气,说道:“小屁娃子,毛毛躁躁的,还没到鬼河你就能把自己玩死。”
苏蛮不解,阴差更加气愤,开口道:“水下埋着尸骨,寻人替生,你若是带上船来,他便睁开眼睛把你踢下去,然后变化成你的模样,四处为非作恶。”
“你是活人,阴间的东西都碰不得。”
苏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的阴差着急,心想这笨狍子,哪里能过忘川鬼河,死定了!
一路无话,又过了一个时辰,突然有枯骨手掌搭上船边,苏蛮还是第一次见有死人能主动碰到船的。
阴差一言不发,船桨挥去打掉,往前方行去。
慢慢的,水面上有浮尸出现,不是一两具,而是数以万计,他们漂浮在水面上,静悄悄的,船只过去,撞开浮尸,开出一条道来。
远处有别的阴差驶来,也同样如此,这些浮尸被挤的堆叠在一起,待船只过去,又飘荡散开。
苏蛮坐在船上,紧一紧背上的棺材,他动了动棺材,然而背上突然传来一股猛力,苏蛮整个人被拉出船去。
确是那水下尸身奈何不得船只,盯上了这口棺材,这棺材横放,两边露出细节,让他们钻了空子。
苏蛮身上衣衫鼓动,急忙稳住身形,身后八山虚影大开,气血迸发,猛的转身将搭上棺木的手甩落,接着飘然落在水面上。
地府也是有风的,风儿当真无孔不入。
四周浮尸突然挣扎着爬了过来,苏蛮看看脚下的水,万法自然神通大育功,讲究自然万物有灵,不知这地府之水,有没有灵!
苏蛮放开感知,与脚下地府之水通融,顿时感应到浩瀚气息扑面而来,苍老,破败,寂寥,痛苦,孤独,悲怆。
种种情绪涌来,这是水中尸体的磅礴嘈杂念头,苏蛮避开他们,踩在水面,感悟身下之水,就在这时,他感应到遥远之处,有一道气息浮现。
这气息很古老,很平静,苏蛮虽然好奇,却放弃了追寻,终于与地府之水通融,感知到水流所有的包容万物的柔和,还有激昂震荡的汹涌。
脚下浮尸伸手过来,一道波纹散开,自苏蛮脚下扩散,无形中将浮尸推了出去,形成尸潮向后奔涌。
阴差只觉得船身晃动,疑惑回头,发现船上的小子不见了。
完了!自己害死一人,沾了因果!
他再往后看,却看见苏蛮背着棺木踩着水面奔来,惊的阴差张大嘴巴,还从未见过如此情景。
落入这河水中,焉能活命!
然而苏蛮不仅活,一步踏出去,波纹散开,那些浮尸起身奔袭,却无法近身。
地府之水在帮他!这…为何会帮他?
他见苏蛮无恙,松了一口气,放慢等待苏蛮,可谁知这娃娃走着走着突然侧身往另一边走去,阴差迷茫了一会儿,急忙划船过去。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能在地府划快船!
阴差划船过来,撞开浮尸,冲苏蛮叫唤道:“活人碰不得阴间的事物,你还不上船,不要命啦!”
苏蛮笑了笑,没有执拗,轻轻一跃跳上传来,对阴差指了指前方,说道:“前方有人唤我,我们去看看。”
阴差想了想,急忙调头,怒喝道:“前方是奈何桥,骗你过去喝孟婆汤呢!”
然而他一调头,身后苏蛮又下船离去,还对他拱手道:“前方真有人唤我,前辈先去一步,我待会儿赶上前辈。”
“她唤你就得去?什么道理?”阴差怒斥道。
苏蛮摇了摇头道:“那人知道我此行目的,说愿意助我,我且去看看,用不得多久。”
说完苏蛮转身离去,阴差无可奈何,只好一路跟上。
踏过尸潮,前方出现一条小路,小路上种满了各种鲜花,各种果树,鲜花艳丽,果树上长着果子,个个晶莹剔透,果实饱满。
苏蛮愣了愣,伸手去摘下一个,吓得阴差上前来,叮嘱道:“小…祖宗,你莫要沾了地府因果,因果一事逃不掉的,而且这果子,这果子它…吃不得。”
苏蛮不解,他就是看果子好,有些馋了,而且这果子一看就好吃,怎么种果子不是给人吃的吗?光种不吃?
一口下去,芳香满溢,舌尖处有清凉,一瞬间清流涌入四肢百骸,苏蛮身躯一震,顿感神清气爽。
“好果子!”他忍不住赞叹一声,急忙又去摘了几个,看的阴差心惊肉跳。
苏蛮摘了没吃,他已经吃过了,知晓味道,这果子留着给季月月吃,等讨来季月月的魂魄,便送给她。
万一她很喜欢吃怎么办?苏蛮脚步一顿,在阴差惊愕的眼光中,一口气摘了十几个。
如此吃了便能种下果树,长出十几棵,应该够吃了吧!
阴差放慢速度,离苏蛮老远,要不是苏蛮是他带来的,他恨不得将他宰了,尽惹事!
前方出现一座村子,有一妙龄少女坐在村头,少女面容柔美,身披七色霓衫,青丝盘起露出精致如玉般的脖子,那肌肤,吹弹可破。
“苏蛮见过姑姑。”
苏蛮上前行礼,少女见他满嘴芳香,愕然道:“你把望乡路边的果子摘了!”
苏蛮见少女盯着自己,犹豫片刻,取出两枚果子递了上去,说道:“这果子好吃,肉肥,汁水又甜。”
少女懵了懵,脸色一红,手不停的捏着衣角,小声道:“这可是你说的,这是你摘的,你送我的,不是我自己摘的,出了事是你的事,而且出了事我也不会交出来!”
苏蛮心想,摘个果子能出什么事?自然点头应下。
少女一把抢去两个果子,眼睛弯起,笑呵呵的收下了。
接着她悄悄地打量四周,看远处有一阴差,顿时寒眉冷竖,悄声道:“遭了,那儿有个阴差看着了,好侄子先等我片刻,我去宰了他!”
阴差本远远的看着,顿时脸色一变,急忙掉头划船,然而他哪里逃的掉,只觉得恐怖吸力传来,四周景物一变,已经落入少女手中。
“孟婆饶命!”阴差大喊道。
孟婆脸色一寒,哪里容他多言,而且盗果不是小事,阴差必须死。
“苏公救我!”见孟婆不肯饶他,阴差憋屈的喊了苏蛮一句苏公。
苏蛮并不是不救他而是没反应过来,方才还柔弱,娇滴滴的少女,怎么突然就要暴起杀人!
他急忙叫住,道:“姑姑别动手,这人是同伙!”
少女这才停下,将阴差甩飞出去,眼睛一亮,笑道:“弟弟好计谋,阴差这种一抓一大把的苦力,谁会想到敢盗望乡路的果子。”
她竖起大拇指来,凑近苏蛮,说道:“高明!”
苏蛮算是看懂了,这少女对这望乡路的果子是垂涎已久啊。
不过为何阴差唤她孟婆?这明明是个小姑娘。
“姐姐是孟婆?”苏蛮好奇道,没办法,人家叫自己弟弟,再叫姑姑就叫老了。
少女抛了抛秀发,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可是地府高官,快巴结我!”
“孟婆不应该是婆婆吗,姐姐如此貌美,怎会是孟婆?”苏蛮再问。
少女笑道:“孟婆自然得年轻漂亮,都是来喝孟婆汤的,都知道喝了会如何,有些人不愿意喝,姐姐只需要轻轻波动秀发,他们便会忘我,不由自主的喝一碗。”
“那今儿怎么不见人来喝孟婆汤?”
少女嘟了嘟嘴,苏蛮恍然道:“奈何桥不在这,你是来偷果子的!”
少女脸色一变,急忙道:“我没有,你别乱说,果子是你偷的,与我无关!”
“所以你唤我来,便是想让我替你偷果子?并不能助我!”苏蛮听了有些气愤。
孟婆闻言一愣,咯咯笑了起来,嘴里的牙齿变得尖锐,笑道:“倒是给忘了,这里好久没有活人出现了,我是想把你骗来吃的,嗯…顺带偷两个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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