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风雪山神庙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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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道人抽出长剑，刺向主人的咽喉。

电光火石间主人睁开双眼，躲开了那一刺。他与主母深深相视一眼，然后迅速捡起地上的剑，二人同时举剑扎入自己的心脉。

鲜血奔涌而出，他们以心头之血破阵。

这种用人命祭起的血阵的可怕之处就在于，除了施阵之人，其他人根本无法破解，阵中被缚之人生机不绝，阵法不休。

阵法虽破，但他们也再无活命的可能。

青衣道人吃了一惊，迅速退回，十几人聚成一排，举剑防卫。

主人并未理会他们，他一言不发，和主母带着我和阿羽迅速逃离。

“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快！我们追！”逃跑的那一瞬，青衣道人咬牙切齿的叫喊。

茫茫风雪中，主人带着我们在林中穿行，苦苦寻找可供藏匿之地。

周围的风雪一点点带走了他手上的温度。

我伸出双爪，轻轻拢住他的手，想温暖他的指尖。

“就在这里吧，”主人低头，对我微微一笑，又回头心疼地看了一眼紧跟在身后的主母，道：“我们已经，跑不动了。”

这个地方，如此熟悉。竟是当年老僧点化我的山神庙外。

主人找了一处一人多高的粗壮树枝，轻轻地把还在熟睡的阿羽放在上面，又把我放在阿羽身边。

他和主母用尽最后的力气，在树的周围布下一个隔绝风雪、隐藏气息的结界。

“我观你进境，近日应可化形为人。”主人取出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长安永乐巷有一户石姓人家，待你得人身之后，带着阿羽，以此玉牌为凭，投奔他们去吧。”

“对不起，”他叹了口气，“这本是我们门派的仇怨，却把你卷了进来。”

“若有来世，定会好好报答你。”他从来淡泊的双眸忽然满含泪水。

内心悲痛至极，但却无法说出人语。我只得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再不让我们走，阿羽也活不了了。”

我默默地松了双爪。

“对不起。”

“阿羽，就拜托你了。”

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缓缓地向山神庙移去，大滴大滴的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行至山神庙门口，青衣道人一行人已经追踪而至。主人不知向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便一同进了庙门。

许久之后。

青衣道人一行人离开。

太阳升起，风雪停息。

身旁的阿羽已经醒来，因为饥饿，他咬着手指开始哇哇啼哭。

知道主人和主母就在山神庙里，但，我不敢进去。

就这么呆呆地陪在阿羽身边，听着他大声啼哭。一直到结界失效，寒冷的气息铺面而来，我这才脑子一清。

阿羽还是个婴儿，不耐寒冷。我叼着他从树上跳下，虽不敢不愿，最终还是一步步走进了庙中。

主人和主母二人相依相偎，双眼紧闭，神色平和，安静地坐着，似乎只是累了，刚刚进入甜美的梦乡。

放下阿羽，我像往常一般跃上主人的肩膀，蹭了蹭他的脖子。

一片冰凉。

猫没有办法嚎啕大哭。

只有不断滴下的泪水，打湿了主人的衣裳。

短暂的安静过后，阿羽又开始啼哭。他哭的那般凄惨，似乎已经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

我趴在他身边，默默地继续陪他流泪。但阿羽的声音越来越弱，似乎已经有些喘不上气来。

一夜未曾进食，他已经很饿了。

周围天气寒冷，没有温热的奶水或者米浆，他这样的小婴儿很容易失温而死。

可是，荒郊野岭，去哪里给他找吃食呢？

我心急如焚。

在阿羽身边布了一个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的结界，只让他暖和一点，希望能多撑些时候，然后我急急忙忙地围着山神庙四处寻找。

如果周围有母兽，阿羽就有救了。

然而，天寒地冻，转了很大一圈后，我仍然一无所获。

害怕阿羽遇到危险，我只好又返回了山神庙。此时他全身冰冷，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绕着阿羽转了好几圈，只得又奔了出去。

门外白茫茫的天地，让我深深地感到了绝望。

趴在门前的石墩上，彻底放弃抵御寒冷。

阿羽要走了，那就让我陪着他一起离开吧。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进来避雨的老僧向小和尚讲经的时候。

一只金色小狸花歪着头在旁边偷听。老僧慈眉善目，他讲经完毕，还讲了一个故事。

“割肉饲虎，舍身饲鹰”的故事。

割肉饲虎......

舍身饲鹰……

浑浑噩噩的脑中忽然闪现一股灵光。

啊！是了！！

我也可以！！！

可以让阿羽喝我温热的血，这样他就能活下去了！

我欣喜若狂，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四肢被冻得冰凉，无法动弹。我焦急无比，用尽全力------

突然，一阵刺目的光芒从身上亮起-----

------我忽然就有了双手。

------我能站起来了。

我，修成人身了。

而且，因为忧心阿羽没有奶水可喝，我化成了人类女子奶水最充足的模样。

喜极而泣，活动着还不熟悉的四肢，我跌跌撞撞地朝庙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