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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黄色的大厅中,地上与天花板上的壁画交相呼应,上面是塔式舰冲坡大气层熊熊燃烧的场景。视角是从下而上的仰视,像是仰望着一颗飞速落下的陨石。地上的则是描绘槲湾土地交接仪式的场景,在一张摆在草原上的木桌上,道昌的代表签署者转让移民区的文件,另一边则是沃尔沃夫,霍迟公司的代表,他们普遍都低着头,丧气的不像是接过土地更像是接过卖身契一样。
但是由于地上稀稀拉拉站着的名流们,地上的壁画几乎看不清楚。白发苍苍的舰长严视之在发表完演说之后便从露台上退回来,对着金色大厅中的人们一一致意便退场离开了。而徐讷亭在演说结束之前便退回了大厅,即便她尽力适应了,她依旧还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她放下酒杯,开始寻找机会伺机离开。
“徐小姐,你今天很美。”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谢谢。”她甚至都没有转过去。
“你这是准备要走了吗?”身后的人上前一步。
“对不起,我认识你吗?”不知道为何她似乎一瞬间卸掉了伪装,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你得选边站,徐小姐,吴会长还是林董事,道昌已经没有中间派了。”
徐讷亭转过身来,又恢复了完美而精致的样子:“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是代我父亲出席这次宴会,没有你口中这样的决定权。”
说完她便下楼离开了大厅。在高层的停车场里,格瑞已经打开车门站在了旁边:
“小姐,您总共只待了两个小时四十七分钟,有些仓促了。”
“其中两个小时四十六分钟都是我爸手里百分之十的股份的功劳,以我的能力,只有一分钟。”
“您可以试着耐心一些,小姐。”格瑞关上车门启动了车。
“耐心?你不清楚那些人吗?格瑞。刚刚那个强奸犯甚至还想让我选边站。”
“我理解您,小姐。但这也是我们需要面对的现实,吴会长和林董事的分裂已经很明显了。我们不能树敌过多。”
“这是一场疯狂的赌博,所有人都拼命的往科尔塔诺号身上押注,如果夺回了红区,道昌会根据这次赌局有一次大洗牌。”车窗上反射出的绿色眼眸像是块宝石干净又冷漠。
“但前提是,行动能成功。”
“小姐您是说……”
”你不觉得奇怪吗?现在整个道昌仿佛没有人在意是谁干的这些事,没有人在乎逮捕凶手。”
“所以小姐决定道昌内部有人是和这次的灾难利益相关的,而且是位高权重者。”
“吴象弥会长作为现在的实际当权者,已经出现了这样的事故,整个集团背上了数千亿的赔偿款,只需要再犯一个错,他就会失去信任。即便严视之舰长跟了他几十年,但是他太老,太旧,我不觉得他能完全不出错。”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们不选边,当第三者?”
“我们远没有这么大的实力,我们只能利用他们的错误,不管是哪一边。我不想在这场赌局上投入太多。”
车中一阵沉默,徐讷亭静静的看着车窗外,天有些飘雨,即便是已经算是靠南的城市了,依旧能随处看见露宿街头的难民,完全失控的物价让他们短时间内几乎看不到希望,有时候她也会想着,如果自己随意变卖些东西,甚至只要刚刚的宴会她拿些东西出来或许也能帮助不少人。但是她总是很快摇头否定了自己幼稚的想法。
“还有一件事,小姐。”格瑞的声音放的有些低。
“说吧,参岩市政务官想见见您。”
“什么时候?”
“他已经到庄园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到我们庄园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有个事情他觉得亲自来比较好。”
“他有告诉你什么事吗?你就这样让他在庄园留下来了?”
“小姐……”格瑞深邃的眼睛通过镜子看了一眼后座,”或许你直接去比较好。“
”你有什么顾忌吗?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格瑞,我不是小孩子了。“
”您今年才20岁,小姐。“
”说事情。“徐讷亭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老爷的遗体运回来了……“
细雨中黑色的加长轿车驶入了一处花园,身后高高挂着纯木雕刻的”悟心苑“三个字。车在一座暗红色的木质长廊前停下来,两边都是种着荷花的湖水,白鹭因为汽车而受惊飞走。戴着白手套的人打着伞,端庄的打开了车门,已经换好衣服的徐讷亭穿着白色的风衣,低着头走了出来。交接完车辆以后,格瑞也下车,走到她前面引着路。
”关掉吧。“徐讷亭走进长廊便低声说着,声音小的像是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几十面玻璃从湖水中渐渐升起,缓缓靠近长廊,逐渐在朱红色的木栏外组成了一道坚实的墙,所有的雨声戛然而止,整个长廊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他们随着长廊尽头的阶梯往上走,拐过一个弯就是一个宽阔的乔木色大厅,里面放着紫檀木的桌椅,钓着诗文仿古的茶壶。此时大厅的外面也用玻璃围了起来,只能看着湖心泛起的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和一座安静伫立的雨亭。
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看见徐讷亭后很快迎过来,他蓄着八字胡,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异常憔悴,脸上的赘肉此刻也搭拉着,像是连这颗星球的重力都支撑不住,随时一副要倒下去的样子。
”你们没有安排薛长官休息吗?“徐讷亭有些愠怒的问格瑞。
”不不不,是我自己要求留在这儿等您的。“他的声音十分的沙哑。
”是我没有保护好您父亲,我们……“他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我对不起您,小姐,以前我还和您父亲在这儿……“
”我……我可以看看吗?“徐讷亭几乎没有表情,只是一张苍白的脸。
”当然……当然,这,这是您父亲的遗物。“他从一旁的桌子上报过来一个精美的木盒。
木盒不大,里面装着钱包,手表,手机,还有一个生锈的剃须刀。徐讷亭拿出那个剃须刀,上面还有短短的胡须。格瑞知道那是她六岁那年送给父亲的,她没有多看,又放回去,把木盒放在桌上。
“凶手拿走了您父亲的衣服,假扮成他,我们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处理好尸体,是我们的失职。”
徐讷亭只是沉默着,看着门口没有说话。
一个白色的袋子被人推到了徐讷亭面前,其余两个人都自觉的走开了。徐讷亭缓缓的拉开拉链,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逐渐显露出来,高高的鼻梁,深陷的眼窝,只是多了几道缝补的伤疤,一边脸有些陷下去,没有了他引以为傲的那股儒生的气息。再往下他的衣服很单薄,还有些沙土,四肢没有伤疤,只是惨败而僵硬。
“推下去吧。”徐讷亭又拉上了拉链。
她一步步向窗台走去,房间中仿佛多了一丝冰冷,亮黄色的灯光注视着沉默的木材,窗外的雨水依旧无声滴落……
“爸爸,爸爸,为什么那座亭子和我的名字一样啊?”
“因为爸爸希望你和它一样美丽坚强,还会给别人提供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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