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釜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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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帕奇一步步的向前挪着，就在他准备拿开平板对着特雷的方向开枪的时候，一盏台灯直接朝他脸上扔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躲闪，只觉下身一软，下巴重重的一击，便被摔倒在地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丢掉了手枪。

冰冷的枪管抵着他的头：“你试图挑战一个防卫部的人。有趣。”

“你想传播这个消息，我别无选择。”

“所以你是终于承认这不正常了吗？”

“对啊，当我们在常规更换发动机组件的时候，总共有522箱零件，有一箱是空的，光明正大的空着。当我准备向上汇报的时候，在我踏进装备部的前一秒，我收到了一条短信，一条恐吓短信。”

“你有无数种方式可以抗争可以向上汇报，但是你偏偏选择了退缩。”

“怎么抗争？靠谁？政务局？指挥部？你知道自己汇报的人是什么样的立场吗？我只能告诉我的下属正常用着，告诉和他们大一就知道的常识相悖的理论。我还不想死，我就是想活着。”

“为什么不告诉严视之舰长？”

“你知道严视之舰长是什么立场吗？你觉得我应该单独告诉他还是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告诉他？整个科尔塔诺号我应该相信谁？我们这些人有什么选择权吗？”

特雷听着一愣，而也就是这么一瞬间，身下的古斯帕奇利用体重一个翻身，摆脱了他。随机古斯帕奇一步跑出房间，关上房门，从外面开始反锁房间。

“已经太晚了，你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应该是去找逃生舱，而不是想什么汇报!”

“开门！开门！”特雷使劲的撞着房门，发现毫无作用之后，他用那把手枪瞄准着门锁连开两枪，但是由于口径过小，子弹被弹飞，乱飞的跳弹差点射到他自己。

他从房间中拿出一个灭火瓶，开始猛砸门，他刚刚砸出一个凹陷突然整个舰身传来一阵猛烈的抖动，让发力的他一瞬间有些没站稳。当他再次起身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打向了施长恩：

“老施！带上两个中队所有人提前登陆，赶快！”

“什么？出什么事了？因为刚刚的震动吗？”

“快！来不及说了，把他们带回去。”

“好，好，你呢？”

“先别管我，快去！”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又开始不停的砸门。随着门框的逐渐松动，塔式舰的震动也逐渐明显，几乎频率和他当时感受到的一样，但是力度更大，房间中的物件有些已经开始滑动，摔落。

经过了十多分钟的敲击，特雷终于将门撞开，外面的走廊看起来还是一如往日的平静，筋疲力尽的特雷一刻都不敢停息，立马又向舰长室跑去。在电梯中，摇晃越来越明显了，甚至连照明都开始时有时无。

此时偌大的舰桥，几十块屏幕下只剩下空空的座位，红色的告警此起彼伏的响起，只有一个苍苍老者站在舰桥的中央，原本庄严威武的灰色的大氅此时披在身上更像是一种宽慰，像是来自过去的荣耀撑着他迟缓沉重的身体。

“严舰长，我们要执行紧急迫降，散热舱出问题了。”

“我知道。”干枯的声音依旧平稳。

“但是……还有这么多人……”

“快去找逃生舱吧，特雷。”

“为什么？”特雷眼见他没有反应，便直接从舰桥上翻下，跑到操作台，在不断的摇晃中试图找到迫降的方法。

“迫降姿态反而会不利于他们的逃生。”

“为什么？您是放弃科尔塔诺号了？”

“我们都有家人，你在我的位置也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老人依旧看着前方，满头的白发依旧整齐，他仿佛在用尽所有力气撑着自己站的笔直，“塔式舰的存在已经不适合这个没有理想的存在了。”

特雷被剧烈的震动晃倒在地，他打开了全舰的撤离警报，降低了发动机功率，试图减少散热系统的负荷，但是舰身的摇晃依旧越来越大，屏幕上显示后半部分的防火已经触发，5套操作系统没有一套完好无损，引擎的声音变得愈发干燥单薄，他能感觉到这个庞然大物正在不可逆转的沉没。

“去找一个逃生舱吧，不要做无谓的努力了，你比很多人更值得活下去。”

特雷在绝望中离开了舰桥，在他离开的最后一刻，严视之舰长依旧站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像，目睹着科尔塔诺缓缓下坠。离开的路上舰身的摇晃已经非常猛烈了，时常将他从走廊的一侧拍打到另外一侧。电梯已经无法使用，他只能从速降缆绳下到应急逃生舱。

应急警报刺耳的响着，惨叫，呻吟，哭喊在每一层反复出现。许多人不管安全间隔就直接挂上缆绳，甚至还没有挂稳就一步跃下，像是坠入悬崖一般消失在了深渊之中。很快，速降缆绳也因为不堪重负而摇晃起来，顶部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火花响彻在通道中。

只听咚一声，缆绳直接断裂开来，所有挂在上面的人瞬间失去控制，翻着身体向下坠去。所幸特雷似乎看出了缆绳将会断裂，提前向出口跳去，但是尽管如此，他的腰也重重的撞在了出口的地板处，他感觉自己好像断了几根肋骨，碎裂的骨渣甚至陷阱了脏器，他的腹腔不断地传来剧烈的压缩重击感。

当他试着扶墙站起来的时候，塔式舰的尾部传来一声爆炸，紧接着剧烈的摇晃直接把他摔翻在了地上，开始不停的翻滚，碰撞。脱落的顶灯，翻飞的灭火瓶，已经完全昏迷的舰员……一个接一个的撞在他身上。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他看见了自己床边的玫瑰，看见了女儿的生日会，看见了妻子送他的钢笔……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不到逃生舱了，只是用自己有些颤抖粘满血的手掏出手机，他想要取消所有信件的定时发送，他不希望自己的家人生活在谎言中，他想最后告诉她们，他爱她们，对不起。

在身边的一些都在飞速向上飘去时，特雷用尽全身力气抓住，抓住他手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固定着自己，用着全身所剩无几的力气敲出几个字。发送一半的信息缓慢的转着圈，他的手逐渐无力的松开，巨大的压差把他吹向外面，在他完全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屏幕：

信息发送失败，科尔塔诺号网络已断开，请尝试重新选择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