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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杰,经历这段时间的事情,我一直在想,我们真的是存在的吗?”
桑梓清注视着亮银色少年,神情肃穆地问道,他手臂上的种子刺破肌肤,向着血肉生长。
短暂的失神,种子越扎越深,生出的幼小根须顺着皮下组织,向胸口处蔓延。
“你这是什么意思?”
桑梓清的话,让杨子杰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虽说古堡发生的事情怪诞异常,但总不至于是虚幻的存在。
和神父交战时,身体上的伤口,可是鲜明热切的散发着疼痛。
咸湿的海风,微微入体的凉意,诅咒带来的天罚,所有事物清晰可感。
这根本不可能是幻觉,亦或是梦境!
“我在想,我们是否在进行一种意识的整合,死去的人并非真正意义上死去,而是沉坠深海之中,下潜到意识的深处。”
桑梓清沉重地叹出一口气,将自己所推测的和盘托出。
失去两人僵持中的最佳时机,任凭现在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击杀一个钢铁浇筑的可怕怪物。
杨子杰细想下去,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明明凭借自己的意志克服了耳边低语的污染,阻止了可怕的异变,现在却有人想将自己的存在都彻底抹杀。
这绝对不可以!
“听起来,还是太莫名其妙了!如果是意识的整合,那便意味着我们必须进行彻底的厮杀,告诉我这样事实的你,无异于···”
自杀!
桑梓清接过杨子杰的话,手指着墙壁上仅存的三副油画:
“你杀不死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看这挂于墙上的十二副画像,即使被扣掉双眼,割断咽喉,清晰可见的脸部线条,就像是偷懒作出的复制品,你如何解释这种诡异的重合度!?”
杨子杰顺着手指望去,只觉得天旋地转。
像,实在是太像了!
因为造型阴森诡异,自己从未有真正观察过这几幅画像,现在看来,这些滋生于写实主义土壤的画作,确实像粗制滥造的批量复制品。
“和他人整合的我,才是完整的我?那此时的我,又算是什么?”
杨子杰双手捂住脸,连连后退。
桑梓清见势,向前步步紧逼:“我的生日是6月22日!”
“和我···一样?不···还有神父···”
“还有死去的左叶黎夏,雪寒,路易洁···全部都是6月22日!”
桑梓清怒吼,不知不觉已经将杨子杰逼至黑海边缘。
“你现在可以看清楚,倒映在海面上的自己,就真的是记忆中的那副嘴脸吗?!”
杨子杰失魂落魄地转身,将脸探向诡异莫测的黑海。
记忆中的自己···
突然,就在他缓慢转身之际,桑梓清握紧青铜斧,奋力劈砍过去。
轰!
沉重的敲击声响起。
桑梓清胳膊开裂出血痕,本就不是很锋利的青铜斧刃崩开几道缺口。
杨子杰的后背多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划痕。
八根长矛似的钢刃从他脊椎处蹿出,牢牢抓在门框的周围。
这些钢刃依旧保持着坚硬特性,却变得如同触手般灵活。
杨子杰脖颈出发出刺耳的钢铁碎裂声,头一百八十度诡异旋转,咧开嘴笑着:
“我还以为最后会有什么新奇的杀招,原来你把希望寄托给了这黑海啊~”
“与利奇尔对峙时,特异选用‘我们’这样的字眼,将我强行拉到你的阵营,利用谢雪寒死亡的暗示,让左叶黎夏杀掉了精虫上脑的利奇尔,还有还有,你猜我在那懒惰妇人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
“残留着安眠药药渣的杯子!这也是你干得吧?真的很不错呢!”
“我可是从一开始就在注视着你啊,毕竟毕竟……”
钢铁的脸面突然泛起夕阳余晖般的红晕。
“我可是第一个听清了恶魔低语的人!”
耳边的声响,如同钢铁般冰冷。
桑梓清低着头,身躯止不住打颤。
一份莫名的酸楚从心头涌出。
他只觉得这几天的狼狈坚持,一时间变得滑稽可笑。
两把钢刃,猛刺进他胸前的肋骨,将他高高托起。
毫无生气的眼,看着紧抓在门框边缘的钢铁触手慢慢松动。
“再不出手,就都死了···”
桑梓清拼尽气力,将右手抓在杨子杰不可一世的脸上。
嗯?!
霎时,桑梓清整个手臂幻化为暗黄的根须,无数枝叶和藤蔓繁茂而起。
灵活的根须缠绕住杨子杰的脸,又绕过身后,扎进黑海之中。
被血肉滋养的肥壮的游鱼群,还未反应,便被根须死死抓住。
它们强劲的气力拉扯着岸上两人,朝深海处拖拽。
杨子杰透过根须,惊恐的眼,一下看着自己的八根钢铁长矛猛地脱落,他前扑着朝黑海倒去。
“桑梓清”!!!
愤怒的咆哮声响彻海面之上。
桑梓清左手握斧,一下劈开在右臂上。
锈钝的青铜斧一刀无果,只疼的他浑身打颤。
桑梓清紧咬牙关,对着右臂处又是一斧。
根须拉拽出血肉,一抹血色之中,畸形怪异的蜘蛛身躯连同长满植物的手臂一同沉坠深海。
剧烈的疼痛让桑梓清颤抖不止。
断臂处,一株幼小的嫩苗慢慢探出,抽出的肥嫩叶子上睁开一只满是血丝的眼。
“不惜做到这种地步,最后赢的不还是我。”
桑梓清脑海中回荡起路易洁的声音。
“植物···真的···很擅长···寄生呢···”
桑梓清大喘粗气,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
他一把拽过右臂伤口上不断冒出的细小根须和肥嫩绿芽,一下下加力。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胸口处不断涌来。
“你疯了,我的根须已经在你心脏扎根了!”
“啊···无所谓···那就不要了···这场交易本就是不公平的···我也只是想抓住最后的希望而已···”
桑梓清奋力拉拽,瞪大了眼看着几株幼苗和血肉一同扯出。
随着一阵声嘶力竭的吼叫,一根形状酷似蜈蚣的根须被他抛掷海中。
脑海中路易洁的声音,传来最后一句咒骂,随即没了动静。
“哈哈···哈···”
桑梓清躺窝在黑海边缘,听着汹涌澎湃的潮声,心中空荡荡一片。
他眼前逐渐被黑暗填满,意识渐失,伤口处除了无休止的疼痛,隐隐约约传来一种异常的瘙痒感。
沉重的眼皮终于合上,狭长的骇人伤口上,几根猩红细丝缓慢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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