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9-只手号令天下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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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先生常年隐于东坨镇的扎纸铺中，虽是不世高人，但在驱魔界内却少有人知，倒是跟媪交情不错，似乎是老相识。

当初黄家沟子黄祖飞廉出关入世，可谓是闹得人心惶惶，多亏穆老先生命自己座下两名弟子黄必破、杨雪出山相助，最后终才化解危难。

而此难之中，穆老先生更为杨死道破玄机，原来自己所收的两名弟子，正是当年杨死和杨左生两兄弟出世时，被杨死吓得的母亲和咬死的父亲，两人惨死亲生骨肉之手，死后冤魂不散化为冤魂缠着还是婴儿的杨死索命，幸亏被媪及时发现，这才偷偷将婴儿时期的杨死和杨左生兄弟俩救走。

后杨死两兄弟机缘之下偶然被下山游历的龙虎山掌门张碧清真人所救，并收为弟子带回茅山，这才有了两兄弟之后的成就，成就了名声显赫、威震驱魔界的‘九世奇人’杨死。

在化解了这段渊源恩怨之后，穆建归老人便诈死失踪再也不知了去向，我倒是曾经问过媪，这位神神秘秘似乎无所不知的老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可媪只是笑而不语，只告诉我时机未到，多说无益。

却没想到，如今我竟又在这幻境之中再遇穆老先生。

这一见面，我不由地先是惊又是喜，没等开口说话呢，就听有一个懒洋洋地声音从一旁传来——

“建木老头儿，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这小子现在比以前开窍多了……”

我急忙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距离我和穆建归老先生不远的地方，又多出了一个人来，是个一头长发披肩、身穿着一身古怪盔甲的男人，此时正靠在一根竹子下翘着二郎腿休息，只不过身子一直背对着我们，因此看不到脸。

可是即便看不出他的模样来，光听那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也已经足够让我认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媪的真身。

“媪，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一声惊呼，就听竹子后面那人一声冷哼，没好气地道：“废话，还不是为了你们！我就知道没有哥们儿我，你们这些废物什么事儿都干不成！我这才受伤闭关多久啊，你们就被一群猴子揍得跟猪头似的！这要是让那死鬼宋书芳知道，我这为源宗代为传道的师傅，把你们这群源宗后辈晚生都教成了这幅德行，他非得从棺材里蹦出来不可……”

“这也不怪我们，那魔阵太难破了！”我委屈地道：“老猿公明明说过，魔阵的核心是那杆白骨幡，谁知道拔了幡子魔阵还未失效，那个老骗子！”

“我呸！你那叫拔吗？你那叫踹！”

“这，这有什么不同吗？”

“废话，当然有……哎……”对方一声叹息，又道：“魔阵之中积聚阴气，你只需静下心来循着那阴气走向仔细体会观察，便能得知其中原因……哥们儿话就说到这儿了，没义务什么都给你讲明白，老子是你爹啊！”

见媪似乎越说越气，穆老先生赶紧打圆场，笑道：“好了好了，你就别生他气了，明明那么关心他，特地求我来帮忙，如今又一通斥责一脸的看不上，你这小东西还真是禀性难移……”

“建木老头儿，我可从没求过你，我只是告诉你，这小子在我调教之下已与以前不同，虽未大彻大悟，但已足堪大任，只是愣头青的毛病一时之间难以改正，你总不能见死不救任他自生自灭吧？”

“哈哈，看把你这小东西给急的，他是我发现的，我岂能坐视不管，就算这次你不急着请我，我也自会帮他……”

穆老先生说着又扭头看向了我，目中微带笑意点了点头。

我一愣，忙问道：“穆老先生，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哈哈，总有你懂的时候，你且记住一句话，这话与你息息相关，日后便是你的命数所在……”

“什么话？”我问。

穆老先生微微一笑，作了两句诗——

“六甲灵飞驱虎豹，五星齐聚扭乾坤。”

听到这两句诗，我心头‘咯噔’一声，瞬间又愣了住，猛然间想起之前在九顶铁刹山古洞中的遭遇来……

记得那时，在九顶铁刹山隐居避世的龙门道郭守真道长，特地将我带进了洞里去，我到九顶铁刹山找黑妈妈求救不止一次，可进洞那还是第一次。

进得洞去，郭守真道长竟将我领到一具棺木前，棺木中躺着一具怪尸，据说是当年由我们源宗的祖师爷宋书芳送到山上去的。

之所以说那具尸怪，只因那尸体心口处留有一个看似是由剑贯穿的血洞，只需掩住血洞，尸体便会自行开口，口中重复一则寓言，语言的内容正是如今穆建归老先生口中说出这句——

六甲灵飞驱虎豹，五星齐聚扭乾坤。

听老先生念完诗后我心里一惊，连忙问道：“穆老先生，这两句预言诗我曾在九顶铁刹山里听过，可到底是什么意思？藏在九顶铁刹山的那具尸体又是什么来历？跟我们源宗的祖师爷宋书芳又有什么关系？”

穆老先生微微一笑，答道：“宋书芳出身显赫，祖上乃是赫赫有名的南阳儒家驱魔高手宋定伯，后儒门败落，门中驱魔之术逐渐失传，儒家的驱魔师在近代也只剩零星不多。宋书芳自幼跟随父亲学习儒家驱魔之术，后有感于儒门驱魔师大半失传，以无精华可言，于是重新学艺又入阴阳家源宗门户，自此后专心研习源宗驱魔术法，将源宗原有术法与儒门驱魔师相结合，终成源宗一代宗师……当年，宋书芳为探寻中古真相探访龟山，并带出两件东西，为一尸一剑，尸为庚辰尸，剑为碧水剑，却因此事遭邪教追杀，后逐将庚辰尸托于九顶铁刹山郭真人保管，剑则被宋书芳藏于秘密之处，从此下落全无……”

“碧水剑……那是把什么样的剑？”

“乃是上古年间一件神器！”穆老先生答道：“碧水剑原为上古时代黄帝之佩剑，为天所赠于钦定之人，从此黄帝借此剑统领天地神魔、号令四面八方，后碧水剑代代相传，传至禹王之手时，天地间恰逢一场天昏地暗的惊变，为平浩荡，禹王将碧水剑赐予神将庚辰，助他斩妖除魔平定乱世，怎想到……”

“差不多了……”

靠在竹后休息的男人突然开口，打断了穆老先生的话……

穆老先生点了点头，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叫他知道的，自是该他知道的，六甲神兵终将现世，毕竟已经时日无多了……”

“啊？六甲什么玩意儿？”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再度惊问。

穆老先生却摇了摇头并未直说，沉默片刻，才又说道：“你记着，这两句预言与你息息相关，你若要寻真相，别来问我，我只是你的引路人，却不是你该寻的答案……”

“那我又该怎么做？”我问。

穆老先生道：“等你做完了眼前的该做之事，记得去一趟阁皂山，那里有你要的真相。”

“阁皂山？”我又一愣，沉默了片刻之后，朝穆老先生点了点头，笑道：“这您放心，那地方我是一定会去的，自家那些破事儿，总要有个了断……可惜……”

话说到这儿，我有意无意地一声长叹，偷偷瞟了一眼穆老先生，又无奈道：“可惜怕是没机会了，今夜破不了这魔阵，我会死在这林子里，死人还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听完这话，穆老先生一阵狂笑，捋了捋胡子道：“哈哈，你小子休要诳我，我还不清楚你在耍什么鬼心眼？放心吧，今晚你死不了，即便你想死，我和媪也不会放着你不管……”

说话间，就见穆老先生手臂一挥，随后伸手指向我背后那块巨大的鹅卵石，说道：“你往那儿看！”

我回头一看，不知何时，鹅卵石上已经多了五个人，有坐有站，都在笑呵呵地盯着我这方向看，其中我最熟悉的自然是青眼狐家的胡三太爷、胡三太奶老两口子，两人身旁，更坐着九顶铁刹山的大仙家黑妈妈胡秀芝，再一侧，坐得是之前那身着白纱裙的女人，细看之下，我也已能认出她的身份来，只因她那张脸我曾在幻境之中见过，她是汐女，我的生身母亲……

而坐在最旁边的，是个满脸怒气的中年男人，铁青着脸，一脸的不高兴，就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这时就听穆老先生朝几人说道：“诸位，虽比我预想中还有早一些，但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只得帮他将灵兵再扩一番了……”

穆老先生话才说完，就见胡三太爷最先点了点头，拄着拐杖笑道：“我没意见，小六子已是我们青眼狐家的当家做主之人，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这时却见一旁的胡三太奶奶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道：“可是，这未免太危险了……天下狐族一百一十四家，三十六族得道狐魅各不相让，自狐祖消失之后，还从没有人能百族合一，号令天下群狐……”

穆老先生听罢微微一笑，目光不由地落向了那满脸不耐烦的中年男人……

“可如今，狐祖不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