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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的热情一爆发,往往就有些过于猛烈。
玄狰好不容易得来戈松了口,不顾身边人的劝阻,便兴兜兜地牵了马过来,想令人直接把秦舒眉往马上绑。
抬秦舒眉的两人动作大大咧咧。他们刚把她从麻袋里掏出,秦舒眉便隐约听见身体的某一部分,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难以忍受的剧痛便像滔天的巨浪,霎时间吞没了她。
“怎么没动静了?”
玄狰用手指推了推秦舒眉的脸侧,见她毫无反应,不禁出声询问来戈。
“动到断骨疼晕了。”
来戈声音平平,径直走到堆满杂物的板车前,迅速收拾出了一块能容纳一人的平坦处。
“把她放到你手里,能活着拉回鄂温特都算是奇迹。”
他鼻腔中微哼一声,冲着抬人的两人加上一句。
“这是殷国女人,不是石块木板,手上当心着些,别一个不留神,把她脖子拧断了。”
“什么殷国女人?怎么会有殷国女人?”
队里其他几人闻声而来,惊奇地看着他们将人放在了板车上。
“玄狰发现的,想救回去给猼訑治治看。”来戈眉头紧锁,原地坐下,大致把来龙去脉给几人讲了一遍。
“何苦如此麻烦,即使玄狰要救,也可直接丢到最近的村落。村落治不了,就丢在他们城外,干嘛还要带着她一同回去。”
“说得对,殷人自己也有治病的法子,干嘛要累着我们猼訑?她这种小伤小病,根本轮不上猼訑诊治。”
“我看那女人受的不过是皮外伤,自己就能好,玄狰也太过小题大做了。”
几人七嘴八舌,都是不赞同将秦舒眉带回去。
“行了。”
来戈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议论。
“你们自己去问玄狰,看他愿不愿意放了他这宝贝。再者…”
他稍作停顿,脸上第一次展现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北市将开,咱们终究对殷人了解还是太少,带这女人回去,或许能有大用途。”
延昌带着剩余几人彻夜不眠,整整又搜了一天一夜,但毫无收获。
徐老将军收到消息,立刻派了人参与了搜寻队伍,但翻遍了整段路,且不说能藏人的树洞地坑,甚至稍微大些的叶片灌木他们都翻了个七七八八,仍没能搜到秦舒眉半点影子。
不过这番地毯式搜寻,也不算纯粹徒劳无功。
搜到山坳处时,地上虽已经扫除了印记,但仍能看出有人为破坏过的痕迹。这让延昌更坚定地认为,娘子是被贼人掳走了。
剿匪一事势在必行,但光靠徐老将军的这点人手,跑去找贼匪要人,那是生怕自己活得长。
三日之期转眼就到,延昌再怎么放不下秦舒眉,也只能修书拜别徐老将军,自己策马向着禹兴进发。
亲卫带回延昌的手信,看着自家将军阴沉似水的脸色,不敢再吱一声,默默退到了一旁。
“爹不必如此忧心,那秦娘子是个有福气之人,必定有惊无险。”
徐定杰在旁边小心插了句话,换来了徐老将军的一记拐棍。
自从他打过徐定坤,就再也不在家扮演慈父角色了,彻底释放本性,对这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兄弟不假辞色。
“有福气?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有福气?!秦娘子是你儿子的救命恩人,不说涌泉以报滴水之恩,那也是该记挂在心!自他们夫妇俩出事,你是不闻不问,一件实事也不做,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面对老父劈头盖脸的训斥,徐定杰真想跪地鸣冤。
他也想关心,可是他的关心值个锤子。亲兵调动都在老父手上,连弟弟也有几名亲卫可以派遣。
只有他,人手人手派不出来,钱财钱财拿不出手,除了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他还能干些什么?
在一旁站着的徐定坤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心中桀桀大笑,但面上却学会了丝毫不显。
慈父滤镜一碎,徐老将军再难忍受小儿子之前做下的糟心事,这几天他是按吃饭的频率揍徐定坤。
在这种高压环境下,虽然徐定坤受了点苦,但成长的速度也颇为迅速,学会了许多之前从未涉猎的技能,比如——如何管理面部表情和自己的那张欠嘴。
这趟贼匪于他而言,跟及时雨没两样。他顺理成章地把这口大锅扣在了贼匪头上,有了这张挡箭牌,他自己的那点布置简直就是隐匿于无形。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亲卫回禀,秦舒眉被狠揍了一顿,杨昭全也没能逃得了好。虽然他自己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是损人了呀!于他而言,损人就是利己。这好消息功效不亚于一支神药,直让他在挨打的时候疼痛都减了三分。
既然里子有了,那陪着众人表演一番也没什么不可。
每当谈起此事,他的表现都老实乖觉,秉持着不插嘴、不乱动的六字箴言,摆出一副可惜至极的表情,恨不得将痛心疾首四个大字刻在脸上。
为了将戏做个全套,他甚至还派了自己的亲卫去寻秦舒眉,哦,顺带手毁灭一下或许会遗留在原地的证据。
此时再看为他们夫妇急得团团转的爹,“幕后黑手”徐定坤虽然也不知秦舒眉的下落,但他心中莫名升腾起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快感。
“你们还杵在这儿干嘛?碍眼!”
徐老将军一袖子将茶盏扫到了地上,将两个儿子统统赶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老妻一人。
收拾茶盏的下人暗暗咂舌,自收到秦娘子失踪的消息,这已经是老将军打碎的第三个茶盏了。再这么下去,以老夫人的性子,给将军换个木碗喝水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吗?”
儿子们都走了,老夫人也不必再给丈夫留面子,直接开了口。
“虽然秦娘子确实对我家有恩,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医治之功。要是这样算,救过我们的人多了,宁师医馆中哪个不曾当过我们的救命恩人?怎么不见将军这般挂心?何苦要为了个萍水相逢的人,整日愁眉不展。”
虽然她喜欢秦舒眉,也对这对夫妇的遭遇感到惋惜,但毕竟秦舒眉的失踪是谁都无法预料之事,丈夫也早已派人保护他们一行,如今陷入这般僵局,他们夫妇谁也怨不上,只能算作命途多舛。
徐老将军闻言狠拍了下桌案,却不能张口把心里话讲出来。
那是萍水相逢的人吗?!那是皇帝他亲弟、宜国公府的嫡出大姑娘!怎么能和旁人相提并论!
如果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老妻的那张嘴,就是任凭北风呼啸的残垣断壁。告诉她真相,和扯开嗓子广播,没什么区别。
“和你多说无益。”
徐老将军憋着气转了几圈后,还是选择出院散散心。
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向杨昭全示好,结果偏在差一步到良州的节骨眼上出了事,他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没力气和妻儿多费口舌。
徐定坤才不管老爹是什么心情,他急着回屋安放一下自己无处发泄的喜悦。
他由着侍从打开屋门,董氏正在往香炉中添香,见他回来,立刻停下动作上前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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