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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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彻房间的声音，让声音传到的地方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嘉宝好想你了——”

“爸爸很快就回去，嘉宝想不想吃草莓啊？爸爸回来的时候买给你。”唐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真的吗？！谢谢爸爸——”

那晚，唐毅很晚都没有按照约定回来，嘉宝坐在沙发上一直等着很晚，直到眼睛困得睁不开，但却还是不肯上床睡觉。

“嘉宝，爸爸一定现在很忙……别等了，明天你醒过来，爸爸一定会回来——”

她拿起手机，又一次按了号码重播键，电话里传来的只是漫长的等待。

尹绾绾刚想安慰她，手机竟然通了——

“喂！”

听见的声音不是唐毅，心里一种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尹绾绾当即抢过手机。

“喂！唐毅……”

“唐毅现在在手术室！”

竟然是秦凡的声音：“我在市医院，三楼，手术室——”

尹绾绾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全世界好像都离她变得遥远——

嘉宝拼命的摇着她的手臂，和她说话，而她却好像一句话都没有听见，耳朵里，脑子里都是巨大的嗡嗡的轰鸣声。

尹绾绾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医院的。

站在手术室的门前——

尹绾绾神色傻傻的，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呢，看见上方红色的灯，就像看见不断涌出的鲜血迷蒙了自己的双眼。

看着看着，她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也变成了黑暗的颜色，漆黑代表的不正是死亡？

尹绾绾没有掉一滴眼泪，不是她够坚强，而是她现在连哭都不会了——

嘉宝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咬着嘴唇，看着她，扯着她衣角，小手一直在颤抖。

“别担心，唐毅只是胃病发作，没有生命危险的。”

尹绾绾此刻已经分辩不出是谁在说话，努力睁大眼睛，看了很久才发现是秦凡已经站在她们两母女身边。

尹绾绾抓紧秦凡的手，不停的询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了！”

“他的胃病一直都很严重，当初在酞国时，一直有私人医生定期为他检查身体，控制病情恶化——但是前段时间，他的胃病突然就恶化了，医生一直都劝他尽快的手术……可是最近他为了公司的事情，根本就抽不出时间来。”

“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也不肯听医生的话——”

尹绾绾忽然觉得身体变得沉重，双腿无力承受重量，累了，真的很累，累得好像人生已经没有了希望。

攸的，怨恨的声音在她的背后传来——

“齐太太，这次你满意了吗？”

尹绾绾回头看着安妮，她只是看着安妮，一句话都没有说，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说任何话都已经没有意义——

秦凡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温和地说道：“现在别想其他的事情，带着孩子坐下歇会儿，手术很快会结束。”

尹绾绾点头，从安妮身边绕过时，看见安妮的胸膛剧烈起伏，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凡搭在她肩上的手。

女人就是这样——永远都是在失去后，才会发现自己错失了最应该珍惜的人……

红灯暗下，手术室门推开，医生与一位穿着防护服的中年男人走出来，中年男人低垂着头，看不清样子，只看到他深深的担心刻在眉心。

“医生，病人怎么样？”

尹绾绾立刻放开嘉宝的手，冲上去站在医生面前。

医生是外籍，似乎不懂中文，但看着她那焦虑的样子，也似乎明白了什么，用英语回答道：“我们刚才给病人做了一个麻醉，接下来就是准备手术——请你不用担心，手术很小，几乎没有任何风险，会成功的。”

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后的嘉宝，眼神复杂——

中年男人用英语和医生交谈，听口气应该就是安妮那位百闻不如一见的父亲。

他们谈论的都是非常专业的术语，尹绾绾完全理解不了他们说的意思，只大致听懂医生说唐毅的病情有点严重。

-

乔父停下脚步，手不停地颤抖，徐徐弯下腰，乔安妮快步上前扶住他：“爸，您的身体不好，不要着急——”

医生见他已经呼吸困难，也劝他不要担心。

医生告诉他，具体情况还是要等手术结束后，做给病理鉴定才能确定下来。

乔父很快恢复了冷静，眼睛依然是掌控一切的霸气。

“安妮，你马上去请全世界最好的肿瘤权威，唐毅不能有事！”

秦凡立刻说：“我去吧！”，之后，秦凡匆匆离开。

“妈妈！”

嘉宝摇着尹绾绾的手，眨着惊恐的眼睛，仰头看着她：“我爸爸怎么了？”

尹绾绾蹲在嘉宝面前，拍了拍她受惊的小脸，勉的强挤出一丝笑容。

“爸爸现在累了——医生说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嘉宝不要打扰爸爸，好吗？”

“哦——”嘉宝乖巧的点点头。

尹绾绾指了指走廊上的椅子。

“我们不要打扰爸爸，嘉宝和妈妈就在这里等他休息够了出来，好吗？”

“好！”

嘉宝乖乖的爬上椅子，乖巧的坐在上面。

尹绾绾此刻已经疲惫不堪，她撑着膝盖站起来，抬脸时，正对上乔父凌厉无比的目光。

乔父没我想象中那么凶狠，但比她想象的有更多的沧桑，那双落寞的双眸写满了阅历，与饱经人世沧桑的睿智。

这样一个有着坎坷经历磨练出来的人物，会不自觉让人抬头仰视他，而尹绾绾看着他的时候，不觉得他有多强势，只有爱屋及乌的那种痛

心。

可是面对一个抛弃自己女儿的男人，他有必要表现得这么心痛吗？

一个中年男人，岁月在其的脸上留下了展不开的愁绪，坎坷在他眼中写下了坚强。

这样的人，无论他做过什么，尹绾绾都没法去恨他——

深夜，灯亮——

嘉宝枕在她的腿上睡着了，她一直带着还在手术室外等待，等着对面的手术室大门再次打开。

尹绾绾相信唐毅会没事，因为他现在没有权力离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同样坐在旁边等待乔父忽然开口，说道：“唐毅进手术室前，让我告诉你，他不会丢下你和孩子不管的……”

乔父的语气，并不是一种简单的陈述，而是隐约带着一点点的伤感。

尹绾绾微笑着看向他。

“谢谢！”

乔父的视线，正好落在嘉宝的脸上。

“是唐毅的女儿吗？”

“是！”

“五岁了？”

“过几天就是她五岁的生日。”

乔父的嘴角微微牵动，灯光下，目光越来越柔温和——

“听说你和唐毅很早之前就认识，那你一定对他的过往很了解？”

尹绾绾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何孝文到现在还没有对齐楚罢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抱歉，我派人查过你的资料——发现一个很有趣的巧合，就是唐毅跟你的丈夫长得很像——”

很符合他的作风，尽管尹绾绾有种被侵犯隐私的感觉，但对他想过知道真相的态度，还是钦佩的。

“你十岁失去父母，家族破产，还入过狱，后来你嫁给了齐楚，但几年后你的丈夫失踪，也有人说你的丈夫失踪跟你有莫大的关系？你现在是将跟你丈夫长得很像的唐毅当做替代品吗？”

“我没有将他当做替代品。”

“是吗？”

尹绾绾艰难地呼吸，很想让他别再问下去了，可是她知道，这是他们之间唯一能够沟通的方式。

“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他人都不要我的钱。”

“你二十岁出狱，到了隔壁市生活，除了在超市做工之外，还在晚上去会所做兼职，日子过得很辛苦，据说期间有个男人追求你你很长时间，你却和冤枉你入狱的男人重新在一起了……”

乔父抬眼看看她，又问道：“这个男人是不是你的丈夫？或者是唐毅？”

“是我的丈夫！”她觉得现在没有必要告诉他，齐楚就是唐毅，唐毅就是齐楚，何孝文对齐楚还是虎视眈眈，如果让他知道齐楚还活着，肯定又会动手！

“你们现在同哦居了几个月，你会不会不告而别——”

尹绾绾用余光瞄一眼他身边不安的乔安妮。

“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彼此都很痛苦，我也亲眼看见他跪在地上流泪，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坚强的男人，不是痛苦到了极点，他是不会哭。”

乔父愣了一会儿，没有对她的话发表任何意见——

“既然已经选择离开了，为什么还要把孩子生下来呢？”

“我去过医院额，打死最后我还是下来了……我也没有什么高尚的理由，只是那时候很想为他生下孩子——”

“你恨过唐毅吗？”乔父的声音柔和很多。

“恨过——”尹绾绾坦然回答：“但只有三次恨过，都不深——我从手术台上下来，决定留下孩子的那天，嘉宝出生那天，还有就是嘉宝学会，第一次叫爸爸那天……”

“为什么没有再嫁人，或者试着和其他的男人交往？”

“因为除了他，没有其他男人，懂得什么是爱！”

“爱？”

乔父笑了笑，自嘲的勾起唇角：“把爱当成人生的所有，为了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就连生命都可以放弃的人……这也叫懂爱吗？”

“对您来说，这叫做愚蠢吧，因为您也也不曾拥有过爱，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你前呼后拥，你平日里也是受人尊敬——但对于一个从小没有没有亲人，在别人冷漠的态度，甚至是嘲笑中长大的孩子来说，爱才是他们最渴望的的——得不到的东西，他们从来都不敢强求，但是一旦得到了，他们就会视若珍宝，唯恐再次失去……”

后面一句话在尹绾绾的脑海中盘旋很久，最终还是说出来。

“这就是他愿意留在你的身边，甘愿接受您安排的原因。”

“哦……”乔父点头，隔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说道：“唐毅看女人的眼光还不错嘛。”

尹绾绾诧异地看着他。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接受自己。

后来尹绾绾才知道，他对她看法的改变，是因为他早知道自己女儿乔安妮给她打电话的事，而她此刻从容的回答也让他感到非常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