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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深夜,屈心赤依然毫无睡意,因为傍晚时分分别之际,纣商似是自言自语地说过:“为师其实一直有一个心愿,但时不我待,如今古稀之年,只怕是空余遗憾!有朝一日,若是可能,希望你能继承我的衣钵,完成我的心愿!”
屈心赤能够感受到纣商话语中的那份坚持、无奈、以及遗憾,但纣商不言明,他亦不便追问,如今静夜之下,细想傍晚时分师徒二人的谈话,不禁陷入沉思,他了解纣商这位师傅,但此时此刻突然觉得又不尽然,因为今日之前的师傅,是如父亲般将他含辛茹苦抚养成人的亲人;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无的放矢之人,今日,关于帝胄盟的历史,关于帝胄六卷诀的秘密,关于帝胄后裔的种种,他将这些隐晦的秘密尽皆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意欲何为?
某一刻,思绪停留在那轻描淡写的帝胄后裔的雄心壮志,绕是以屈心赤古井不波的心智,也是不禁感到心脏一阵剧烈的跳动,若是师傅所说的是此事,那无疑是取死之道,毕竟大楚帝国虽然威势不比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于大楚帝国这个庞然大物,心语阁无疑显得渺小至极,何况,还有那未曾知晓的其他帝胄一族,这条路,毫无可能!而且,经历过燕鲁之乱所带来的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的末日景象,对于屈心赤而言,他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但是,自己看的如此透彻,师傅他老人家更加不可能不明白,但他老人家还是自言自语般地说出了那番话,到底是何意?在这种纠结和困扰之中,屈心赤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二日,屈心赤一反常态地睡到很晚,直到纣妙玲敲响房门,才渐渐醒来,洗漱完毕之后,开启房门,纣妙玲正俏生生地立于门外:“师兄,阁老找你!”
“嗯!”点了点头,细心的屈心赤看出了纣妙玲微不可查的一丝异样情绪,关切道:“师妹,昨晚没休息好吗?”
摇了摇头,纣妙玲并未作答,只是转身率先向前走去,屈心赤见此,也不好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地静静去往阁老所在之处!
来到阁老住处,后者正在专心烹茶,阁老见屈心赤到来,道:“心赤,妙玲,坐!”
屈心赤入座后问道:“阁老,师傅呢?”
阁老将刚刚热气腾腾的香茗递给屈心赤和纣妙玲后,语气平静地对屈心赤道:“阁主已经走了!”
“走了!”屈心赤不由惊讶,随即看向一旁手捧香茗呆滞不已的纣妙玲,此时方才明白纣妙玲那一丝异样的情绪,既然好奇道:“师傅不辞而别,去了哪里呢?”
阁老端起茶杯,细细地品味了一番,好一会儿才慢慢吐出两个字——帝都!
“帝都?”屈心赤不解其意,追问道:“此次师傅来此,不是准备和我们一同回古台岛总阁的吗?此刻他老人家去往帝都,阁老您可知道所为何事?”
阁老缓缓站起身来,行至房门处,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了却一些陈年旧事!”屈心赤不解其意,但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正欲继续追问,阁老向纣妙玲道:“妙玲,准备的怎么样了?”
纣妙玲有些无神地回道:“已经准备妥当了,心语阁能够赶来的中高层已经陆续抵达了!”
阁老点了点头,向屈心赤道:“心赤,你随我来吧!”
“阁老,我们这是......”
阁老轻描淡写道:“我是受那个老家伙的嘱托,今天为你举办一个简易的心语阁新任阁主即位仪式,待到我们回到古台岛主阁之后,再为你补办一场盛大庄重的仪式!”
莫名从阁老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屈心赤不禁纳闷儿道:“新任阁主即位仪式?”
阁老懊恼道:“心赤,你看我这记性,哎!人老了就是容易忘记事儿!是了,方才忘记跟你说了,那个老家伙昨夜跟我说了,他决定将心语阁阁主之位传给你,昨夜见你睡了,我们就没打扰你,私自决定了连夜召集周边各分阁的中高层前来赴会,这会儿他们已经悉数到齐了!”随即阁老十分郑重又带着一丝恭敬之色道:“属下等私自下令,还望阁主恕罪!”
“阁老勿需如此,您这是折煞晚辈了!”屈心赤连忙搀扶住躬身的阁老,诚挚道:“我对心语阁阁主之位并无所求,先前虽然有个少阁主的称谓,但我只道是一个虚称罢了,毕竟师傅他老人家是阁主,所以并未在意,您现在如此安排,一者我确实无意这阁主之位,二者,我也无心、无暇理会心语阁事务,所以,还望阁老三思!”
“心赤!我与你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这些年对你的关注和了解并不少!别人说出这番话我或许不信,但出自你的口中,我确实坚信不疑!毕竟,大楚帝国义王之名,军机阁首脑的位置对你而言,也不过是浮云,何况我们这个心语阁阁主的位置!”
屈心赤闻言忙解释道:“阁老,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你并不是看轻了心语阁!”阁老语重心长道:“我也知道,你此刻确实是无心、也并没有准备好接受这心语阁阁主的位置,但我和你师傅都老了,心语阁的未来终究是属于你们的,你师傅那个老家伙更了解你,所以把劝说你这个棘手的事情交给了我,其实我也并未想好如果说服你,所以才让妙玲先斩后奏,直接为你安排了这场仪式!”
“您老在心语阁中地位超然,我觉得您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阁老不禁有些无语,想到纣商多年以来甩手掌柜的风格,不由有些气愤道:“我虽然是心语阁长老,但你师傅那个老家伙作为阁主一直行踪飘忽不定,所有心语阁的一应事务都是由我在打理,好不容易熬出头,你竟然还想着我来做这心语阁阁主!”
屈心赤闻言,不禁有些无语,看不出一向老成持重的阁老竟然还有如此的一面,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纣妙玲道:“阁老!其实,与我想比,师妹要更加适合,毕竟她不仅是师傅的女儿,同时也熟悉心语阁的事务,有她来继任这个阁主之位,既名正言顺,也能够令得阁中众人拜服!”
阁老有些无奈道:“这一点我不是没想过,除非你能说服这妮子!”随即神色又有些玩味道:“其实不管是你还是妙玲继任这阁主之位,最后这个阁主之位终究还是会由你来担任!你且放心,老夫虽然老了,但眼下还是能够帮你分分忧的!”
屈心赤何等聪明,自然能够听出阁老话中的意思,于他而言,此时更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缠,纣妙玲也明白此时不是谈论这些儿女私情的时候,于是有些不耐烦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当三人来到议事厅的时候,主位之下除了最靠前的两个位置空置着,其余两侧已然座无虚席了,除了先前见过的洛城分阁主叶青以及副阁主付勇以外,其余人等皆属初次相见,屈心赤、阁老、纣妙玲相继坐定后,阁老向在座的十数位心语阁各地分阁中高层阐明了阁主之意,并将坐于主位的屈心赤阁主弟子的身份向在座的人做了介绍,同时也将在座诸人一一向屈心赤介绍一番后,将象征着心语阁阁主身份的阁主令牌交到了屈心赤手中,屈心赤无奈,也只好顺势而为的将阁主令收下。
“诸位,承蒙师傅厚爱,有幸成为我心语阁阁主,往后还希望各位精诚团结,鼎力相助,一起努力,壮大我心语阁!”
众人齐齐抱拳道:“谨遵阁主之令!”
“此间之事极为仓促,想必各位也是星夜兼程而来,舟车劳顿,所以我们一切从简,我已令人做了安排,各位可以先行歇息,其余事宜,稍后阁老会和诸位详细商议。”
众人面面相觑,但既然是屈心赤这位新任阁主的话,众人自然不敢有所异议,随即纷纷起身,告辞而去。
阁老看着空荡荡的议事厅笑道:“我还以为心赤你新官上任会烧几把火呢,没想到你的第一个命令竟然是逐客令,倒是大大的出乎老夫的意料啊,哈哈!”
纣妙玲看着屈心赤道:“师兄是担心你的身份被曝光吧!”
点了点了,屈心赤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如今以真面目示人,难免会引起有心之人的关注!前几日在帝都,周一邦便有所警觉,若非是我察觉到,恐怕也难以脱身,若是身份真被识破了,恐怕不免后患无穷!”
阁老闻之,点了点头,随即拿出一封书信道:“心赤,这是你师傅留给你的!”言毕站起身来,看了纣妙玲一眼,后者也随着阁老向外行去,偌大的议事厅,唯留屈心赤一人。
“徒儿,当你开启这封信件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正式成为了我心语阁的新任阁主,为师先恭喜你了!前路或许艰难,但以你的才能,加以阁老的相助,相信很快便能够顺利掌控心语阁!相伴多年,一点点看着你长大、成年,到如今成为心语阁阁主,有你这个爱徒,为师甚感欣慰,此生,当无憾矣!
自幼起,你便一直询问我你的亲生父母之事,但为师却三缄其口,未曾对你言明,其实,为师也有自己的苦衷,希望你能够谅解!”
昨夜与你聊起帝胄盟一事,我想你已然有所揣测,但纣家这一脉,传自我辈,膝下仅有妙玲一女,纵然我有复辟纣家之心,却无立国之根基,故而为师不得已将一切的希望寄托于你!
此去帝都,所为之事,便是为你解开身世之谜,或许知晓真相的那一刻,你会对我痛恨不已,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能够接受,因为那是我欠你的!
为师此生,已然别无所念,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妙玲,往后余生,为师便将她托付于你,相信你定然不会辜负为师的一番苦心!
不日便是月圆之夜,你的身体难以再承受隐疾的折磨,当速速启程前往古台岛阴阳潭!
往后,一切便只能靠你自己了,但为师,在天上会一直为你祈福!”
这封诀别的书信,令得屈心赤不自觉地浑身颤抖不已,纵然心中有着万般的疑惑,此时此刻却无暇虑之,好多年了,屈心赤没有如此刻这般,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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