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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元帝的眼里,楚景晗的资质在他所有儿女中算不上最佳,但她倔强不服输,有勇有谋,体恤生民,算得上一位优秀的继承人;而且这一次竟然敢带着五千禁卫军反抗两万叛军,这着实是一份不小的功勋。
他扫视楚景晗周围一圈后缓缓下马,对她温柔道:“你辛苦了,剩下的交给父皇吧。”
睡意早就使楚景晗昏昏沉沉,她不敢在楚元帝面前有丝毫放松,所以强打精神努力睁大眼睛,如今得到许可她立即闭上沉重的眼皮。
她背上有一道大口子,破烂的衣服露出里面的伤口,那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横流,让人惨不忍睹。
楚元帝有些心痛,道:“刘福海,找辆软轿把王姬送回含光殿,再去请刘太医给她医冶。”
吩咐完他才缓缓看向早已跪在地上多时的楚景琰,楚景琰感觉到皇帝的目光,他心中害怕浑身发抖,像得了癫痫之症一般。
楚元帝还没开口,他先哆哆嗦嗦道:“父、父皇,这不、不关儿臣的事,儿臣也是受人挑拨。”
“难道是安太师?”楚元帝反问。
安太师此时抱着断掉的胳膊躺在地上,有两个士兵的刀在放他胸前,他只能一动不动的躺着。
虽然躺在地上,但他的眼睛依然凶狠,他瞪着楚元帝,似乎要将楚元帝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楚景琰看了安太师一眼,然后心一横,连滚带爬去抱住楚元帝的腿,哭道:“是的,父皇,儿臣就是受他挑拨。”
见到自己的儿子又怂又懦弱,每一个当父亲的都不会太高兴,尤其是楚元帝,他一向顶天立地、无惧无畏,他认为他的儿子应该如他一般。
楚元帝生气的一脚踹翻楚景琰,慢步走向安太师,淡漠出声:“朕待太师不薄,太师何以背叛于朕?”
安太师愤怒的大吼:“楚元澈,你不仁不义,谋杀亲姐,秦、安、张三家为帮你夺帝位做了多少事情,到头来你却算计我们三家,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楚元帝的过去是不光彩的,他的童年悲惨无助,少年受制于人,青年摇尾乞怜,最后欺骗谋害了最信任他的亲姐才得以当上皇帝,这一段经历他甚少向人提起,知道的人也都被他几尽杀光。
被人触及逆鳞,楚元帝脸上毫无生气之意,他从不愿和将死之人多逞口舌之利,只轻轻道:“来人,把安太师拖下去做成人彘。”
话音一落,安太师就被身边两名士兵架住拖走,他以为他的死法会是砍头,但没想到楚元帝给他的死法是生不如死。
“楚元澈,你不是——”
骂人的话还没说出,他已被一名士兵捏住嘴巴拔出舌头,锋利的刀干脆利落割掉了他的舌头,他咿咿呀呀再也说不出伤人的话。
见到安太师的下场,楚景琰害怕的不住磕头,额头已流出鲜血,他哭道:“父皇,求您饶了我吧,孩儿知错了!”
楚元帝转头望向楚景琰的眼中满是失望之色,道:“《楚律》中对于谋反是如何规定的?”
楚景琰愣住不语,眼神左右飘忽,他大致浏览过楚律,哪里又记得详细,就算记得又怎么敢说。
“碧痕,你说。”
碧痕道:“谋反及大逆者,皆斩;父子年十六岁以上皆绞,十五岁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全部入官为婢。”
楚元帝冷漠道:“朕乃天子,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你不能抢,既然你已经做了,那么作为朕的儿子就要敢作敢当。”
楚景琰脸色苍白,心如死灰道:“是,儿臣明白。”
“你是朕的儿子,朕不会杀你,就流放三千里,永不能出流放之地,至于流放何处,之后刑部自会定夺。”
楚元帝终究还是心内不忍,他心知楚景琰这么做完全是被他所逼,就如楚景晗一样,楚元帝重用楚景琰又冷落他,如此不断反复,楚景琰自然受不了,联合安家一起谋反,这一切都在楚元帝计划之中。
楚景琰的天资确实聪颖,但他做人做事仅凭自己的小聪明,心中无半点为江山社稷出力之意,而且他人太过好色。
据传后来琰王府被抄所计的女子人数就一百二十一人,比楚元帝的后宫妃子多了十倍,这还仅是他府中所有人数,还不算他在盛安城民间有过的女子。
他没有强抢过良家妇女,倒也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毕竟楚元帝的密探眼线极多,楚景晗又时时刻刻盯着他,他只是不敢留下自己的把柄。
楚景琰知道他父皇已算手下留情,他不敢再强求,只跪倒在地。
“孩儿叩谢父皇。”
“来人,将楚景琰带去刑部。”
碧痕见楚元帝把一切安排妥当,才向倒于地上的薛冰而去。
楚元帝见状便问:“他怎么样?”
碧痕探了探薛冰的呼吸,道:“还有一息尚存。”
楚元帝点点头,道:“你找人带他回去住处,刘福海,你找个太医给薛侍卫看看。”
刘福海道:“回禀陛下,老奴早已给薛侍卫喊了太医。”
楚元帝满意道:“做的不错。”
“微臣谢过陛下。”
他感激的说完,又向刘公公点头以示谢意,站在楚元帝身后的刘福海点头回以微笑。
日头已近正午,楚元帝刚刚感受到一丝火辣辣的疼,他头上就多了一把遮阳的油纸伞,原来是刘福海赶回宫中带过来的。
楚元帝站在城墙上,扶着低矮的女儿墙,望着城墙下几万穿着金甲的士兵,问:“她怎么样?”
刘福海自然知道问的是楚景晗,他据实回答:“回禀陛下,殿下被送回含光殿时太医已经到了,老奴回来得早还不知结果,只是殿下已怀有身孕,老奴担心……”
“她竟然有孕了?”楚元帝语气里全是不可置信。
刘福海本以为自己触及皇帝逆鳞,但见楚元帝没丝毫有愤怒反而面露不忍,才放下心道:“是的,陛下,王姬已有三月身孕。”
楚元帝一直在利用楚景晗,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有二十多年的父女情谊,若说他不心疼楚景晗是不可能。
几万士兵的金色铠甲反射中午的阳光发出刺眼的光芒,晃得楚元帝眼睛有些不舒服,他元帝深吸一口气,道:“杀。”
话音一落,广场周围城墙上的两万名士兵松开弓弦上的箭矢,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飞向广场中央,两万士兵无处可躲只能硬生生接住箭矢。
惨叫声不绝于耳,两万士兵纷纷倒下,鲜血染红金甲,一场大屠杀就此开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广场中的金色就浸没在血色中斑驳不可见,四队穿着银甲的士兵由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叛军进发,他们在倒地的叛军中巡查,只要发现有一息尚存的叛军就会立刻处死。
刘福海看着广场上心中感叹,幸好楚景晗受了伤昏迷不醒,不然见到这场面她定是要向楚元帝求情。
历经此事,楚景晗在刘福海心目中的地位无限上升,他相信楚元帝会更加重视她。
楚景晗的事迹一天不到就传遍盛安城每一个角落,一月不到就传遍大楚每一块地方,此次事迹传播的同时,她之前的冤屈也被洗刷,人们对楚景晗的评价不再是奢靡娇宠,而是忠义勇敢为民谋福祉的皇女,甚至所有人都认为她会是将来的皇帝。
而此时楚景晗还躺在含光殿昏迷不醒,她已经躺了整整三天,皇后秦昭衣不解带一直照顾她,楚元帝每日必会来看望她,甚至朝堂上不少大臣还会问起她,她现在已成为整个盛安所关心的对象。
夏日的夜炎热无比,夏日的蝉知了不断。
这些在含光殿却都消失不见,殿外周围树上的蝉已被宫女太监用粘杆粘掉,殿内的暑气也被一箱箱的冰块稀释掉,整个殿内安静清凉极为舒适。
秦昭正拿着湿绢给楚景晗擦脸,她眼眶微微泛红道:“你如何现在都不肯醒过来呢?”
楚景晗没有任何反应,她闭着眼熟睡,仿佛任何世事都不在烦恼于她。
秦昭给她擦完脸后便离开了。
深夜含光殿的守夜宫女靠着门昏昏沉沉,以至于一个人影从她们面前闪过都未能发现。
那个人影一身蒙着面一身黑色夜行衣,对含光殿也似轻车熟路,他灵活的翻上房顶揭开正对着楚景晗卧房的瓦,轻轻跳下落在楚景晗的床旁。
他坐在楚景晗的床边,握起她的手,未被遮住的眼睛透露出他的心疼。
“你怀有身孕不该冒险。”他清冷的声音中既有责怪又有心疼。
说完他又开始责怪自己,道:“怪我没能守在你身边,不然你也不会受苦。”
他伸手欲抚摸楚景晗的脸:“我以为你能看出他的打算……”
只是手还未碰到那细腻的脸,便被楚景晗一把抓住,她睁开眼警惕的瞪着他,同时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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