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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殿里近身伺候的小离子公公说,衍王听得极为气愤,甚至说,让周忘年将太医院里陷害过他的人说出来,他定要给他一个交代。
本来这栽赃陷害的事情,纠缠了他的半生,可听到衍王这样说,周忘年倒是没有再多于纠缠。而是淡笑着,摆了摆手,“都是过去的事了,不重要,不重要。”
当事人是周忘年,衍王就算是再气在想要为他做主也绝对越不过当事人。
周忘年鬓角微白,眉间带着褶子,比之年轻的时候已经憔悴很多了。他突然明白了一些年轻时候尚未明白的道理。
两人相谈甚欢,都将彼此视为自己的知己。
一日晚上,孙于站在门外一直在徘徊,正巧赵姮看见了,便出言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令我们一向稳重能干的孙公公踱步不前?”
孙于正担忧至极,忽听有人打趣她,不是赵姮又是谁?
赵姮平日里倒也好相处,虽是主子,却看得起奴才,肯跟奴才开玩笑。
孙于闻言,将片刻的怔愣给收了,脸上夸张道“哎呦,公主啊,大王跟那大夫相谈甚欢,已经误了平日里睡觉的点了。老奴正忧心不已,不知道该怎么跟大王说呢?”
赵姮看了看面前着急的孙于,挑眉出声,“父王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多不容易,就让他们再说一说,也无妨。”
经赵姮这么一劝解,孙于脸上的担忧瞬间少了一大半,忙附和道“公主所言甚是,所言甚是,是老奴杞人忧了。”
赵姮点点头,看着里面亮着的灯光,突然说道“这大夫医术精湛无比,本宫看着,父王的脸色竟是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了。”
“大王生来尊贵,自有佛祖保佑,公主大可放心。”
对于孙于的溜须拍马,赵姮并不是很想理他。
她只是临睡前看父王一眼,如此才算安心,却不想遇到了这一幕。
看父王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赵姮也是打心里为他高兴。
待公主走后没多久,周忘年也从殿内走出来。
孙于这才松了一口气,与周忘年擦肩而过,忙走进去伺候。
待孙于走进去的时候,衍王正在喝药。
衍王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便道“把药倒了去。”
听到大王的提醒,孙于这才将目光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桌子上的确摆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药旁边还有人贴心放置着冰糖,孙于一愣,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救命的汤药,衍王喝都不喝,就让倒了。
兹事体大,孙于自己都不敢做主。
直到衍王发出一声冷笑。
“怎的了,朕身体不好,连朕的话也不听了吗?”衍王突然提高音调,倒是将孙于给吓得忙表忠心。
“奴才绝无此意啊。”孙于举着双手含冤。他只是关心君王身体,没想到却被说成是不敬君王。
他忙端起碗,道“老奴这就将药给到了。”
衍王又嘱托道“这事事关重大,你知我知就可,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别怪朕摘了你的脑袋。”
“老奴明白,老奴明白。”
说着,忙走出殿外,生怕衍王又生气。
待孙于回来,他想了想,虽然自己贪色怕死,可若是因此误了君王性命,可就真的良心有愧。
他一回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动静之大着实吓到了衍王。
他慢慢转过身来,眉头一皱,“你这是在做甚?”
周忘年再次朝着地上叩头,声音凄切却又饱含深情,“大王,老奴以这条命请求你,定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过了良久,在孙于没有听到衍王的回复,觉得大祸临头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一双穿着黄色的鞋子。
他心中一动,那人将他轻轻扶起来。
孙于大着胆子抬头看来人,只堪堪看了一眼,别又立即低下头请罪。
他口中直呼着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衍王将他扶起来,笑道“你跟着朕也有些年头了,不必如此拘束。”
“老奴还是希望大王喝药,早日身体痊愈。”孙于仍执拗道。
衍王笑笑,面上是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孙于,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快起来吧,不用跟我客气。”
“至于喝药…”衍王顿了顿,才问他道“你以为真的是喝药的缘故吗?”
“啊?”孙于震惊,不是喝药的缘故,难道是周忘年骗了所有人?
衍王到底是做了多年大王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所思所想,忙补道“周忘年是个好人,医术也高明,是我自己不想喝药。”
孙于大着胆子窥探衍王的**,“为什么?”
衍王叹一口气,说道“自从锦华死了,朕就再也不想活了。”
他的话里仿佛带着无言的哀愁,让在座的人闻言者悲,不自觉的被他感染。
所以,是衍王自己不想活了。
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好,说来也稀奇。
蓦地,孙于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衍王。
他心里想到了一个词语,这个词语又令人害怕得五骨生疼。
回光返照。
他一个人知道这么重大的事情,着实有些压不过来。
孙于在想,这事要不要跟赵姮去是一声。
衍王猜到了他的想法,当即出言让他不要告诉赵姮。
这下子,这件隐秘的事情,孙于只能将它给吞在心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衍王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转,只是仍旧不去上朝。
朝中事仍然由赵姮来主持。
一国之重要的事每天都要及时处理,更何况,有不少大臣都看赵姮是女流之辈,出了不少阴损的招数为难她,可赵姮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硬是生生化解。
赵姮看得出来,仿佛有人在暗中帮助自己。
那背后的人可能是她青梅竹马的侍郎哥哥,也可能是新上任的,对她有好感的状元哥哥,反正,绝对不可能会是她心里的人。
那个人此刻应该会在客栈里望穿秋水的等她,会在清晨里舞刀弄枪,锻炼身体,到了晚上,他大方的性格则又尽显。
暗中帮助她的人,正好是赵姮想也想不到的周天野。
这几日,他积极游走在衍国国都可不是白白花钱的。
已经运用金钱,势力的诱惑,将衍国高官收买了几个。
他们接到的最近的任务,就是保护公主赵姮。
保护公主的大臣们渐渐自成一派。
赵姮心里只想着父王身体健康,等到父王养好身体,再撑几年,太孙也该长大了,可以主持政事了。
太子妃这些日子每天如坐针毡,梦里都是母子与赵姮相争的事。
每每早上醒来,额头上总会是满头大汗。
还好太孙英儿极为懂事,每每看母亲这副样子,总会非常贴心的抱着母亲,与她亲昵。
太子妃在获得心里寄托的同时也想好了要为英儿谋个好前程。
太子妃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虽然自己只是区区一个小庶女,由此可见她的心思谋略远远强于别人。
这几天她更是差身边贴身的丫鬟去买了不少当帝当王的书。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辅佐自己的儿子上位做新一任的衍王。
衍王的身体越来越好,身体最好的时候,还要去御花园转转,说是衍赏花赏景。
当然,赵姮一路陪着父亲,周忘年也在左边陪侍。
赵姮总是觉得自己很没有眼色,明明人家好像“郎有情妾有意”,自己跟着算什么。
那日,衍王走了大半个王宫,甚至还曾站在观景台上眺望,看底下的衍国百姓生活。
衍王看着他们安居乐业,嘴角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容。
这一生,活得也算有价值。
那时赵姮第一次站在观景台上。
她清楚的看到了百姓生活的图景。
原来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却又如树一般努力向上的活着。
赵姮的心里大受震撼。
同行的还有太子妃和太孙。
太子妃表现得显然不是那么稳重了。
她看了一眼底下的景色,却只道京都的繁华热闹,半句不提民生。
赵姮看得出衍王心里不太高兴,就忙打圆场。哪料太子妃反而将枪口对准赵姮看战。
两人这一下,算是从此交恶了。
衍王算是看出儿媳妇对女儿的诸多不满。
人到老年,实在是不想看这些骨肉相杀,便借着前面风景好的理由往前面走了。
太子妃淡淡的看了赵姮一眼,察觉到赵姮在回望她,便又赶紧收回目光,昂首挺胸,步伐袅袅的走了。
几人走到前方,看到衍王步伐虚弱了许多,周忘年知道这前面的宫殿必有蹊跷,便问身边的小离子。
小离子看几位主子已经走远,这才停下脚步,悄声告诉他,“前面的宫殿名叫椒房殿,是王后居住地地方。”
周忘年一愣,再看衍王伤神的模样,不由得赞叹,“衍王可真是个痴情种。”
小离子但笑不语。
他又突然想到,明天好像就是王后的生辰了。
他的心里突突突的,觉得总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姮正请周忘年吃饭,谢他治好了父王的病,可就在这时有人大声嚷道“衍王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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