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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照和李元谋飞马扬鞭,路程还未过半便追上了宋宣娆的鹰首马车。随行的侍卫们见有人追来,紧张无比,刀尖齐刷刷对准二人。李元谋勒紧马缰,亮明身份,众人才缓了口气。
“本王也正要去清源寺听禅拜佛,正好与郡主同路。”乔照伸手撩起浮光锦车帘,明晃晃的阳光冷不丁射进来,宋宣娆连忙抬手去挡。
“那就一起吧。”宋宣娆声音泠泠如冷泉。
在竹音惊讶的目光中,乔照伸出左手贴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笑嘻嘻的放下了帘子。
马车有条不紊地继续前行。
“郡主,您的脸怎么这么红?”竹音伸手轻触宋宣娆的额角,神色大惊,“不会是被小公爷过了病气吧。”
“没有,许是出门多穿了些,热的。”宋宣娆眼神有些不自然,“也可能是被吓得。刚才阳光炽烈,我连你都看不清。”
竹音咯咯笑了起来,本来觉得襄王风姿俊秀,也会和话本中那样对姑娘彬彬有礼,没想到却直接掀起了车帘。
襄王掀帘子时,郡主娇羞的模样,倒很像话本中新郎新娘拜堂成亲,入洞房挑喜帕,还未开口便先红了脸。
难得的是郡主被如此冒犯,竟也没有大发雷霆,还让襄王同路而行。
“你笑什么?”
“奴婢,奴婢觉得襄王挺搞笑,之前那样冒犯您,现在却和没事人一样。咳咳咳。”竹音只能用剧烈的咳嗽遮掩着。
“他自己不顾身上的南楚亲王爵位,上赶着来骑马做侍卫,占便宜的人是我。”
“那待会儿到了寺前,郡主可以多打赏些金瓜子。”
“区区金瓜子可辱没了襄王殿下,还是给整锭的金子体面些。”
宋宣娆想着今日带队的将军是轩云身边的副将,和自己不过见过两三次,底细也不甚清楚。至于自己和乔照的关系,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都是皇亲国戚,众目之下都维持个基本的体面吧。
时值正午,车队在半山腰停下歇脚,又取出干粮来吃。宋宣娆不愿与乔照见面,索性就和竹音在车里就着冷茶草草用了些风干肉和酸酪。
竹音努力咀嚼着坚硬的风干肉,鲜美的肉香直扑脑门。宋宣娆坐在一旁慢条斯理的用小银勺咬着浇蜂蜜的酸酪,仔细听着车窗外的些微响动。
“郡主,咱们偷偷带些肉干到寺中吧。”竹音狼吞虎咽的吃完一整块风干肉,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意犹未尽道,“又要有好几天见不着荤腥。”
宋宣娆被气笑了,“佛门重地,岂容你放肆?”
“又不会被发现,那些和尚恪守男女有别,未经许可从未踏入过静心院半步。”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些腥膻浊物,我们在寺外解解馋也就罢了,入寺后当客随主便,遵守清规戒律。清源寺素斋精美,多少人达官显贵前来拜谒,都要带些斋饭回去。你要是喜欢肉食,现在就多吃几块,下车前记得漱口就行。”
等众人吃饱喝足,队伍才重新启程。道路越来越狭窄,前几日的连绵秋雨更是让地面泥泞难行。宋宣娆手扶车框,忍着突如其来的颠簸,庆幸自己午饭只用了个半饱。
忽然,一声沉重的嘶吼直冲云霄。马匹们眼中流露出惊恐,四蹄躁动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踏步,激起阵阵沙尘。阵阵飞鸟被惊起,野兔也从四面山中钻了出来,撒开四只短腿狂跑着。
李元谋双腿一夹,稳住□□的黄骠马,冲乔照低声道,“可能有野兽。”
“是什么?”
“听声音应该是虎。年老的荒漠狼也有可能。”
乔照想起皇家猎场惨烈的一幕,咬紧后槽牙,目中精光炯炯有神,“保护好郡主。”
“王爷你……?”
“既然与郡主同行,一旦在此荒郊野岭出事,虽是野兽所为,北羯太子也一定饶不了本王。”乔照冷笑着,“本王可不想葬身在这荒蛮之地。”
此刻,车厢中的竹音被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抓住宋宣娆的衣角。“郡主,咱们该怎么办?”
“轩云亲自挑选的人,一定是武艺高强,身经百战的。”宋宣娆背靠着车壁上柔软厚实的驼毛锦毯,双手交叠在胸前,“你我只需静观其变。”
又一声粗哑的嘶吼传来,却比方才要靠近许多。李元谋警惕的抓住缰绳,低声安抚着焦躁不已的马匹,缓缓向对首走去。
“敢问小将军贵姓?”
为首的青年将领内心正惶恐不安,勉强笑着回应道,“免贵姓葛,名圈。”
李元谋看出他的慌张,“不过是只孽畜,待会如果靠近车队,咱们就把它碎尸万段,关键得控制住马匹。”
“我听说狼向来习惯群居,怎么会只有一只呢?”
“草原狼多半群居,但这里地处荒漠与草原的交界,又不是它们繁衍生息的春日,想必应当是只落单的孤狼。听声音也有可能是虎。”李元谋淡定直视前方,“如果是群居,嘶吼声当一呼百应。”
话音刚落,又一声怒吼传来。两位将军寻着声音掉转马头,看到一头巨大的灰狼出现在后方。
“护驾!”
缺了一只耳朵的灰狼竖着尾巴隐隐逼近,目露凶光,嘴角流出腥臭浑浊的口涎,肚腹更是干瘪的几乎紧贴脊背。
马群顿时骚动起来。
李元谋拍了拍黄骠马的脖颈,握紧了手中的宽柄长刀,葛小将军也强忍着恐惧驱马上前。
乔照紧贴着马车外壁,右手一扬,抽出明晃晃的配剑来。
“你就呆在车里,不用怕的。”
宋宣娆撩开车帘,与落后一丈有余的乔照对视须臾,“是狼吧。”
“嗯。毛皮上遍布伤疤,是只丑狼。”乔照咳嗽一声,“弓着背来回走着,可能看我们人多势众,不好上前。”
竹音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死咬着手帕努力不哭出声来。宋宣娆摸摸小丫头的头,轻笑道,“这么多人在,就一头狼而已。”
“郡主,奴婢想出去。”竹音嘴一张,濡湿的手帕径直掉到裙上。
宋宣娆探出头,山道狭窄泥泞,能容下马车已是勉强。自己那侧直贴山壁,根本无法容人通过。
“竹音,看看你那边能否下车。”
小丫头抽泣着,用颤抖的手勉强抬起帘子一角,却差点滑跪在地毯上。
“郡,郡主,奴婢脚下是万丈深渊。”竹音抖如筛糠,“怎么办……”
“好好在车上呆着。”
宋宣娆听着嘶吼声应当是从后方传来,却见李元谋和葛圈正神色交集的在前方探头张望,心脏忽然在胸腔中狂跳起来。
马车将队伍分割成两段,有经验的将军又都在前方,意味着后方只剩些冲锋陷阵的军士。
她依稀记得,兵书上说过,军士虽历经百战,武艺高强,却大多有勇无谋,只知低头听令。将帅与所率队伍分割开来,最容易被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怎么样了?”
“没事,那丑狼还在装模作样的对峙。”
乔照故作镇定地应付着宋宣娆的问话,心中却隐隐叫苦。饿狼已经停止徘徊,浑身杂毛倒竖,弓着背准备发起冲击。
而前方护卫的军士都骑在马上,手握弯刀,即使探下身子也跟本无法砍道低矮的灰狼。
狼虽然体型庞大,但骨骼比虎豹都柔软,动作也敏捷无匹,能轻易从高头大马腹下穿过。
最后方的军士努力夹着腿,唤马上前,显然想阻挡灰狼的进攻。只要灰狼跳起攻击马上之人,弯刀就能瞬间刺穿它柔软的肚腹。
此刻战场上英勇无匹的马儿却惊恐地晃着脑袋,连连向里后退,甚至差点撞到旁边的崖壁。
灰狼又烦躁地嘶吼一声,尖锐的牙齿寒光凛冽,眼瞳隐隐发红。它四肢发力,一跃而起,飞快地向前奔跑着。
乔照目不转睛地盯着发动进攻的灰狼,看它轻盈地绕过试图阻挡的马匹,越来越近。
难道说……
一位胆大的军士用脚勾着座鞍,倒悬马腹,握紧弯刀,试图阻挡狼来势汹汹的进攻。
巨大的身躯一闪,刀尖划过狼背的皮毛,却不曾伤到要害。
受伤的猛兽昂头站定,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殷红的血滑过狼身,在泥地上开出艳丽的梅花来。
它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嘴唇,前爪微弓,后腿发力,猛然跳起,向前扑去。
果然,这孽畜的目标是……
乔照心一横,踩紧脚蹬,驾马朝巨狼迎面撞去。
皮肉相碰发出闷响,肢体修长的骏马经不起狼身的撞击,痛苦地跪倒在地上。乔照身子一歪,直挺挺摔在地上。
他忍着脚踝传来的剧痛,紧握佩剑,用尽全身力气向撞懵在地的灰狼投去。
撞懵在地的孽畜被贯穿了肚皮,瞬间血流如注。它挣扎着想要站起,四肢却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驾车的军士扬起鞭子,四匹高头大马慌忙前行十余丈至宽阔处,宋宣娆迫不及待下车,提着裙角向后方奔去。
“本王没事……若是狼身扑向马车,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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